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嬉近来闲得无聊又在网上收听到了潘长江、黑妹跟那个加拿大的大山共同表演的相声小品:《一张邮票》。真是令人捧腹大笑啊。
当初,她考取了芜湖的大学,虽然是上了一年,但是说到上学,实在可笑得很,她迄今为止一次都没有去过芜湖这个城市。那么,上学之事又从何谈起呢?当然是在家中进行自学?。厉害吧!
这是奶奶遭遇车祸腿断以后,爷爷正在外地出差,只能中途回家。他的单位给白嬉被录取的那所学校打电话,证明她必须在家里照顾卧床不起的奶奶,因此无法去学校报到。
事实上,这一切只是他们家的全部财产都用去给奶奶治病了,根本没有多余的闲钱给她缴纳六七千元的学杂费,以及两三千块钱不止的生活费。总共要上万元的费用,她家完全无力应付。
所以,便去劳烦爷爷的领导,借钱。现在的人,说到钱便无缘,即使是公款,他也心疼着哩。国家的钞票,给别人倒不如进他自己的腰包更实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他就借花献佛,往那所大学里打了个长途电话,要求对方同意白嬉能够继续保留学籍,在家里自己学习。至于学费的问题,容得日后再行补交。
然后,又从合肥这边把白嬉的录取通知书原件邮寄过去给他们审查,把其它的信息发传真到芜湖去,芜湖那边也很见义勇为,还帮她寄来了一年级的所以学科的书本及参考资料。她便呆在家里,边学习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情况就是如此。
半个月之后,白嬉的学费仍然没有着落。那所大学的领导吴副校长对于此事很有意见,并且警告她的系主任,如果再不交齐学杂费,就准备取消她的学籍。
她当然还是没钱,叫她去抢银行吗?手上却没有武器,比如枪!
但是过年费她爷爷领到了两千元钱,再加上爷爷去省工会、交通厅和自己的原单位不知疲倦地奔波劳顿,在下学期开学的当天,终于把六千八百五十七块钱给凑足了,通过电汇给他们寄过去。
原来,他们那所大学在合肥还设有分校区。于是乎,白嬉便每天都往返于学校与家之间。这样地过了一年之久。
所幸只有半天的课程 。剩下的半天还是相当自由的。她根本无心学习,光知道证券业恐怕就是指股票吧,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概念。
她的同学大都是来自外地的客人,南腔北调,半懂不懂。每个人看上去倒也朝气蓬勃、精神百倍的样子。用梁实秋在《中年》里面的话便是:同时又会忽然觉得一大批一大批的青年小伙子在眼前出现,从前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藏着的,如今一齐在你眼前摇幌,磕头碰脑的尽是些昂然阔步满面春风的角色,都像是要去吃喜酒的样子。自己的伙伴一个个的都入蛰了,把世界交给了青年人。所谓“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正是一般人中年的写照。
这也是白嬉的真实感受。
尚不满二十岁的她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她当时并不想上学,整天只想着要去美国闯世界。
可是,无论如何,他们家是再也交不起剩下来的三个学年的任何费用了。只能宣布退学。
大学里,录取白嬉的证券专业的系主任郑教授,在电话里明明应允给她一张肄业证明的,最后,依然不了了之。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潮期,简直一蹶不振。
每每地想起整件事情,就会感到自己非常冤枉。她已经准备头一年在家照顾被车祸撞断腿、生活不能自理的奶奶,从第二年开始去到芜湖上学的,她以为她能够赚钱应付学费及生活费用。
有的时候,她也越想越气,直到把自己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白嬉看到奶奶已是残废人,处处要人伺候,便跟爷爷闹别扭,让他到教育厅去找领导投诉,搞来一纸文凭。
接下来,她既然不能念书出来拿文凭了,就得出去寻找工作。
爷爷带她到马路北面,安徽饭店所属的保龄球馆去打杂,里面有个女孩子,比她小两三岁,也矮她半个头,长得清清爽爽的,做事方面却显得十分地成熟老练。
原来她家是在湖南的,她的远房亲戚在这里开办了保龄球馆,她的父母便叫她过来帮帮忙。
喔!竟然是资本家的后人。失敬!失敬!
