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嬉――中国最后一个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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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肥小姐20

  白嬉的小皮包里面有一个古董,并且这个古董可多少还是有点年代的了。有句话不是说过了吗?什么东西老了都不值钱,只有古董,越老越值钱!

  它就是一块圆形的十分硬币,正面的字迹,由右至左呈弯月形状,上面刻着中文:“中华民国三十年”的字样。正中间是一个老头子的侧面像,也不知道是不是国父孙中山先生。

  反面便是“十分”两个汉字。中间的图形却令人难以捉摸,既像象形文字,又仿佛只是简单的几个符号而已。白嬉自问学识浅薄,实在搞不清楚其中的奥妙。

  但是她自从在十年以前无意中发现了它的存在开始,就如获至宝,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了。因为,白嬉这个人比较没有安全感,同时,她的世界观也很消极。

  仿佛她现在正在电脑前坐着,吃喝,上网浏览看新闻,耳畔播放着她的新浪博客里面的英文流行歌曲,门口是一派阳光灿烂、欣欣向荣的景象。然而――世事难料,也许,所有的、看似美好的一切事物,在下一秒钟就会变成了世界末日!

  谁知道呢?

  无论如何,白嬉都要感谢自己的亲生父母把她给带到了这个并不完美的人世间。毕竟,生命是无价的。

  小的时候,他们为她拍照留影,那条红白相间的连衣裙,正是她的周岁的生日礼物。当然还有其他的东西?,但是就只有这一样保留了下来,直至今时今日,仍然存在于世上。

  每次,白嬉打开皮包,碰触到那件她早在一岁的时候曾经穿过的红白相间的小连衣裙,便有千丝万缕的感情之弦被它悄悄地拨动着,有好多好多的感触啊。

  那种感觉,难以言表。就好像文学名家金庸先生写的《雪山飞狐》一样。“苗若兰站在雪地之中,良久良久,不见二人归来,当下缓缓打开胡斐交给她的包裹。

  只见包裹是几件婴儿衣衫,一双婴儿鞋子,还有一块黄布包袱,月光下看得明白,包上绣著“打遍天下无敌手”七个黑字,正是她父亲当年给胡斐裹在身上的。

  她站在雪地之中,月光之下,望著那婴儿的小衣小鞋,心中柔情万种,不禁痴了。”……

  谢谢了,我的父亲母亲,等到我刚刚长大之后,你们又花钱给我买下这套福利房改房,让我终于有了一个时间长达七十年之久的安身之处,天底下,恐怕除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之外,再也不会有人为她考虑得这么周全了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

  其实并不一定非要自己本身也做了父母以后才会领悟到这几个字的道理。因为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很多的人情世故,每个人都会无师自通的。

  更要感激爷爷和奶奶,把白嬉从小小年纪抚养到今天这么大。爷爷的那点血汗钱,即是白嬉的生活成本。

  奶奶曾经用爷爷买的照相机给白嬉拍照,因为那不是能够自己给自己拍照的相机,在白嬉的指挥下,奶奶拿着照相机帮她留下了青春美丽、天真无邪、无人能及的,颇具有东方女孩独有的温柔与清纯的十八岁的倩影!

  说实在的,养育一个人,不容易的。何况,他们之前已经把白嬉的母亲给拉扯成人,真可谓――呕心沥血,千辛万苦。

  完全就像白嬉于去年元月份的一天曾经在广播里面听到过一个其实并不可笑的笑话。

  球星大卫贝克汉姆跟他的歌手老婆维多利亚亚当斯已经都生过三个儿子了,但是他们两个人依旧还是乐此不疲,准备再接再厉地继续生下去,并且发誓要――把生孩子进行到底。

  这本来就是一则极其普通的广播新闻罢了,可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有一个听众的母亲正巧也听见了这则新闻报道,她按照道理来说,也是为人父母的成年人了,原本不应该这么没有担当的,但是,很遗憾的,这位母亲却问道:“什么?是哪家这么有钱啊,生了三个儿子还不够呀,还准备再生几个小孩哦。我们家这一个伢们都不知道格能养得活呐!”

  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

  而这名听众把她母亲说过的这些实话是当作笑话一般讲给广播电台的DJ(节目主持人)听的。然而,白嬉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反而觉得心情异常地沉重。

  看样子,中国与西方发达国家之间的经济发展的差距的确是太大了。令人难以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

  大卫贝克汉姆也只不过是一个足球运动员而已,充其量就是一个比较高级的打工仔罢了。他的太太维多利亚亚当斯也是个歌星,不折不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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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打工妹。两个人统统都不是资本家,不过运气挺不错,工作出色,薪水颇高。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兢兢业业、自食其力的长工。

  可是啊,为什么他们可以想生几个小孩就生几个呢?只是因为有很多钱吗?在时下的中国社会,也有一些丁克家庭,宣布不生孩子。究其原因,其中主要的一点就是害怕养不起小孩子。

  一天天长大懂事的白嬉也很有同感,现在,干什么都要考试,过五关斩六将,为什么生孩子并不需要这些呢?然而事实上,有相当一大部分的人,他们根本就不够资格去做人家的父母亲!

