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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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是焦灼的,散漫的抚过每一寸土地,墨绿色的叶,即便有着风的吹拂,仍旧因为无法承受热度而吐着气息,青涩的绿意在空中飘荡不去。街道上满是星点,晃动着,变幻着,爬延在所有能够普及的区域,为油柏路面铺上一层金质的流光。

  但是,令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在这样艳阳高照的时节里,她却感受着寒冬腊月般的心情,或许,比那更冷。回想起来,她似乎没有这样经历。

  因为,在此刻,她的心是冷的。

  令明白,从未经历,是因为有着由乃的陪伴,是由乃一直在温暖着她的心。所以,不曾感觉到寒冷。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天使,已经离开。带着所有的光明与温暖,展开不染一尘的白羽,高翔着飞离她的世界。而这一切,是她一手造成的。

  漫无目的的走,她不知道该去哪,更不知道要去哪。路上,她不记得撞到了几个人,亦不清楚自己是否有好好的道歉,只是走着,缓慢的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走到自家门前。也许,这段路程并没有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对她来说,却是那么的漫长与遥远。

  抬起头,她看了看自己的家门,然后,转头看向由乃的家。

  ‘按照你选择的方式,继续你的生活。’…由乃的话语,似乎与某种情绪产生了共鸣,在震动。她感到不可思议,那颗冰冷的心,有了感觉,在疼,很疼。

  “令?”开门声过后,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响起,“你怎么站在门外?”

  “妈妈…”令看着她,“我回来了。”

  “怎么了?”对方打量着令的脸色,“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令走进家门,“别担心,妈妈,我很好。”

  “噢…”令的母亲用眼角瞄了瞄由乃的家,有些挣扎,“令…由乃还好吗?”

  脚步停住了,令站在楼梯的转角,低着头。

  “她很好。”片刻后,她开了口,“比想象中要好。别担心,妈妈,她很好。”

  “是吗…”令的母亲扬起一丝苦笑,“我看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好的,谢谢妈妈。”话说完,她继续向房间走去。

  别担心?…你这样叫我如何不担心呢?傻孩子…令的母亲看着令拐入转角,然后再看看由乃的房间的窗口,叹息着。她明白,这是孩子们之间的问题,容不得他们这些大人插手制止,更不能改变她们的决定。父母能给予的,只有守望与支持,以及包容与关爱。

  将房门关好后,令将身体重重的甩到床上,“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是床对令所表达的不满,而令,并不去理会。

  她知道自己应该去希的身边,告诉希她与由乃的决定,但思维与身体背叛了她的意识,这让她感到羞怒。因为她明白,这才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也是最不能被原谅的行为。

  她想回来,回到这个有着由乃的气息的地方,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都能在这里展开。由乃曾经在这里笑着,哭着,闹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由乃的身影,是她迷恋的所有。

  泪从紧闭的眼帘中逃逸,刷过脸颊,顺着柔软的发丝垂落到枕头上。一点一滴,伴随着细微的声音越涌越多,慢慢的聚合成一道能看见尽头,却又不是尽头的水流。

  由乃…由乃…由乃…令无声的叫喊着,即便这几个音节能让她感觉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仍旧在呼唤着。

  另一方面,由乃和江利子回到医院,在经过医生的仔细检查与叮嘱后,她们走回病房。

  “先把这些事情放下。”江利子探着由乃略显高温的额头,“你需要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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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恩。”由乃顺从的躺到床上,“谢谢你,江利子大人。”

  “把身体养好就是对我的感谢。”江利子将被子拉盖好,“我会再来看你的。”

  “恩,贵安,江利子大人。”说完,由乃闭上眼睛,疲惫的神态立即毫无预警的表露出来。

  “贵安,由乃。”

  江利子捋捋由乃额前的发丝,然后转身走出病房。离开医院后,她乘上了的士,在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址后,她掏出电话按下了早已熟记的号码。

  “你好,这里是佐伯家。”电话打通了,是一位妇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鸟居江利子。请问佐伯希在家吗?”

  “她在,请问你是…”对方有些犹豫。

  “我是令的朋友,有些话想转达,是否方便请她接个电话?”

  “令的朋友?…请等等…”大约过了一分钟,对方回话,“她让你打她的随身电话,麻烦你记一下。”

  “好的。”

  江利子凭借记忆力将对方所说的电话号码记牢后,她挂上了电话。直到车辆在所指定的位置停下后,江利子方才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好。”柔柔的声音传出。

  很好听。这是江利子的第一感觉。

  “你好,我是鸟居江利子。”付了车钱,江利子下了车,“我想和你当面谈谈有关令的事情。”

  “…你是谁?我们有非见面不可的理由吗?”

  “见了面以后我会告诉你我是谁。”江利子说道。

  “…我认为这不能成为见面的理由。”希有些疑惑的回话,“我不认识你。”

  “我们很快就能认识。”江利子按下了门铃,“而且,我认为,如果我们没有见面,会是一种遗憾。”

  “…遗憾?”希怔了怔,“你的思维方式非常的怪异。”

  “也许。”江利子笑了笑,“能让我进去再说吗?我讨厌晒太阳。”

  “…我该忘记这通电话。”

  “可惜你不能,我等你。”

  挂上电话,江利子看到希的母亲出现在门口,她礼貌的与希的母亲打着招呼。在希的母亲听到楼上的声音并深深的打量她几眼后,将她带到了希的房门前。

  “是我。”在希的母亲离开后,她叩响门。

  “请进。”

  “打扰了。”江利子打开门,走了进去。

  耀眼的阳光点亮了房间,整齐也简单的摆设充盈着淡淡的少女气息。一床,一桌,一椅,一衣柜,一书柜微妙的平衡着空间的差距,带着强烈的融合感安静的装扮着整个房间。洁白的墙壁上贴着几张放大后的照片,有希和她的父母,还有令。