不过呢,很过意不去,在那个“砰砰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的怪地方,白嬉是一个钟头也呆不下去了。
她便装作逢迎的样子,对那个小开宝小姐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糟糕!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搞忘了?”
宝小姐连忙问道:“什么事情啊?很严重吗?”
白嬉赶紧向她告假道:“宝老板,麻烦你帮我跟你的姑妈请个假,我奶奶今天中午的饭我还没送到医院去哪!”
宝小姐作惊愕状,奇道:“什么?你的奶奶在医院住院?”
“是呀,我奶奶的腿被车子压断了,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哩!我怎么忘了中午轮到我去给她送饭呢?”白嬉开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与其周旋着。
“那你还不赶快回家去准备吗?马上就到十一点半钟了。”宝小姐聪明一世,却又糊涂一时。白嬉万万没有想到此女居然这么容易打发。毕竟,据她本人所说,她在老家只是上过一年的中学。
“但是,我还没有请假呢!今天是我第一天来上班。又是试用期,我九点多以后才到这里的,现在要走了,怎么办?”白嬉觉得索然无味,这个女孩子,虽然手脚勤快,可她的脑袋里面装的难道真是糨糊吗?就这么受哄?没劲!速战速决!
“你快回去吧,我会帮你请假的。”宝小姐在催促着她。
“哦,谢谢你,我走了。”白嬉的耳朵边又传来阵阵保龄球撞击的声音,她不再迟疑了,真正地下定决心,于是开口告辞。
宝小姐不知情况,还在后面朝着白嬉挥手喊道:“嗨,白嬉,你下午来早点啊。”
白嬉转身看了看宝小姐,心想:你这个人哪,不是一般的蠢。简直就是愚蠢无比!我还会再次光临吗?你们家开得保龄球馆,杀声震天,根本就不是我的菜!
我回家去,先吃饭,然后再看书,反正是坚决不会回来啦!拜拜?,宝小姐。
白嬉回到家中,吃过了饭,还真的在看书呢。
鲁迅的书太深刻,也很沉重,一个小老百姓,连饭钱都挣不来,又如何谈得上民族兴衰呢?莫谈国事!
曹雪芹的长篇大论《红楼梦》,读起来就更加倍地让人难以消化。并且,她不喜欢里面的男女主角。
尤其是男主角贾宝玉,未见大来先见小,他跟丫鬟花袭人早已经瞒天过海、暗度陈仓,还装作纯情男孩的模样,厚颜无耻地前来纠缠女主角。
而林黛玉就更奇怪了,面对那么一个既不专情又不思进取的男人,她还会默默心动,后来竟采取行动――以死明志!
