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应和道:“听清了!”声音俱都慷慨激昂,似乎找到了凶手般欢喜。
江齐转头对赶车人道:“你可曾听清了?”赶车人似乎苦笑了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好罢,你‘千江盟’既认定我是凶手,那我就是!”说罢,双眸沉沉望向兀自惊诧的江若夕,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江若夕也瞧见了他的眸子,二人眼神一触间,江若夕似乎看到了几分无奈,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她转身对江齐道:“哥哥……这人不是,他不是……”但她的声音俱被众人激昂的声音盖了过去,竟无几人听清。
江齐也似乎未听见她的声音,手中折扇一挥道:“我‘千江盟’门下听着,今日便是我江齐为我亡父报仇雪恨的时候,诸位俱都是我‘千江盟’的精锐之士,可能助小子一臂,一起诛杀此獠!”众人恨恨地应和道:“诛杀此獠……”声音震天,传出云霄。
苏苏在车内已然明了这些变故,见赶车人就要受难,略微挣扎,却发现已经恢复了体力,当即数步跨出车厢,定定立在赶车人身边,大声道:“你为什么要承认你就是凶手!你分明不是,你为何要承认!”赶车人回首瞧着她道:“苏苏么,你可知道这江湖原本就是这样,你说是的时候没有人说你是,你说不是的时候,却有很多人都说是,没有人会相信你,也没有人会帮你。”苏苏没有料到他竟然知晓自己的名字,没来由心里酸酸的,紧紧望着他道:“我相信你,我会帮你。”说着横在赶车人身前大声道:“我是‘万雨堂’堂主苏寂然的女儿,这个人,他只是我的车夫,他不是你们所说的什么凶手!”赶车人方要拦她,却没有拦住,见她开口,不由暗叫一声不好。
江齐不料半路又杀出一个“万雨堂”来,沉吟半晌,环顾众人道:“‘万雨堂’与这件事果然有关系,现在是主谋的女儿与凶手一起出现,真是天佑我江齐为父报仇!众人听令,与我速杀这主仆二人,待我江齐登上盟主之位,定不会亏待诸位!”他这一句方出口就觉不妥,但见众人都惊诧于“万雨堂”与盟主被杀的关系,似乎并没有注意他这话的重点,一丝微笑在他嘴角一闪即逝。
赶车人静静望着矮自己半头的苏苏,怜声道:“傻姑娘,你可连自己都牵连进去了。”苏苏也望着他,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怕。”赶车人眼中光芒流动,道:“你我本是萍水相逢,竟然能托付生死,我杜伤就算死在此地也算知足了。”苏苏笑着,眼泪缓缓滑落,她已然知晓他的名字,只是到底是“商”还是“伤”她还不及相问,也未及看到他长什么样子,就见屋檐之上的众弓箭手已然发动了第一道攻势,一时间箭若飞蝗,布满天空,如一朵黑云,亦如急雨般从 四面八方压了过来,苏苏顿时觉得有些窒息。
她只是紧紧望着赶车人杜伤,杜伤微微一笑,右臂一揽将她揽在怀中,脚下一展,身形顿时闪电一般纵了开去。此时天空之上除了黑云似的箭雨以外,已有数十名汉子抖起长剑,从云外压来,出手的方位皆是箭雨最薄弱之处,这样以来就算杜伤侥幸逃过箭阵,也绝逃不过他们手中的剑。
对面的江若夕已然闭上了眼睛,而江齐却略有深意地看着这一切,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飞檐之下,那道眸子依然沉静隐忍,它的主人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只是他的笑似乎没有任何深层的韵意,也许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了。
人有的时候,不也是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么?
杜伤的宽阔的双臂将苏苏紧紧揽在怀里,苏苏静静地闭上眼睛,听着四面八方“簌簌”的箭雨之声,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幸福。
突地听到一声马鸣,她低头一看,那拉车 的马儿不知什么时候已倒地,马身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箭,它的血已经变成黑色,看来那些箭镞之上竟然有剧毒,再看那辆曾载过她的车厢,业已千疮百孔,车内的酒坛被箭射破,酒水流了一地,与马血汇在一处。她暗叹一声,闭上双眸,泪水打湿了杜伤宽阔的胸膛。
却见杜伤左手一扯,已自身上扯了一片袍子下来,内力运处,手中袍子徒然展开,将近身的箭雨尽数扫落,右手却紧紧抱着苏苏,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只一纵身便即纵出箭雨的攻击,接着他手中长袍如棍般扫出,将两个伺机偷袭的剑手扫落屋檐,那二人像挨了一记重锤,闷哼一声便栽下屋去。
杜伤的一纵之势已然势尽,脚尖在屋檐之上一点,便有数道箭射了过来,当即大喝一声,一脚踢翻一个使棍的汉子,又 一袍击落两个剑手,眼睛余光一扫,竟然是先前拦住他车的那一少二老。他双眼通红,再次落在屋檐,不等第二拨箭雨袭来,便一脚踏破屋顶,抱着苏苏纵身跃了下去。
他方才以手中的袍子击落几个偷袭的人,就是为了找寻这一处去处。
这样一来,江齐怕伤了自己人就不再放箭,他的箭雨就再也无用。就听江齐喝了一声道:“追!”便有大路人马自那处残破屋檐的方向追了下去。
江齐手中折扇一挥,见江若夕呆呆地还在原地站着,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全是黑压压的箭,不由怒道:“若夕,我方才瞧见,那厮后背已然中了一枝毒箭,毒性马上就会发作,到时他定不是你的对手,还不与我追!”江若夕如若梦醒,脚下一个踉跄,随他追了下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