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号果然不是什么好日子,老黄历还是相当靠谱的。万年历,值得信赖。虽然没有注明会下雨,但是,只可以扫地,塞穴;其他,诸事不宜。古人的话,算是金玉良言,还是应该听取的。
白嬉早上还没有起床,正在睡眼惺忪,却听见窗外传来一阵阵的唏哩哗啦的下雨的声音。真的下雨了呀,天气预报居然也有准确的时候了嘛!白嬉喊了几声,爷爷不在家,八成又出去买馄饨了。打着雨伞上街,上车,状态大勇么。
过了一会儿,九点钟左右,爷爷总算平安地回来了。又过了一会儿,有个男的来敲门,爷爷开门一看,不认识。对方赶忙自我介绍说他是中介叫他自己来看房子的。爷爷护孙心切,先发制人道:“你进来看可以,不过,只能看后面的房间,前面房间不要进去。因为前面有人在睡觉么。”对方看了看后面的房间,又向爷爷提出一些问题。爷爷有问必答,奶奶显得很不耐烦。临走的时候,那个人又问爷爷什么时候开始搬家?爷爷回答道:“十五号决定搬家。”奶奶气恼道:“他讲话不算数,你不要听他的话。”爷爷便再补充了一句:“不下雨就搬家,下雨就不能搬。”
那个人走了,奶奶还在抱怨爷爷不该跟人?嗦。更加没必要帮助房东拉生意,“你怕她的房子租不掉呀?老跟他讲个没完。”
中午十一二点钟,吃完馄饨的白嬉正在铺叠床上的棉被,然后准备打扫卫生。这个时候,门口有人又在敲门,爷爷在吃饭,他总是喝完酒、抽根烟,才会吃饭的。奶奶吃过饭了,也是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面发呆。
“谁呀?”爷爷 问道。白嬉听到声音,来到门口,问:“是谁?”
“我们是街道的,麻烦你开下门。”门外的声音回答道。
“噢,来了。”白嬉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女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硬壳本子,正在低头翻看。男的手中拎着个黑色的公文包。他们问白嬉格知道房东的姓名?白嬉当然知道喽,便据实相告。女的记下以后,他们又讯问白嬉是否知道房东的电话号码?白嬉跑到前面房间,拿起电脑前的小灵通,查到了房东的工作单位的电话号码。女的很想知道房东家庭的电话号码,白嬉拿出了去年中介跟她签订的房屋租赁合同,上面有房东夫妻两个人的手机号码。他们照葫芦画瓢,一一都记了下来。
女的似乎跟白嬉的爷爷很熟络,问道:“你们马上要搬新家了吧?”爷爷边吃饭边回答她。女的又问,“房子格装修啦?”爷爷有些迟疑,尚未回答。白嬉抢着说道:“随便装修一下。”爷爷接着说,“不装修了。”女的还在问:“哪个去装修呐?”白嬉不等爷爷答话,抢答道:“是我妈妈。”女的笑着跟白嬉说道:“哦?是这样啊?不要跟你妈妈的关系搞得那么僵,像现在这个样子不错嘛!”
那个男的笑得更加灿烂,他穿着一套公安局的黑色制服,样子却比公安和蔼。当然不会是阎罗喽,他骗取了白嬉家帮他们居委会冤枉地为五保户交五个月的电费,赖账不还,他哪儿有脸再来见到白嬉她们?也罢,帮五保户交五个月的电费,就可以长久地摆脱掉阎罗那个老色狼,值得!