倒不如回头看看那个配角,甄宝玉。
一来,甄宝玉长得跟贾宝玉一模一样,可解林黛玉的相思之苦;二来,甄宝玉后来却不像贾宝玉那么疯癫,一会儿上天,一会儿下地;三来,甄宝玉大概还是处男,这点的确很重要;四来,他不是林黛玉的亲戚,绝对不会有近亲的嫌疑……
林黛玉,实在没眼光。
白嬉想:如果我是林黛玉的话,笃定选择甄宝玉。
再怎么说,甄宝玉更适合当今的潮流,贾家衰败之后,尚且可以生存下去。贾宝玉,因为拥有上上签的命,在豪门当个纨绔子弟,与国与家无望;倘若生在了穷人家里,压根就是一个废物点心。
贾宝玉究竟有什么地方赢人的?他根本就配不上林黛玉。女人要是胆敢跟着他一道,只能打定主意陪着他一起喝西北风了。
奶奶说了,林黛玉是为了偿还贾宝玉的滴水之恩,才会投胎来到人世间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唉,还是看看金庸大侠吧。
金庸的所有著作当中,可以说,他是最喜欢《射雕英雄传》里面的黄蓉这个虚拟的人物的。因为他让黄蓉跟郭靖历尽千辛万苦以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其他的女人们,不是孤独终老,就是悲悲切切。
像《神雕侠侣》,小龙女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叫尹志平的家伙给玷污了,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而郭襄呢?香港女作家林燕妮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这样评价她的:一见杨过误终生。
黄蓉如果不是得到了金大侠的特别眷顾,早已经变成欧阳克的太太啦。
因为在那座黄蓉后来取名为明霞岛的小孤岛上,欧阳克的确是大有机会可趁的。至于北丐,他老人家的武功尽失,对欧阳克根本就构不成威胁的。他不足为惧。
因此,洪七公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黄蓉的清白罢了。
用现在的话讲,就是现场的目击证人。
否则,孤男寡女的,谁也讲不清楚,黄蓉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雪山飞狐》里面,曾经有过很多读者都想要讯问金庸先生:“胡斐到底能不能平安归来和苗若兰相会,他这一刀到底劈下去还是不劈?”
结果金大侠是怎么回答的?等于没回答,他说:“聪明的读者在心中自有答案。”
听听,这算是什么答案嘛?
白嬉早在十几岁的时候便看过了此书,然而直到现在都仍然无法解答这道难题。
她问过奶奶:“奶奶,你说,胡斐的那一刀到底有没有砍下去?”
奶奶随便地回答道:“当然没有砍?,不然的话,胡斐跟苗若兰怎么会在一起呐?”
“哦,是吗?书里面好像也并没有说到他们两个后来在一块了呀。”白嬉不以为然,“《雪山飞狐》的结束语就是两句话:‘胡斐到底能不能平安归来和她相会,他这一刀到底劈下去还是不劈?’然后,便剩下三个字‘全文完’。”
“如果胡斐杀了苗人凤,苗若兰还会跟胡斐这个仇人在一块呀?要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奶奶在侃侃而谈,洋洋自得。
“这永远是一个悬而未决的疑案,要是胡斐和苗若兰真的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话,结尾又为什么还是个问号呢?”白嬉认为,《雪山飞狐》是一本刑事侦破的档案,起码结局就是如此。
这是十几年前白嬉初看金庸,感觉他就是个整人高手,想想啊,能够让人看完还会惦记着它的,不算高手算什么?
但是从此以后,白嬉不敢再看金大侠的著作了,太伤脑筋啦!
十几年前,她找不到答案,十几年后的今天,她依旧对《雪山飞狐》的结果充满着一如既往的疑问。
佩服哇,金大侠,他能够让白嬉的才华毫无增长。其他方面的问题,大都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得到解决,唯独这个难题,令人头痛。
很多年之前,年纪尚幼的她感到相当疑虑的问题,到现在还依然是一个无法解答的问号。
虽然说,奶奶倒是断定了胡斐看在苗若兰的面上,肯定不会用刀去砍苗人凤的。她说道:“如果胡斐砍了苗人凤,那他还能娶到苗若兰吗?”
白嬉听完却感到可笑,便笑着回答:“哟,胡斐娶不到老婆,非要娶苗若兰。”
“因为苗若兰漂亮嘛。”奶奶真的想象力太平庸了吧?这也算理由吗?
于是她笑得更厉害了,又说道:“喔,这个世上就苗若兰一个美女,对吧?”
“但是他们两个人才会彼此喜欢、心心相映啊!他们不是感情很深吗?”听到奶奶这么一番说辞,白嬉觉得,唔,没错,从理论上看,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姑且相信吧。反正,不看就是了。金大侠,不厚道!