  转目望去,一头短俏黑发的少女坐在床沿,白色的针织T恤及深蓝色的牛仔裤包裹着纤瘦的身体。也许是不常出门的关系,裸露在外的皮肤显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不进来吗?”希开口。

  “要的。”江利子关上门,走到她的身前。

  很深的伤疤。江利子有些吃惊。

  漂亮的脸蛋上,一道深长的疤痕由右额处下划过半边脸颊,略微狰狞的条纹从伤痕边缘扩展,爬往未被伤及的区域,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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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几乎占据了半张右脸。

  “看够了吗?”希再次开口。

  “这个伤与令有关?”江利子拉出桌下的椅子,坐在希的正对面。

  “与你无关。”希的表情非常的冷漠,没有任何情绪,桃红色的嘴唇张了又合,透出异常平静的只字片语。

  “很漂亮。”

  “什么?”希有些茫然。

  “我说,”江利子的手伸向希的脸,在伤疤处轻柔的抚摩,“你很漂亮。”

  “你…”希似乎非常的吃惊,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眼睛…怎么了吗?”

  感觉那双如漆夜般美丽的眼眸,投射出来的目光没有焦距的穿过她的脸,江利子的手停了下来。

  “我看不见。”

  “什么原因?”

  “…脑子里有血块,压着视觉神经。”

  “为什么不动手术?”

  “成功机率只有30%...这样就好。”

  “你是笨蛋吗?”江利子叹了口气,“这样会缩短你的生命。为什么不去争取更长久的机会?”

  “手术失败,也许我会死,结果是什么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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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活着,你幸福吗?”

  江利子相信,希并不是为了束缚令而留下这些记载过去的伤。凭她的感觉来看,希比令,甚至比由乃更为坚强。并且,她不认为希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虽然是自己的直觉,但她没有理由推翻这样的想法。

  “幸福,从来就不属于我。”希笑了笑,“这样的状态,没有什么不好。”

  一阵微风吹来,卷起希的短发,在空中舞动,使弯起的嘴角在阳光下更显得妩媚。江利子突然明白,这个将一切背负的少女,对‘幸福’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

  “如果令选择了你…”江利子收回手,端坐好,“你是否会幸福一些?”

  “如果她爱我,即使她离得更远,我依旧能得到幸福。”

  “不会感觉到悲哀吗?”

  “最悲哀的事情,是她在我身边,而心在由乃身边。”

  “你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江利子看着希的双眸,“但你没有放弃。”

  “…我想我们离题了。”希顿了顿,“告诉我你的身份,还有你的目的。”

  “哎呀!”江利子挑着眉,“我以为你不会想起这个问题。”

  “抱歉,我想起来了。”

  “知道莉莉安学院里的姐妹体系吗?”

  “知道,”希点点头,“令曾经有和我提起。”

  “我是令的姐姐。”

  “是吗…你为了由乃而来,还是为了令而来?”

  “你认为我会为谁而来?”江利子富有兴味的打量着希,她心中涌现出跃跃欲试的冲动,有些兴奋。

  希没有回答,表情依旧清淡平静,似乎不会因为由乃与令的事情产生任何波动。该说她是冷静,还是冷漠?两者之间的距离也只有希能明白。

  “我的事情,你从何得知?”

  “令说过要照顾你,至于理由什么的她没有说明。”江利子笑道,“接下来的经过,是圣母玛莉亚的指引。”

  “…令知道吗?”

  虽然很轻微,但江利子还是发现了希的眉宇稍稍靠拢了些。

  “我知道她会回到那个软弱的世界里,所以我才能出现在这里。”

  “你很了解令。”希再次弯起嘴角,“也非常的聪明。”

  “有obooko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笑的时候比不笑的时候要漂亮许多。”

  “…如果你来这里只为了称赞这样的我,我收回之前所说的话。”

  “小气的家伙。”江利子转头望向窗外,“由乃选择了重新开始,令的情况,我相信你也明白。我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你有何打算。”

  “这似乎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喜欢她们,不希望她们以这样的方式相爱。”

  “…我把选择的权利给了令,无论结果如何,我只要令清楚明白的告诉我。”希闭上眼睛,“只要令有了决定,我就会决定接下来的事情。”

  “如果…”江利子转回头,“如果令选择了你,会改变你对幸福的看法吗?”

  “我不是个善变的人。”希稍稍偏过头,似乎在掩埋那道伤痕,“如果我会因为这样而改变,我就不是那个爱了令十年的佐伯希。”

  “果然是个好女孩。”江利子伸出双手扳正她的脸,“愿意和我一起拯救那对笨蛋吗?”

  “…你真残忍。”希一声轻叹,然后沉默。

  “我似乎没有说过我是好人。”江利子笑道。

  “令有你这样的姐姐,不知道是她的幸亦或是不幸。”

  温暖从江利子的手心传来,灼痛了右脸上的伤痕。希不在意,她知道疼痛代表着心中最真切的感觉,她从不逃避。并不是一味的盲目接受,她在体验中成长,还有,品味着爱人的心情。

  “我在想,也许在三人之中,你是最早作出决定的那一个。”

  “为什么这么认为?”

  “直觉告诉我。”

  “你很自信。”

  “是的。你的决定?”

  “…在那次以后,我似乎没有哭过。”

  “等你想哭的时候,我会陪着你。”

  “约定吗?”

  “恩,约定。”

  十年前的约定,十年后的约定,对希来说,真正能通向‘幸福’这条道路的,是什么样的约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