  报纸以及电视的相关媒体上面,经常都能够有遗弃婴儿的报道可以时不时地听见、看到。

  显而易见,这些倒霉的小孩,他们的父母亲要么就是从外地来合肥打工的青年男女。因为工作的关系,或者只是在酒吧及歌舞厅,抑或是在网吧,误打误撞,萍水相逢,一见如故。

  曾经有一本书上就有一句话不是也这样说过的吗?一个男孩子与一个女孩子相遇了,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然后,他们就会分别从跟别的很多人合租的大通铺式的房子里面搬出来,两个人再去重新租房子同居。

  后来呢?连小孩子都生出来了,他们却无力承担养育孩子的一切费用,并且,他们令人之间本来不是合法的夫妻关系,完全不受国家法律的保护。男的完全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女的欲哭无泪,呼天抢地,一哭儿闹三上吊,全部不管用了。

  要知道,一个男人一旦变了心,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为什么?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凑合到一块的,即便是当初有点感情的情侣,都能够好聚好散。

  更何况是两个外来的打工仔与打工妹,生活上仍旧是居无定所,到处漂泊。比无业游民又强多少呢?那点可怜巴巴的工资,连他们自己都不一定能养得活了。还谈什么养育下一代人?这是强人所难,逼良为盗。

  另外,男的也会想:你看你这个女人这么随便,才认识几天就跟我上床,还指不定孩子是谁的呢!亲子鉴定?我可没那个冤枉钱花。即使是我的孩子又怎么样呢?老子我都养不活自己了,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我还够资格去养哪个啊?我们就是玩玩!现在,玩完了。分手!

  所以说了,我们中国的男人跟其他国家的男人相比较,可是大不同。

  美国的男人,一般不在乎女人的过去,虽然,每个人的心中都向往着美好的事物。人之初,性本善。就是这个道理。

  中国的男人却不同。他们表面上好像也很大方,似乎对女人都是全心全意的样子。就像对于被自己骗到手的女孩,他不会在意自己是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是表面上的;其实,在心里,他会在想:噢,装得那么清高,原来你早已经是个破鞋了。根本就是一棵闲花野草,敢对我颐指气使?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贱货!

  事实上,中国男人就是彻头彻尾的阳奉阴违者,他们看女人,只有两点:其一,当然是脸蛋和身材喽,全都是外貌局的。其二,自然就是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了,相对而言,一个处女跟一名妇女的本质区别还是很大的。男人是个极度虚伪的动物,他们明明不喜欢你,但是并不说出口来,还要跟你继续周旋下去。他们基本上都是人尽可妻的。

  他们对女人的不忠耿耿于怀,却理直气壮地放纵自己的所有行为。

  从理论上讲,男人应该平等地对待女人,而事实上,男人并不尊重女人,他们永远认为――女人只是男人的玩物。

  有的时候,白嬉听见奶奶老是在讲爷爷这样不好,那样不妙。便忍不住说道:“奶奶,爷爷就是因为软弱无能才会跟你结婚的,他要是有钱,恐怕就不会娶你了。”

  “为什么?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家里面连个房子都没有。我也是瞎了眼,才听我大妈的话,相信了祝云锦的胡扯……”奶奶不以为然,振振有辞。

  “爷爷说,他只是给你寄去十块钱,你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你要是真的能够嫁得掉的话,也不会这么急吼吼地往合肥赶了,你怕来迟了,爷爷就被别人抢走了。”白嬉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母亲在不久前曾经表示过:“要怪就怪那个祝云锦,是她做的媒人。她应该帮你奶奶找一个好一点的。”

  怪事了,婚姻的不幸,就要怪罪到别人的头上,如果幸福呢?全部由自己承包了。难怪有人说,不能做媒人,做了媒人,以后会下地狱的呐。

  还有,爷爷怎么不好了?不就是穷了吗?那也是命运的安排。不知道吗?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因为爷爷,白嬉对这个世界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又另当别论了。

  爷爷是一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劳动者,从他十七岁离家出走开始,他历经过沧海桑田,人情冷暖,可以这么说吧――爷爷的这一生,就是劳动的一辈子。

  没错,爷爷的人生简直就像是一台永动机。

  他老人家直到现在都已经是八九十岁的高龄了,依然还是整天价的跑来跑去、忙忙碌碌的。

  记得居委会拆迁办的阎罗,在去年五月份,他们三个人被强迫搬出去住在那个地上的四周全是臭水成河的鬼地方,奶奶正在找爷爷的茬,说爷爷没用,让她住在这种地狱里面活受罪,恰巧阎罗不请自来了。

  他一听,赶忙上前对奶奶说道:“老人家,你不要再跟你家老伴闹了,老夫老妻,应该互相谦让、互相关心、互相照顾。”

  奶奶回答道:“我是一个常年的老病号,他不来照顾我,还要我关心他呀?真是岂有此理!”

  阎罗立刻帮助爷爷据理力争道:“他怎么不关心你、不照顾你了?我们在居委会每天都能看得到,他每天给你找房子、帮你买菜、为你做饭……”

  奶奶又说:“那是他应该做的。他自己不吃饭吗?你们难道还要我一个老病号出去买菜啊?我腿断以前,又不是没买过菜!”

  诚然,爷爷他天天早晨天不亮走到菜市场去买菜,每天他都想要乘公交车去大街上给白嬉买馄饨吃呢。当然不可能是天天如此了,白嬉还是很挑食的。

  结果,爷爷辛辛苦苦地干活,认认真真地生活,到头来,他又得到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得到。顶多只是得到了满心的创伤和无穷无尽的痛苦。仅此而已。所以了,每当母亲耳提面命、义正词严地对她进行洗脑的时候,她总是不以为然,不置可否。因为,从爷爷的身上,她看到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有人说:“年轻的时候不吃苦,什么时候吃苦啊?”但是,爷爷呢?从年轻直至老年,一辈子吃苦!到了今天仍旧苦海无边、回头无岸。

  白嬉终于明白了,如果你的命运像爷爷那样地悲惨和凄凉的话,你就干脆直接选择弃权算了。因为,他的命运并不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你的命运既然跟他相同,自然也无力改变你的命运了,除了放弃,你还能怎样?这是唯一的选择。这还由得你选择吗?