看书,本来是为了陶冶情操,增长知识,谁料到这个老人家那么不慈祥,想着法子跟人过不去。让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结尾来。
至于另外的《射雕英雄传》,白嬉不是看书的,前面已经说过了,金大侠的著作,她就仅仅只是观赏过那本《雪山飞狐》而已。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而白嬉曾经看过的《射雕英雄传》只是电视剧罢了。一九九四年香港版的。
在剧情之中,郭靖对黄蓉说道:“我的心里就只有蓉儿你一个人,就算是我死了,化成了灰,心里面还是只有蓉儿一个人。”
白嬉每次看到这里的时候,都会被这句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然后觉得金大侠实在很厚爱黄蓉,给了她那么美满幸福的人生历程。
日子过了大约半个月吧,白嬉无意中在大街上又遇到宝小姐两次,一次是后者跟着几个年轻人一块出去玩耍,她们两个只是互相地笑了笑,宝小姐却还亲密地向她致意,“哎,白嬉。你在干嘛?”
“噢,我在等我爷爷。”白嬉想到,人家虽然是个异乡客,但她们家在本地有产业,那她就是个小老板。好歹都是为自己人打工,而我呢?
二表叔莫大凰倒是也开着自己的公司,可那一切又关我什么事啊?因此,她不想多说,更不愿意多听。
正在此时,旁边的人已经簇拥着宝小姐要迅速离去了。
宝小姐只好匆匆地跟她道别,“白嬉,今天我有点事情,下次到你家去玩哪,再见!”
谢天谢地,总算送走了。到我家玩?门都没有!我家是陋室,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寒酸得很呐。千万别把你给吓昏过去了!何况,老实说,我也的的确确没那个闲工夫陪你玩儿!
白嬉悻悻地想道: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之路应该何去何从呢?!
另外一次,白嬉和宝小姐在白嬉家的附近不期而遇,宝小姐此时倒是单身独人了,她见到了白嬉显得很高兴,急忙问道:“白嬉,你那天下午怎么没来上班呀?我都不能讲了。”
“噢,我后来让我爷爷打电话给你们了,因为我还要继续去上大学,所以就不能到你们那儿去上班喽。你当时没有接到电话吗?真是不好意思啊。”白嬉实在无心念战,想早早地把她给打发了。
“你又要上学啦?那真不错呐,你的决定是对的,读完书再找工作,还是很有前途的嘛!恭喜你呀!”宝小姐的语气里透着羡慕,又有些释然,原来白嬉那天并不是言而无信,人家要去念书了,她可是中国的栋梁之材啊。
白嬉看她还在原地不动,便暗想着:你怎么还舍不得走啊?这小女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哪。
接着,又急急忙忙地说道:“那个,我马上还要去一趟银行,把学费先交上,你知道,现在的学生都是通过银行卡来支付费用的,因为出门在外,很危险的。我也不敢带钱坐火车呢!”
白嬉为了防止宝小姐想到她所就读的大学去找她玩,她便说学校在外地。
这个白嬉问心无愧,她上一年考取的那所大学的确是在芜湖,但她已经与之一刀两断了。
并且,她只是因为没钱交学费才中途修学的。当然,她对于这个专业也毫无兴趣。
其中这两个原因,一个是主观的,另一个却是客观的。不过,全部经过都是真实的。
但是一切都无可挽回了。白嬉早已明白了:主要还是没有票子!
记得有人说过的:金钱不一定是万能的,但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而宝小姐果然没有再来找白嬉了,莫非她大彻大悟了吗?实乃万幸!
后来,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事实上,因为贫穷,他们家也没少受过别人的白眼跟嘲笑,甚至于欺辱。
又由于敌众我寡,不是对手,所以便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的不公平待遇。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就是活生生的现实生活,它是如此地真实,以至于使人无法回避,只有直面自己惨淡的人生之旅。
说到白嬉从出生开始,曾经在被政府拆迁以前的那座楼房里面的遭遇,真可谓,三岁没娘,说来话长啊。
她的心情突然之间变得很糟糕,还是以后收拾完了纷杂的头脑再慢慢道来吧!毕竟,冰冻三尺,非是一日之寒。
目前的事情,仍旧离不开房子、房子、房子!