他们客客气气地告辞,出门而去。原来,他们是来登记户口的,女的说道:“要知道房子里面住着什么地方的人,比如外来户啊。都要登记。”白嬉嘴上说着;“我们当然是本地人?。”心里却在愤愤不平,想到奶奶说过的话,“合肥不能来呀,我来错了。”白嬉表示支持,没错,如果非要生在中国境内,可以在大上海出世,干嘛偏偏跑到名不见经传的安徽省合肥市呐?大材小用,明珠投暗。另外,查户口,这项工作不是一直由派出所管辖着吗?何必让街道还是什么居委会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乱七八糟,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白嬉一边扫地,一边感到纳闷。爷爷想起来,叫她先不要扫地了,赶紧给那个砌厨房水池的人打电话。爷爷昨天给了此人一百块钱定金,对方约定今天下午两点钟过来砌厨房的水池。早在楼上的时候,那个家伙已经张口要钱了,等到谈妥以后,爷爷说道:“走吧,到楼下去再给你钱。”那个家伙竟然有点本领,把白嬉怎样也开不开的水龙头拧开水来。又亲自教她怎样用钥匙打开房门、怎样把钥匙从门锁上面拿出来。就是为了证明他有两把刷子。
走在去物业公司的路上,他问白嬉的爷爷今年多大岁数了,然后不等回答,他又自问自答道:“老爷子今年格有八十岁了?”爷爷笑着回答道:“哈哈,八十岁没有我过的喽。”究竟多大?对方追问。
“八十八了。”爷爷发现白嬉在身后比划着,如此说道。
“八十八啦?哟,看不出来。你有那么大呀?”对方感到怀疑,还在疑惑地发问。
爷爷又说,“八十八都不止,我――”白嬉懵了,爷爷到底想干嘛?准备请人来一起过生日吗?他到农历的二月二十二就过九十岁生日。没必要请陌生人吧?仅仅一面之缘而已,何必当真?爷爷完全无视白嬉的存在,一个劲地和盘托出。原来,在家里听话全是演戏给奶奶看的,抑或是摄于奶奶的淫威?一旦出门,爷爷便变成了一匹脱缰之马,完全不受控制了。任凭白嬉软硬兼施,也无济于事。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白嬉总不能对爷爷肆无忌惮吧?人家会指责她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就是在出租房里面,也是奶奶抖威风,白嬉并不算老大。
“八十八都不止呀?你到底多大了?你属什么的?”砌水池的人循循善诱,就像在逗孩子。
“还要加上两岁。”爷爷的声音,他同时告诉对方自己的生肖属相。白嬉感觉自己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锅。那个家伙有些吃惊,表示,爷爷的岁数比他家母亲还要大上几岁。又惊讶于爷爷的年纪,依然持怀疑的态度。白嬉情急之下,说了一句:“对,他是骗你的。”爷爷反驳道:“谁骗他啦?本来就是这么大么。”又向砌水池的人陈述,“怕我讲大了岁数,就是这么大了嘛。”白嬉错愕不已,仿佛不认识爷爷了,她望着爷爷,无言以对。
那个家伙转身回过头来向着白嬉问道:“老爷子骗我干什么呢?”是啊,白嬉的脸顿时变红了。
爷爷是故意要她难堪的,对吗?原来如此,不是亲生子,终是她家儿。一时之间,白嬉突然可以理解妈妈对于爷爷的生疏了。终归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断然不会有切肤之痛。否则的话,爷爷又为了什么要跟白嬉背道而驰呢?除非心中有嫌隙,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妈妈不是爷爷的亲生骨肉,白嬉自然更加地关系遥远喽。
打电话吧,连人家的姓甚名谁都一概不知,就交钱给他。哼,15300791901,拨通了,小灵通里面传来了一种机械般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不存在,请查证后再拨。”开玩笑吧?白嬉有点惊讶。为什么是有点惊讶,而不是非常惊讶?因为,她的心里一直都在打鼓,彷徨失措,忐忑不安的样子。电话一打过去,证实了她的这一观点。叫作――不出所料,意料之中。
没错,这的确是妈 妈想出来的馊主意。妈妈的意思是说,爷爷不能带着出租房附近的那些不够专业的退休老头子去乱搞一气。会弄出事情。不如叫物业公司的人帮她们找人看看。当然,得给点人民币才行喽。爷爷似乎奉旨行事,结果呢?被那个物业公司的卷毛和卷毛介绍的骗子涮了一把。