  今天是十二月的十九号,上午十一点半钟左右,白嬉的母亲又打来了电话,而且还是往她的小灵通上打的。昨天好像已经打过一次了,难道是柏小回来了吗?不会吧?那母亲干嘛在这两天给她打电话打得这么勤快呢?

  白嬉便想:“嘿,我现在可是个大红人啊!整天都有人在惦记着我呢。”

  唉,白嬉呀白嬉,你怎么就活得这么没品呐,烦恼的时候就应该去喝一杯的。即使不能喝白酒,喝点红酒也是可以的嘛!古人云:一醉解千愁。然而,她的想法却截然相反,只要她一想到喝酒两个字,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李白的那一首著名的诗句来了。

  就是《宣州谢?楼饯别校书叔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白嬉现在倒是真的很想试试一醉方休了,谁把我灌醉?谁让我心碎?

  干什么?原来是丁香家园的拆迁安置房子的公告在十二月十五号的《合肥晚报》上面刊登出来了。居然把时间又给提前了不少天,本来四号的报纸是说要到明年的元月份的十号前后,才能拿到新房钥匙。现在,时间又有更改,简直到了朝令夕改的地步。令人几乎应接不暇、不知所措了。

  或许,地方政府就是喜欢跟平民百姓开玩笑。当你为了自己家的已购公房虽然已经拥有了房产证和土地证,但是仍然被无情地拆除而感到愤愤不平的时候,当你热切地盼望着回迁房能够快点建成好及早入住,不再交冤枉的房租费的时候,你却是一点消息也没能得到。哪怕是只字片语的谎言都没有听到过。

  于是,你便渐渐地心灰意冷、不再指望了。然而,当你快要把它给彻底遗忘的时候,发誓以后不会再提及的时候,它又突然地蹦了出来。打你个措手不及,半天回不过神来。就像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一瞬间被浇了一盆凉水,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这不是开玩笑,又是什么意思啊?

  头一次的电话并没有说上一句话,母亲那边的电话线忽然断掉了。

  奇怪,白嬉嘴里在嘀咕着:“这又不是小灵通,我又没欠费,怎么也会断掉呐?简直莫名其妙。”在这个时候,爷爷在厨房门口朝着白嬉叫道:“你赶紧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接通了以后,我来跟她讲话。”

  白嬉急忙问道:“你准备跟她讲什么?”猛然地,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事情了,又赶紧说道:“你不会是要她今天来吃饭吧?”

  爷爷回答:“干嘛非要是今天啊,明天难道就不行了吗?”

  “什么?你果然是想叫她来吃饭呀,那好,电话你自己打吧,你这样做故意是想整我啊。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怕她,还主动请她来吃饭,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啊?”白嬉气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爷爷也昏了头了,竟然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

  “你妈妈讲的话都是对的,你不要不高兴。她也是在为你好。”爷爷在旁边为白嬉的母亲表彰功德。

  “那你过来打电话得了,你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连个电话都不会打啊?”白嬉冷言冷语道。

  “好,好,那我就不打了,还是你给她讲话吧。”爷爷终于宣告弃权了,这还差不多。你即使再想念她也没用,她始终要到大洋彼岸去的,你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住她的。除非你有上千万元人民币,否则的话,休想她会为你留下。想都不要想。

  白嬉打通了母亲的电话,说明了意图。即是――新房钥匙改在了本月的二十八号。母亲的回答令她吃了一惊,原来晓牛舅舅早已把情况告诉了母亲。并且还是母亲让他转告爷爷的。

  想起来,今年的元月份,住在四周污水成河的出租房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从腊月十五开始,水管竟然结冰上冻了,水龙头里连一滴水也流不出来。他们祖孙三个,无计可施,外面是冰天雪地,臭水满地,也结了冰冻。究竟上哪儿去找水回来呢?居委会的阎罗倒是从一楼提过一桶水上来。但是整整半个月,一桶水是远远不够的,多亏老熟人晓牛舅舅见义勇为,给白嬉他们家送来了好几次的水,他家拆迁更早三个余月,就在她家上面的四楼租房暂时居住着。

  患难见真情,谢谢你,晓牛舅舅。白嬉认为,虽然,这谈不上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是,真的非常感激你,不枉我们两家人相识一场。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母亲在电话里说道:“你们那个房子马上又要交钱了,多少钱啊?你格知道?”

  白嬉回答:“我不知道。晓牛舅舅跟爷爷讲的时候没有提到钱的话,只是说时间改变了,变成这个月的二十八号去拿钥匙,别的都没讲,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那在什么地方拿钥匙呐?是原来的单位食堂,还是丁香花园?”

  母亲跟大多数人一样,总是习惯于把“丁香家园”说成“丁香花园”。丁香花园固然是要好听一些,可是,那儿毕竟是住家的地方,当然还是叫作丁香家园比较符合实际。可是,几乎和她谈论此事的人都会犯这个低级错误,也许这便是所谓的惰性吧。讲的话明明是错误的,如果次数多了,就负负得正了。就连政府办的党报,也会犯迷糊,每每地在报纸上面口口声声地广告着――丁香花园、丁香花园。

  白嬉原本也认为是丁香花园的,只是今年五月上旬,跑到望江西路一看,到处的广告牌上面全是“丁香家园”四个大字。于是乎,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面对现实嘛。最后,母亲当然不会忘记交代白嬉的即是一项光荣的任务。把爷爷的身份证拿去复印五张。另外,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事情,就是白嬉的工作问题。那是每天提上了日程表的首要任务。