这里的“房子”,既是指未来一个多月的拆迁安置房,也包括白嬉此时此刻正在暂时居住着的出租房。
而且,相对来说,后者的问题似乎更加迫在眉睫。因为白嬉跟着奶奶爷爷从今年的五月份搬来此处住下,首要的麻烦即是昂贵的房租费。当然了,水电费、煤气费,以及宽带上网费用,另外,还有每日必不可少的生活费!这里面又包含着衣食住行的基本消费。
去年五月份,居委会拆迁办的工作人员说过了,政府会有房租费给拆迁户到外面暂住。但是具体是多少钱?没有定准。直到十一月底的时候,有人跑来喊爷爷个白嬉去老地方付账领钱。什么意思?
就是作为被拆迁户一方,白嬉必须缴纳四万三千多块钱,才能预订将来的拆迁安置房。比如说:白嬉家原有的已购房改房,房产证上面登记的建筑面积为四十九点九平方米,同时地,土地证上的使用性质属于“划拨”,就是没有交过土地出让金。
也是指:光买了房子但却没有买下土地。中国大陆境内的所有土地,都是完全归于国家的所有权。因此,拆迁本来就是合理合法的政府行为。
现在,要重新再找地方给拆迁户回迁,拆迁户的以前原有的房产与未来的房子在面积上,会有出入。
就拿白嬉家的未来房子说吧,他们家预订的安置房建筑面积为九十六平方米,前后两房,差距悬殊,自然得乖乖地往外掏钱?!
可是,别忘了,白嬉家原来的房子是地处金寨路高架桥最北端,与稻香楼国宾馆、国家电网安徽分公司、光大银行、中国人民银行还有省人大以及中国人民解放军合肥第三干休所在一起,属于一环以内。
以后若是搬到丁香家园那儿,却是在望江西路。已经是二环线哩。两者怎么可以同日而语呢?
但是,这还由得草民来说话吗?给你们安置房就是莫大的荣幸了,还由得你们选择吗?有房子住着,就要感激涕零了。
另外,在外面租房子的房租费哪个出?当然是政府喽。一个平方米给六块钱,还是按照使用面积来算的。白嬉家的房子,使用面积只有三十六个平方米。阳台跟院子都不算在内。
有个拆迁户在市重点办的大楼里对着居委会的拆迁办工作人员破口大骂,“你们那个区长根本就不是人!你们政府要修桥,搞面子工程,人民就不要住家了?还好意思跟我讲拆迁以后给房租费?一个平方米才六块钱,丑不丑?你们国家的面子凭什么要老百姓来埋单?太没人性哪!”
拆迁办的人便在旁边劝慰着他,老人家长、老人家短的。会不会转过脸去街道办事处打小报告呀?人民害怕吗?怕就不叫了。
白嬉虽然被奶奶警告过,女孩子,少惹是非。但是,她仍在心里暗暗地想着:简直就是不人道嘛!
这一个平方米才只有六块钱房租费吗?一个月仅仅二百一十六块钱。这点钱上哪儿租房子去啊?嗯――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那个人发一顿牢骚之后还是得搬家、拆迁。
居委会拆迁办有个人,人家叫他雷诚意的,一边工作,一边跟他说:“你再抽他也没用,他装聋作哑。”
那个人,就是拆迁办的雷诚意,说完还望了望白嬉,白嬉与爷爷不是去交钱的,房子的钱要直接交到徽商银行去。他们家对于房子的面积总是模糊不清,因此才去确定一下建筑面积及使用面积。
他气愤难平道:“没用也要讲,没用并不代表人民不该吭声,我就是要出气!不然这口气出不来!我知道他不会睬我的,他敢来吗?”