白嬉气愤地对爷爷说道:“怎么样?我的预感挺准确吧?他给的电话号码根本不存在,就是说我们遇到了骗子。”爷爷还说那个家伙也许没有电话,讲出来又丑,便胡乱地报了个号码充数。居然有脸还在为他辩护?究竟为什么?他怕糗?谁才糗?不是那个骗子糗,而是爷爷你糗大了!你实话实说,你诚信待人,到头来,你的真实的年纪加上真实的钞票,统统换不来对方的一个真实的电话号码!听到了吗?这个号码根本不存在!他是骗子,你是傻子。白嬉不止一次地跟爷爷说明:即使你认为自己与别人无冤无仇,人家不会把你的尊姓大名和生辰八字写在布偶小人的身上,口中念念有词,用针来戳着。然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就像这次吧,那个骗子倒是没有伤害你的性命,却谋走了你的钱财。你的真心,没能换来他的实意,只换来了他的欺骗。又不是小孩子,受骗也不是头一回了,为什么执迷不悟?屡教不改?那个物业公司的卷毛女人,就是个托儿。即便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砌水池的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卷毛在物业公司上班,胸前也戴着工作证。她会为了这一百块钱,弄丢掉饭碗吗?大不了,没有搬家过去,就有个冤家在哪儿等着了。她是介绍人,赖不掉的。承认的话,她得赔钱,撕破脸皮,还有什么可讲的?仇人罢了。真的要不回来,权当作日行一善,让那个骗子拿钱去买药吃吧!拼命?省省吧,白嬉难道只值一百块钱吗?这顶多算作是那个卑鄙无耻的骗子的贱命。因为,他撑死了就值一百块钱人民币这个价!事实上,这个价都侮辱了毛主席他老人家!
白嬉想着气着, 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两行热泪。并不仅仅是为了一百块钱被骗,而是想到爷爷也瞧不起她,在奶奶的视线以外,就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有意无意之间,还要针锋相对,故意找气给她受。找人不容易,白嬉理解爷爷的苦衷,爷爷好心办了坏事!他永远不会吸取教训,一意孤行,总之,爷爷即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奶奶更加不靠谱,她的身体方面,算勉强支撑,但精神上,却每况愈下,不容乐观。这也是令人苦恼不已又苦不堪言的事实。奶奶一会儿说到父亲死后让她做童养媳的时候在婆家生活的悲凉,一会儿又扯到了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究竟仍然在广西还是已经去了台湾的前国民党师部副团长的前夫身上。还抱怨父亲虐待母亲,并且害苦她的初始人生;指责弟弟寻花问柳,断了家里的香火。连改嫁的弟媳也挨了她的不少话。白嬉的头都快要被奶奶的没完没了的自言自语给闹昏了。明明已经打完的四千字文章,用鼠标点击了关闭的按钮,弹出一个对话框,“是否保存对合肥女孩54的更改?”她搞不清楚状况,脑海里依旧还在惦记那个骗子的事情呐,就鬼使神差地点击了“否(N)”,结果,可想而知,一切化为乌有,她的半日心血白白地浪费掉了。她差点气得连馄饨也不想吃了!
怎么办呢?她也不怕重来。吃完馄饨,重新再开始打字,毕竟,文章全存在她的头脑里面,别人偷不去,也骗不走。但是,无论如何,她对爷爷又有了一种不一样的看法,有点陌生,还有些难言之隐。奶奶是精神失常,除此以外,她对于白嬉一直都是正常的。奶奶照顾白嬉,跟爷爷一样,也是无微不至的。不同之处在于爷爷挣钱,奶奶不挣钱。就像白嬉,除了没能挣钱以外,并无不妥。值得一提的是,奶奶和爷爷照顾白嬉,真可谓,无怨无悔。白嬉承认自己做不到,她倒是照样做了,但也抱怨了。当然还时常都在后悔自己闭着眼睛投胎哩。老人对小人,真心诚意,小人对老人,虚情假意。
白嬉严正声明:她也是实心眼,一根筋。她只是和奶奶及妈妈一样,希望别人听取她的建议,尊重她的人格,即使还没有挣钱,也能够挺起脊梁昂首阔步,而不是夹起尾巴做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