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蒙胧中感觉到一阵颠簸,睁开眼看时却发现竟然睡在一辆马车上。马车宽大舒适,除了她熟睡的一张长椅以外,还陈有一尊小小的黄泥火炉,以及几坛散发着醇香气味的酒。她慢慢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却不曾有睡在马车上的记忆。
马车缓缓驶在城里平坦的街道上,马蹄声欢快明亮。
她方要揭开门帘看看外面的世界,却听驾车人懒洋洋的声音道:“你中了‘软筋散’,现在药效未失,还是不要动为好。”苏苏缓缓抬起孱弱的双臂,只感觉软软的,竟然没有一丝力气。她有些惊讶,也有些害怕,一时也不知这驾车人是好是坏。
驾车人好像觉察到了她的窘迫:“放心,再过一盏茶的工夫你就会行动自如,那时,你也快到家了。”他的声音坚硬生涩,没有丝毫的生动,就好像一个人默默地自言自语。
苏苏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红:“你是……什么人?”她刚说出口,顿觉后悔,她这样问,分明是不信任人家。驾车人好像没有丝毫在意:“我与你‘万雨堂’漠北分舵的一个故人是生死之交,姑娘大可放心。”他生硬的嗓音在说到“故人”的时候微微一滞,苏苏仔细听着他短短的一句话,不禁有些诧异。他是谁?他为何要救自己?他缘何知道自己就是“万雨堂”的人?他和“万雨堂”究竟有什么关联?她自己正思索着,却清楚地听到驾车人轻轻的一声叹息,那叹息悠长绵延,似乎带着不尽的沧桑与落寞。
“恩……”驾车人的声音响起,“你我素不相识,所以姑娘的诸多问题……恐怕不会有答案了。”苏苏略微有些恼怒,他说话的方式一点都不温柔,而且还如此令人生厌的猜透了自己内心的疑问。不过终究还是有些好奇,她将眼光尽数落在一闪一闪的门帘之外,只见车辕之上坐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汉子,他的肩膀宽大,身上黑色的袍子在微风之中猎猎作响着,他始终背对着她,看不到面目,只见长发凌乱地散扬在风中,与他的黑袍和在一处,将他显得更加懒散了。
马车依然缓缓地行驶着,而昨晚那双沉静并且隐忍的眸子,此刻也盯着这辆渐渐东去的车子,眸中一点明媚的光亮流动着。这一切,赶车人与苏苏都未察觉。
依稀地,苏苏听到几声鸟鸣,借着被风卷起门帘的缝隙,瞧见一片苍翠的树林,这才知道自己昨晚已被那曹七带到了城郊。这事想起来就有些后怕,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树林幽深,树木皆高大耸入云天。赶车人依然懒散地坐在车辕上,却未发现,远处一块青石后面,一枝箭正搭在一张强弓之上,黑色的箭镞直指着他。赶车人的眼睛始终紧闭着,好像在思索些什么,亦好像在等待些什么,这些苏苏都不得而知,车内舒适的布局让她多少有些昏昏欲睡。对于即将到来的事情,他二人似乎都没有察觉。
马车在转弯的时候猛然一颠,赶车人似乎从梦中坐起一样伸了个懒腰,风在林间萦绕,将他伟岸的身形勾勒的更加明朗。苏苏望着他的背影,想像着他的面目,脸上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她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未曾谋面的赶车人已经成了她孤独无靠时的唯一依靠,虽然江湖不是她憧憬的那个样子,可在如此的境地,她只能依靠这么一个连面都不得一见的人。她突然萌生出站在他面前的念头,她想她该好好看看这个男子,看看他的脸上是否也是那么懒散。看着车内陈列的酒坛,她想,也许这是一个嗜酒如命的男人罢,只有男人,才会在醉了的时候真实地看见自己;也许,只有男人,才可以嗜酒如命。
苏苏想起那天晚上掠过屋檐的那个灰白的身影,她定定地看着这个赶车人,他,也会飞么?
她在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块青石背后的一枝箭就刺破了空气,巨大的破空之声令苏苏的思考戛然而止,这一箭的威力丝毫不亚于长枪大戟,因为就连车内的苏苏也感觉到了周遭气流的紊乱。箭直射赶车人的眉心,流星般冲破了空气的束缚,就只待射穿他的眉心,取他的性命!
而真正的杀招还不是来自这一箭!
与此同时,一柄斩马刀凌厉的气势从马车左边的树后奔袭出来,来人一出手就是绝招,斩马刀凌空已然劈碎了一棵挡在身前的大树。树倒,紧接着就阻止了马车的前行。
而埋伏在车后的一柄短刀却悄无声息地刺向了赶车人。另外的一杆长枪却从赶车人的头顶直砸了下来!
这一切,睡 在车内的苏苏完全不知晓,唯一让她感知到的,仅仅是被那一箭刺乱的空气。
四招绝杀之技在顷刻间已然发动,周遭的树木,阳光,微风皆被浓烈的杀气所笼罩,树叶“簌簌”地凋零,光线暗淡,劲风四散奔逃。车前方的马已然惊起,不住地嘶鸣着。
现在,所有的杀招凝和在一处,其气势亦增了数倍。更可怕的是,赶车人的四周皆是杀招,退亦不能退,攻亦难于上青天!
箭已迫近赶车人微微皱起的眉头,气流激荡起长长的黑发,宛若一朵黑色的花,他只是嘴角一动:“你们,不要伤了我的马儿!”说话间,苏苏看见,那箭竟然猛地钉进赶车人的面庞,从她的方位看去,箭直直射入赶车人的面门,箭尾的羽毛微微地颤动着。她惊呼一声,突然发现全身似乎有了一丝力气,她挣扎了几下,就要上前去扶他。
却见赶车人凌空一越,宽大的肩膀展开,犹如一只大鸟展翼飞翔在天幕,接而他身左的斩马刀与头顶的长枪就被他左右手的食中二指夹住,他借着这一势,空中再次越起,倒翻,双足旋踢,正中潜伏在马车之上的剑手,只听一声闷哼,那剑手的短剑落地,人也重重跌落于高草之间,连挣扎一下的动作也无,看来竟是已然没命了。
他在倒翻的时候,脸庞就露在苏苏的视线之内。苏苏一阵惊慌,却看见他的脸上竟然戴着一张暗灰色的面具,口中,正咬着一枝箭,箭尾的羽毛颤动,宛若一只黑蝶,那气势如虹的一箭竟被他以口接了下来。可是他 为什么要带面具呢?苏苏不禁怅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