还有,居委会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和被拆迁楼房所属的建设单位的物业公司,双方为了争夺那座人去楼空的楼房里面的所有资源而大打出手。结果呢?后者的主力人员翁海港还真是被敌对方打到医院去了,这就是所谓的文明拆迁!
雷诚意,干嘛老是冲我看个不停啊?又不是我指使的。白嬉心中不乐,十分地郁闷。
等到他们准备走的时候,雷诚意仗着自己的身份暂时挺重要,又让白嬉的爷爷在未来房子的三张纸上按手印,还和白嬉的爷爷开玩笑说道:“你的指甲这么长,叫孙女帮你剪剪。”
在白嬉与爷爷出门之前,雷诚意接着又笑嘻嘻地对他们祖孙说道:“希望我下次再看到的时候不会有这样长了。”
那天的白嬉头上扎着长长的马尾辫,上身穿着红黄相间的毛线衣与白衬衫,下面当然是靛蓝色的牛仔裤喽。脚上还是一双白球鞋。青春飞扬。
白嬉心里在想:算了吧,谁都别想装圣人了。你又是老几呀?也配跟我讲话?一边玩去!
包括几个月之前,挨打受伤住进安医附院的翁海港也站在一旁连连观望。
哟,翁叔叔,原来您的伤势已经转危为安啦?您这次可是工伤哎!让您老人家受苦了啊。怎么也不回家休养休养呢?还跑到重点办来操劳别人的房子拆迁问题?您真是太烦神了。您这样子实在算得上:其情可表,爱岗敬业!
这个时候,由于爷爷的腿脚极不方便,走起路来太慢了,白嬉看见有个人在打电话,好像他也是拆迁户。只不过其人并不是她们那座楼的而已。他大概是二号楼的吧?据说,二号楼只拆了一半,他便是那个被拆掉的一份子。
只听到他对着电话筒非常急切地说道:“喂,对,是我。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你听好了啊。就是他们讲的,八十平方米的房子已经没有了。只有小的。”喔,原来也是为了房子在奔波呀,唉,我们同病相怜哦。
爷爷走的真慢,白嬉又继续听着那个人叫道:“对呀,只能选择小套跟中套,最小的才只有三十五个平方米,当然是使用面积?。不过,按照实际情况,我们可以要两个小的。你讲怎么办?你拿主意吧!”
白嬉的耳朵旁边又传来一个女性工作人员的声音:“我们这次拆迁安置房的建设方案,主打就是小套型,大套却是少之又少的,仅仅只有几十套八十平方米的。那还是因为人家被拆迁户的以前房子原来就很大。所以讲了,房子的大小,我们也没办法!”
白嬉努了努嘴巴,紧接着就听到了另外一个人说过的话,“你们九十平方米的房子都有,当我不知道啊?不过大房子全部是留给了高级官员、领导干部罢了。以为人家都是孬子呀?”
白嬉一听此言,心中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唔?高官?领导?难道说――他们这些大人物也愿意屈尊降贵、与民同住吗?
那么,如此说来,这个房子的质量应该是没问题的了。总不会让伟大的高官们住在偷工减料的劣质房里面吧?!
他们都不想好了?那还不是在自己整自己吗?什么毛病?
爷爷问那个二号楼的人,“你家原来的房子有多大?”