  下午的两点零八分,爷爷拄着一根拐杖,从外面回来了。只见他老人家急吼吼地来到白嬉正在进行电脑打字的写字台附近,说道:“明天下午到稻香村街道办事处的二楼去拿条子。”这是爷爷的原单位里面的一个退休干部讲的话。他说想去寻找白嬉的爷爷,通知他这个消息的,可惜没有找到。因为金寨路高架桥的拆迁,大家原来住在一起,后来却到处租房,各奔东西,当然找不到人啦。他家房子比白嬉家的房子早拆迁三个月。现在,终于,守得云开雾散,见到青天了。

  白嬉的一只左手一边在电脑键盘上面用手指快速地打着汉字,又用右手紧紧地握着鼠标按来按去,眼睛始终盯着显示屏上面。她猛然发现,自己怎么会变成一个左撇子了。以前在书写方面,她可一直是习惯用右手的,如今倒好,成了个左撇子了。还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之下。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她不敢想象,自己如何能够使用右手来重新练习打字?天哪!

  她觉得心烦意乱,对于爷爷的道听途说没有产生什么反应。怎么越来越快了?明天?要再快一点,是不是就现在呢?马上?立即?下一秒钟?

  爷爷好积极啊。爷爷又在说,“什么鸡极、鸭极的,你还能不搬家吗?”

  他看白嬉好像没什么兴趣,就不放心地说道:“我再去看看,不要搞错了。”然后,又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出门去了。

  他老人家实在太积极了。刚才就在后面房间整理行装,开始打包。

  白嬉问他:“爷爷,你在干什么?”爷爷回答:“我在收拾,叠叠东西,不然到时候来不及。”

  白嬉感到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到昨天,爷爷等在大门口,奶奶怒道:“你在跟哪个讲话?门都不关呢?冻死人了。”爷爷回答道:“我在等人,找他要电话号码。”

  白嬉也很好奇,人家楼上在搬家,你在旁边凑什么热闹?转念一想,哦,爷爷是叫搬家公司的人把电话号码的广告宣传单留给他,对,我们家也快要搬走了。原来如此啊。只怪爷爷,口齿不清,讲话就像嘴里含着烫山芋一样。他还让搬家公司的人来屋里看了看,并且开始谈价钱,那个人进来随便地瞟了几眼,说要一百多块钱。

  下午的三点五十五分,白嬉正在和起床去上卫生间的奶奶说到爷爷对于搬家的极度热情,哈哈大笑。

  “爷爷刚才还在后面房间讲到了,‘你还能不搬吗?你始终还是要搬的。’我一听,哎,这不是去年五月份我们家被拆迁的时候爷爷讲过的话吗?四月二十号,居委会的人跑到我们家来了,二十几号爷爷就想搬走。我讲,‘怎么?他们讲的是不准超过五月八号,我们家里有一个省劳模,难道连国际劳动节都不能在自己的家里渡过吗?’爷爷当初也是这么讲话的。我就搞不清楚,为什么,我们去年上半年被拆迁的时候,是匆匆忙忙的,现在到了今年的年底,准备回迁了,又是急急忙忙的呢?你说,拆迁是有时间限制的吧,怎么如今是回迁了,仍然还是那么时间紧迫吗?我们就不能拥有一点权利呢?我又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对门他家不肯开门让居委会拆迁办的人进去,这些人就在门口叫道:‘你不开门也可以,不过我们已经传达到了,你必须在五月八号之前搬走,否则的话,一切后果自负!’正巧楼上的单位出纳单蕾下来,听到拆迁办的人讲的话,便立刻反击道:‘什么后果自负啊?这难道不是共产党的天下?共产党是绝对不会压迫黎民百姓的,干嘛拿这种话来吓唬人哪?’有意思吧?”……

  奶奶打断了白嬉这种兴头上的讲话,说道:“你爷爷在门口喊你,叫你给他开门。”白嬉便赶忙对着外面喊了一声,“爷爷,是不是你呀?”爷爷回答:“嗯,是我。”听声音仿佛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爷爷这次回来似乎不是那么紧张了,说道:“你没有给你妈妈打电话吧?”得到了白嬉的否定的回答以后,他又说:“不要打了,分房子是一批一批地,明天轮不到我们,晓牛是明天上午去拿条子,那个原单位的人是明天下午,我们还没有消息呢,地址也不是在稻香楼街道,是在西园新村那儿,这个居委会的主任讲得差不多,我们是高架桥最后一批拆迁户,到时候肯定会通知我们的,那现在就不要打电话给你妈妈了。”

  可不是吗?怎么会这么快呢?嘿嘿,给爷爷又浇了一盆冷水啦!他都已经在张罗着准备搬家了嘛。很失望吧?希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道听途说还是靠不住的,要相信政府是不会欺骗人民的。

  当今世上,骗子多如牛毛,在中午的十二点半,又有骗子打来电话,说白嬉的宽带上网欠费,并且让她速速前去交钱,否则即将停止使用,云云。又是录音电话。一看来电显示,还是以前的0196852202。

  她也不再像第一次接到这种电话的时候,惊慌失措,居然忘了应该先关机,直接就把电源插销给拔掉了。她沉着地拨打了中国电信集团的服务电话10000号,得到的答复是欠费九十八块钱。另外,超过两个月不交费用才会停用的,而且,他们的催费电话也不是那个电话号码。

  末了,白嬉还询问了下个月她将要搬家,怎样把宽带网络移机?回答是,带着有效证件到营业厅去办理移机手续,如果是“我的e家”的客户需要另外再交八块钱的移机费用。然后关机。就是这样子。

  到中国电信的营业厅去办理一切相关手续。上次白嬉去的时候,在旁边等着叫号,可是前面那个中年女人就像钉在了凳子上面一样。

  白嬉的那台电脑显示器上的桌面当然是美国帅哥杰西麦卡尼?。不过他的歌声也真是够难听的了,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唉,人无完人!如果他能够把歌唱得像后街男孩唱得那么动听该有多好啊!空有其表!

  据说,白嬉的母亲在她年轻貌美、风华正茂的时候,也有过一些追求者。

  其中的一个最漂亮的男朋友在巢湖兵工厂帮指导员开车子。个子高高的,脸庞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葛叔叔完全算得上是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美男子。

  此人和白嬉的母亲一见如故,还带着礼物到白嬉家来吃过一顿饭的,又跟白嬉的母亲在一起喝过酒,他还邀请白嬉的奶奶爷爷到他所工作的兵工厂去过元旦。后来,他的上司――指导员的丈母娘硬是霸王硬上弓,非要把葛叔叔安排给她的姨侄女。结果呢?葛叔叔不同意,又不想让他的上司难堪,就一个都没有成功,他本人也离开了那个单位。此事不了了之。

  还有个姓柳的上海人当时正在同济大学上大学,毕业以后就是工程师。对白嬉的母亲很好。知道白嬉的奶奶有高血压,他就把同学的糖票都要来了,拿去买了几斤冰糖来孝敬未来的丈母娘。他又从自己家里拿了十五斤红辣椒送给未来的老丈人。奶奶给他的钱,他不要。因为是个知识分子,爷爷硬要给钱,他便只能收下,吃过饭,临走前,他对白嬉的母亲讲,“钱放在箱子上面,我没拿。”后来,柳叔叔叫白嬉的母亲到上海去玩,后者终于还是没有去,柳叔叔的个子似乎不够伟岸吧。

  有一次,奶奶居然想要把她的宝贝女儿嫁给爷爷的外甥大豹子。

  这个大豹子跟白嬉的母亲差不多的年纪,从小在一起玩过的。也能算青梅竹马吧。又是爷爷的姐姐的儿子,不折不扣的亲外甥。奶奶说是希望跟爷爷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可是,谁料到,大豹子根本不领情,另娶了他的一个儿时玩伴的妹妹。这才使得奶奶挥剑斩情丝。至于白嬉的母亲这方面,她没有任何表示。不能说是接受,也不能说是不同意。这件事又告吹了。

  还有一个姓成的,成叔叔,他是一个在铝制品厂上班的业务科长,还认得当时的合肥市委书记的儿子。他对白嬉的母亲也很不错,曾经亲自下厨去烧菜做饭给她吃呐。他叫白嬉的母亲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养神。可真是很体贴人啊。成叔叔还骑着自行车把白嬉的爷爷送回家。又送过两次包子给白嬉的奶奶慢慢享用。到了后来,又被一个得到过他的恩惠的退伍回来的老乡挖墙脚。

  等到白嬉的母亲跟白嬉的父亲结婚以后,他才结婚的。有个女儿比白嬉小几岁。

  有一天,父女二人一块上街,却巧遇到白嬉的母亲,两人相谈甚欢,连他的女儿都看不惯了,站在一旁叫道:“爸爸,你不是要带我去买东西吗?到底走不走啊?”他才恍然大悟,说道:“噢,噢,来了,来了。”旧情难忘?一往情深呢!

  这个挖社会主义墙脚的家伙,据说是个共产党员呐。姓卢,刚刚参军归来。本来是在印染厂上班,当完兵回来,印染厂又不收他了。他就来求成叔叔帮忙,成叔叔又去找到了市委书记的儿子,同时也是他的朋友。结果,卢叔叔终于“官复原职”了。又重新回去上班了。照这样讲的话,成叔叔应该是卢叔叔的恩人。然而,他为人不厚道,大恩不言报,你也不能抢走恩人的女朋友吧?

  他带着四包香烟,还有两瓶酒到白嬉家来蹭饭吃。此人总是笑容满面的样子。还说道:“柏阿姨,你家的房子还能住三代人呢。”又叫白嬉的母亲陪他喝酒。奶奶说道:“柏灵她是女孩子,怎么能喝酒,我来陪你喝。”然后,临走的时候,还是阿姨长阿姨短地叫个没完没了。奶奶不吃这一套,第二天就让女儿把他的烟酒全部送还给他。明确表示,她不同意女儿跟他交朋友。

  这也是唯一一个让白嬉的母亲惦记到现在的男人。今年初的时候,她跟白嬉和尚未出国的柏小谈起卢叔叔,还在用手抹眼泪呢!真是上了心了。柏小也对姐姐白嬉说是由于奶奶在里面破坏,棒打鸳鸯散。成为母亲一生的遗憾。

  最后,当然还是白嬉的父亲白大海与其有缘份。起先,母亲说,父亲太闷了,不善言辞。奶奶则说,“闷,就证明他老实,你们处处看吧。”后来,奶奶又反对了,讲白大海不关心女儿的身体,她出钱给白大海,让他去买鸡来让女儿补补虚弱的身体,当时,母亲得了低烧病,时常向工作单位请病假,又要跟白大海谈恋爱。奶奶被拒绝了以后,也故伎重演,发布反对两人交往的宣言,这一次,白嬉的母亲坚持了,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有感情了。白大海又把他一个做着区委书记的长辈亲戚找来说媒求婚。

  然后呢,第二年就有了长女白嬉,过了不到三年,又生下次女柏小。好像到了第七年的时候,母亲再次地怀上了一个男性胎儿,真可惜啊,被流产掉了。因为计划生育委员会的命令,父母亲两个人胆子也小,害怕在各自的单位里受到处罚,就只有忍痛割爱了。白嬉对这一说法持怀疑的态度,父亲是个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的拥护者,满脑子都是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既然真的有了个儿子,他焉有不要之理?拼命也会要的。流产?这一定是个骗人的把戏!不可能放弃的,毕竟,生孩子,尤其是生男孩子,可不是想有就有的,那还得碰运气才
天天中文网首发
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白嬉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篇报纸的连载小说,叫作《双面胶》。里面竟然说到了什么,生男生女还是颇有讲究的呢。男主角为了男尊女卑的落后思想,想方设法都要生个儿子。他听说,如果是女的比较兴奋的话,生男孩子的可能性就大些;反之,若是男的更加兴奋一些,生女孩的几率便会高不少。

  现在,有的时候,白嬉也会非常地讨厌自己身为一个女儿身了,当然是那每个月都要来她这儿串门的朋友?。夏天还好一点吧,像这次,已经是真正的冬季来临了。由于这个朋友的如期而至,使得她是肚子痛苦不说,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还暂时不能碰到冷水。否则的话,后果真的要自负了。只能整天抱个热水袋。那个样子从镜子里面看上去实在是很滑稽,特别搞笑。

  女人天生就具有喜剧细胞,对吧?可恶至极!

  世界上的确是有男有女,可是为什么我白嬉偏偏是个女的,而不能是个男人呢?莫非,所有的女人皆是上辈子做过坏事的混蛋吗?前世没修?今生遭劫?所以,白嬉决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男人根本就不了解女人,当然就更加谈不上照顾女人、心疼女人?!男人是理性的动物,一切以自我为中心,哪里会顾及到女人的想法和感受呢?

  因此,她宁愿在洗澡的时候,亲吻着热气腾腾的毛巾,把它幻想成杰西麦卡尼那张性感撩人的俊脸。在寒冷的冬夜,她搂着热水袋睡在渐渐温暖的被窝里面,并且把这个暖暖的被窝当作以前的威廉王子的深情款款、温情脉脉……

  其实,在白嬉家被政府拆迁之前一直住在那个宿舍大院,有过一个老处男。他是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也是白嬉奶奶的老乡呢。他是桐城县青草区人。但是要是不知道的人笃定会猜测他是上海人。

  桐城人果然不同凡响,白嬉的奶奶,也曾经被她的中学同学误认为是上海人呢!那次,女同学来她家找她,她不在家,奶奶答复了那个同学。第二天,那名同学问她:“白嬉,你奶奶是上海人吧?看上去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白嬉本来倒是想实话实说的,但是盛情难却,一看到对方的言谈十分自信,实在不忍心拂逆了此人的好意,只有让她继续自以为是地误解下去了。

  他老人家今年已经八十有二了。早年曾经在西藏呆过十五年支援边疆。最后还是带着一身的疾病回到了安徽省合肥市的省交通勘测设计院工作住家。但是白嬉听奶奶说,他似乎一生未娶、孑然一身。

  西藏不好吗?或者换句话说,难道西藏的姑娘不美吗?

  白嬉几乎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还可以穿着西装革履,并且又拄着拐杖出门在外。那么高龄的老人,还会有风度,设置稀罕。何文彬爷爷,简直就连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吴仪也配不上他老人家!

  时光飞逝如电,今天居然已经都到了二零零八年的十二月二十号了,中午的十一点一刻钟,白嬉则在出租房里面打扫卫生,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咚咚咚”的声音也打断了爷爷和奶奶的双簧好戏。白嬉想不出这个敲门的会是谁呢?肯定不会是她的母亲大人。她只会喊门,不会敲门。

  “谁呀?”白嬉疑惑地问道。

  “是我,麻烦你开一下门,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门外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会是谁呢?白嬉对着爷爷和奶奶两个人分别挤了挤眼睛,可惜,奶奶没反应,爷爷好像还不知道呐。气人。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爷爷也听到一点动静了,从里面房间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此时,白嬉又在发问道:“你找谁啊?”

  她就是不肯轻易地开门,今天一直是个阴天,从早上起便没有一点阳光的影子。房间也是阴森森的。可不能不问个清楚明白就糊里糊涂地开了门呢,外面却又在继续向她问道:“你格认识一个叫麦胜的人啊?”

  “麦胜?不认识。”白嬉跟爷爷交换了个眼色,回答道。忽然她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接着说道:“我们家姓柏,不姓麦。”“你家是不是在这儿租房子住的呀?”门外依然还在那边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正在边扫地边和门外的那位陌生人进行着会谈的白嬉仿佛真的感觉到了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的那样,抬起头来,望着站在她刚刚才扫过的房间门口的爷爷,还有身后坐在椅子上的奶奶,回答道:“对呀,我们是在这里租房子住的。”说着,白嬉又拿眼睛朝着爷爷看了看,门口也在迟疑着,“你家姓什么?不姓麦啊?”

  白嬉回答道,“我们家姓柏,我爷爷叫柏胜。”说着终于伸手把木门打开了,只见铁门外的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中年男子。头上的帽子也是同样颜色的,她起先以为他是警察,来查户口的。白嬉的脑子里面飞快地转着,想到,奇怪,难道我们家有人触犯了国法不成?怎么搞了半天竟然是个老警啊?

  她正在莫名其妙呢,那个老警也满脸狐疑地看着她,问道:“你家就是在这块租房子住的吧?”

  “是啊,我们家马上就要回迁了。”白嬉有些得意,颇为自豪地对他说道。

  “噢,你家格是从以前的那边楼房拆迁搬过来的吧?去年的时候。”他有点语无伦次地说着。

  “对呀,我们家就是金寨路高架桥的拆迁户嘛。”白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你赶紧快开门吧,终于找到你们了。”白嬉又把木门外面的铁门也给打开了。他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很费劲吧?

  “可是,我们家人姓柏,不是姓麦的。”白嬉仍然还在声明着。他一时之间难以验明正身,原来不是警察哦,否则的话可以叫他们去拿户口簿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啊。怎么办呢?

  他于是掏出一个手机,给别人打电话。“对,这家的拆迁户到底是姓麦还是姓什么?他是个老头子嘛。噢,好了,我都知道了。唔。”

  关上手机,他对白嬉的爷爷说道:“你在礼拜一带着身份证件到西园街道去问一下人就照了。”又说,“乖乖,丫头都这么大了。你格还在家里蹲着吧?”白嬉一边目送着他出去,一边回答道:“他是我爷爷!”

  “是呀,我知道。走了噢。”他告辞而去。爷爷说,这个人也是居委会的人,昨天居委会的主任讲过肯定会有人来通知他们的,果不其然。哈哈,爷爷高兴了,他一直都在心里打鼓呢,害怕这次分房子没有他们家的份。又要继续呆在外面租房子住,他老人家在为房租费一筹莫展。到了此时此刻,才终于把一颗心给放了下来。

  哈哈,爷爷笑道:“这次我快活了,我真的很害怕分房子如果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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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份,还要再为房租费发愁。那么多钱,怎么办?这下好了,我不要为房租紧张了。哈哈。”

  奶奶中午不肯起床吃饭,白嬉劝她,又像是在哄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吃饭,马上就要搬家了,你要知道,这次搬家意义重大哎。我们是回到我们自己的家里。能不高兴吗?你要是不吃饭的话,人家把这张床也给搬走了,你在这里怎么办?总不能睡在地下吧?所以了,你现在这几天还必须得吃饭,否则你就坚持不住了。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接下来,白嬉的情绪也被爷爷感染了,她感到自从去年五月份拆迁搬家以来,她就再也没有高兴过了,连笑容也是少之又少的了。面部肌肉僵硬,变得相当机械性。

  母亲时常批评她,说她的态度生硬,那又能怪谁呢?你要是也来跟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的话,你恐怕比我白嬉还要呆板得多了去呢。饱汉不知饿汉饥,就会讲风凉话,了不起啊?你在房间里面训训也就行了,干嘛还要在大街上喋喋不休?我知道你有相当强烈的表演欲望,同时也有这种才能,真可惜啊,是在大街上,让人免费观看,一钱不值。把你有用的才华扔在了那没用的地方。

  恶劣的环境是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世界观的。当然还有人生观跟价值观喽。难道不是么?

  除了几十年如一日的单身一直没有改变以外,其他的几乎统统都变了,全部变得面目全非。

  但是,无论如何,她还是很高兴的。已经憋得太久太久了,难得今天能够这么开怀一次啊。

  白嬉继续打扫房间,心里想着,也许这就是处女的好处吧。因为婚姻对于女人来说,要么是天堂,要么就是地狱了。

  然而,男人对女人的爱恋是不会太长久的,天堂般的爱情或许还有,天堂般的婚姻好像还只是属于凤毛麟角一样的难能可贵吧?大部分女人的婚姻毫无疑问、无一例外都是形同地狱。

  而且不论是极少数的天堂般的婚姻,抑或是大多数的地狱般的婚姻,基本上已经盖棺定论了,再无更改。

  可是处女就完全不同了,正是因为她的捉摸不定,才会拥有千万种的可能。无限次的机会。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处女好啊,你明白了是寂寞让你如此美丽。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了无牵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受任何人的管辖,你只属于你自己。从来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这太棒了。

  白嬉,赶快把愁眉苦脸统统地都给收起来吧,要回家喽。

  哈哈,倒霉蛋白嬉终于在苦苦地等待了一千万年以后才刑满释放啦。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把牢底给坐穿呢!

  白嬉,想不到吧?你也会有今天!

  再也不用长吁短叹了。简直是心花怒放、乐不可支、手舞足蹈、笑泪满唇。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好爽啊。

  想到这里,白嬉还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那首很久以前听过的中文歌曲,就是郑钧唱过的歌《赤裸裸》专辑里面的那一首《回到拉萨》:――

  “回到拉萨,回到了布达拉,回到拉萨,回到了布达拉宫,在雅鲁藏布江把我的心洗清,在雪山之颠把我的魂唤醒,爬过了唐古拉山遇见了雪莲花,牵着我的手儿我们回到了她的家,你根本不用担心太多的问题,她会教你如何找到你自己。雪山青草,美丽的喇嘛庙。没完没了的姑娘她没完没了的笑,雪山青草,美丽的喇嘛庙,没完没了的唱我们没完没了的跳。啦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萨,感觉是我的家,拉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萨,我美丽的雪莲花,纯净的天空中有着一颗纯净的心,不必为明天愁也不必为今天忧。来吧,来吧,我们一起回拉萨,回到我们阔别已经很久的家。啦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拉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雪山青草,美丽的喇嘛庙,没完没了的姑娘她没完没了的笑。雪山青草,美丽的喇嘛庙,没完没了的唱我们没完没了的跳。来吧来吧我们一起回拉萨,回到我们阔别已经很久的家。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呀咿呀……”

  久违了,我的酣畅淋漓……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情难自禁。

  想起去年拆迁的时候,父母亲还在为房产证和土地证的归属问题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把白嬉跟奶奶叫了出去。母亲问道:“房产证到底在哪个手里?”白嬉戏回答道:“在爷爷的手上!”母亲正待再说,父亲也在旁边说道:“我们当初花钱买下这套房子为了哪个?还不就是为了小嬉嬉你吗?你要是相信你妈妈,信得过我们的话,就想想办法把房产证从你爷爷那边拿过来,我们帮你保管。你也是信不过我们呢,你们自己也要好好地保管,千万别让你爷爷拿去给了人家。”

  白嬉听后感到非常搞笑,心想,我的母亲整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思乱想倒也罢了,你一个大男人家,怎么会也这样想呢?爷爷是那样的人吗?他一向都把白嬉的母亲视如己出,对白嬉那就更加好得没话讲了。他会把房产证跟这套房改房送给谁呢?这不是欲加之罪吗?可怜的爷爷,他这一辈子究竟得到了什么呢?一个似是而非的家吗?爷爷何辜啊?

  奶奶站在白嬉的身边说道:“房产证在我的手上,只有我没有私心,你们我都不相信。”然后,奶奶又向着白嬉的父亲、她的女婿笑着说道:“我也信不过你,你还有两个侄儿呐!”讲得好!讲得妙!白嬉暗自在心里拍手称快。

  父亲一听,顿了一顿,又欠了欠身体朝着白嬉笑着回答道:“侄儿还有女儿亲吗?……”

  话是没错,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白嬉的父母亲可以信口雌黄,说她的爷爷恐怕会把房产证交给他的两个外甥――大豹子与小豹子,白嬉和奶奶也怀疑父亲当初踊跃出钱就是为了白家真正的继承人、她父亲的侄儿,也是她的堂弟――白本中、白本国!

  至于爷爷,他自然也有他的想法,他一直担心这套房子会成为小孙女柏小的名下财产。已经说过了,爷爷也喜欢柏小,但是他认为柏小在家靠父母呵护备至,出外靠自己精明能干。然而,白嬉性格倔强,从小被他们两个老的给宠坏了。高不成低不就的,悬挂在半空中,上不去,又下不来。让他放心不下。

  说句大实话吧,如果房产证不幸落在了小孙女柏小的手上,而不是顺理成章地交到大孙女白嬉的手里,爷爷他老人家将死不瞑目!

  人与人的感情,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令人费解、难以名状。爷爷对于白嬉的感情就是这样的深刻而又强烈。曾经付出,不需要理由!至于爷爷所谓的外甥大豹子、小豹子,当然压根都是无稽之谈喽。还有父亲的侄儿白本中、白本国想要这套房改房,大概也是纯属虚构的吧?这四个男人,虽然确实存在,不过全是群众演员,无足轻重,无伤大雅。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真正的战争只是在父母双亲那边的柏小与爷爷和奶奶这边的白嬉姐妹两个人之间。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双方已经斗得两败俱伤了,说知道?战争并没有结束,仍在继续着……

  刚才,吃晚饭的时候,爷爷突然说起上次他见到白嬉的母亲,她跟他谈及这套拆迁安置房的归属问题,母亲竟然说要把即将入住的名叫丁香家园的这套房子给柏小。

  奶奶不相信,说爷爷这是在挑拨离间,又说道:“她妈妈会这么讲话吗?小小在那边不是已经有了一套房子吗?金江大厦不早就是小小的财产了吗?怎么她还想要两套房子啊?那小嬉嬉呢?没这个道理!”可是,钱是他们那边出的呀!算了吧!何必自寻烦恼呢?倒不如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愁和忧?

  爷爷立刻又说道:“噢,她没这么讲,是我记错了。”

  看着爷爷的眼睛不敢直视自己的目光,言谈之间,闪烁其词。白嬉知道爷爷这个人并不怎么会撒谎,但是,这一次,她倒希望爷爷是在撒谎骗她,她反而会感到好受一些的。

  不过,话又讲回来了,不管母亲是否在爷爷面前讲过这种话,白嬉也都无所谓了。而她自己的心意就是如此这般,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对这个世界生厌了,了无生趣、生无可恋。她就会把一切可以算作是她的百分之百所拥有的任何美好的事物全部都留给妹妹柏小。她这么做,完全是发自肺腑、心甘情愿的。就像爷爷决心把这套房子争来给白嬉一样,情真意切,无怨无悔。

  如此看来,母亲也未免太心急了一点。

  爷爷名下的这套房子既然是白嬉的,那不就等于是柏小的一模一样吗?更何况,柏小从今年开始已经身在美国了,她临行之前也一再表示,她不在乎中国这边的房产,如果她回国的时候,母亲只要在金江大厦的家里给她留一个小小的房间就行了。并且,她今后要在美国那边工作,是不是也在美国组织家庭呢?这个暂时保密,现在无可奉告。然后在那边买房子,再把母亲接过去享清福,父亲去的话,也是欢迎的。紧接着她还要趁着年轻去到其它地方看看走走,环游世界……

  柏小从今以后,都不会在中国停留片刻了,又怎么会在合肥住下呢?她既然不会住在丁香家园,难道母亲准备把这套房子给卖掉吗?她想把白嬉和奶奶及爷爷他们三个人都赶出去吗?否则的话,只有眼睁睁地等着他们一个一个慢慢地死去。

  白嬉想起了曹植的《七步诗》,写得可真是不错啊。直到今天也不算过时!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母亲太心急了。

  白嬉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不如放过我吧,同时也放过你自己!

  这并不是姑息养奸,而是顺其自然。

  你也许永远都不会料想得到,房产证及土地证其实一直都是在我的手里保管了将近十周年的时间,爷爷几乎从未索取过。我也不曾遗失过,直到去年的五月二号下午,才原原本本地交给了当地居委会拆迁办的负责人。我白嬉不是个傻瓜,也早就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

  ――无论如何,总算解放了。

  诚然,人生在世,房子固然举足轻重,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情义却是无价的!

  金钱、房产的确很重要,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比它们更加深沉厚重的东西,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探索,必须用尽一生的时间去不断地寻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