二号楼回答:“我家以前的房子使用面积是八十平方米的。”
“那你现在准备要多少平方米的?”爷爷不厌其烦地继续问道。
“我想要八十的,但是他们跟我讲没有了,只有小的。”二号楼站在门口喊冤。
然后又对着电话里面高声叫道:“怎么样?决定好了吧?噢,那就要两个小的哪?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挂了啊?再见。”
唉,“房子”两个字,好辛苦。
白嬉和爷爷默默地走在大街上,脑海里面回忆起妹妹小小对她讲过的话,小小说:“我到美国,首先就是努力挣钱,然后再买房子,等我的一切安排都妥当了,就把妈妈给接过去。我跟妈妈讲了,‘你以前为了我吃过不少苦,受过很多的罪,我将来成功了,一定要好好地孝顺你,让你也享享清福。’所以,在中国这边的房子我是根本不会在乎的。”
柏小的这番话实际上就是说给姐姐白嬉听的,意思即:你放心,我即使现在出钱帮你买下房子,也绝对不是想要占用这个房子。因为,很显然地,我的地盘在美利坚,我决不稀罕这里。
柏小紧接着又说道:“我跟妈妈早就已经讲过了,‘要是将来我再回到中国的话,你们只要给我留着一个小房间就照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妈妈讲,‘你既然不在中国呆了,我在这儿又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把这套房子卖掉一起到美国去住家。’后来,我们两个都跟爸爸讲,‘你怎么办哪?我们以后都到那边去了,就得把这套房子卖掉,你还是到你那有钱的亲戚家去住吧。’你格知道爸爸是怎么回答的?他讲,‘我才不到他们那儿去住呐,我也要到美国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世界,谁不想到美国去啊?克林顿讲得没错,‘世人都想成为美国人。’事实就是这样。”
柏小风华正茂、年轻有为,成者为王,连说起这番话来,自然也是底气十足,不容置疑的。
显而易见,柏小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算不上目空一切那么夸张,但是也的确可以称之为――志得意满了。
她的理想业已不在这里,在大洋彼岸。对于自己生长的这片土地,她早已经意兴阑珊,心灰意懒。不再想要去争取什么了。
白嬉明白,妹妹一直很想进入电视台 去工作,节目主持人,或者是播音员。都是她的儿时梦想。从未改变过。
曾经,如果说,有人 爱国,那个人必定就是柏小无疑。
因此,有一次,当然是在柏小出国之前,站在回家的公交车站,她对姐姐白嬉说道:“哎,姐姐,你知道,我以前一向是很爱国的吧?不过,现在我的心已经冷了。为什么?难道这个事情还用问吗?――”
母亲在一旁冷漠地接下去说道:“因为――我爱中国,中国却不爱我!”
噢,白嬉终于了解到,妹妹的第一志愿并不是出国深造,而只是电视节目主持人及播音员。
坚强的柏小,她原来也是一个失意的女孩啊。
很久以前,白嬉好像听过有一句话是说:女孩子就应该去做模特,男孩子就应该去当总统。
现在呢,男孩子,又或者是女孩子,统统都应该去当资本家,对吧?
白嬉感到自己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简直就是走投无路!不是么?
今天下午的两点一刻,母亲的电话又打来了,她慌忙拿起小灵通,说:“喂?”
母亲的声音:“我问你的工作怎么样了?啊?”“嗯,那个――”白嬉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到底怎么搞的?你讲啊。”母亲的腔调听上去颇为期盼,又隐约地带着一些急躁的情绪追问道。
“噢,就是……”白嬉尚未说完,电话那头便是一阵寂寞无声,好像是断线了?然后又传来“嘟嘟嘟嘟”的声音,最后重归于平静。她按亮电灯开关,只见小灵通上面显示着“通话结束”的文字提示。
母亲不会无缘无故地挂断电话吧?这是她打过来的呀。究竟怎么回事啊?唉!
说起来,还是父亲了解白嬉。他眼见着大丫头在她的奶奶爷爷家享福,心里就跟明镜似的,知道这个丫头是小姐身子丫鬟命。
老头子老奶奶奶这么宠她、惯她,以后,她有的罪受。你想啊,白嬉在家里被奶奶爷爷这样百般呵护、千依百顺,出了门去到社会上找工作,别人会像众星捧月般的对待她吗?肯定少不了要呼来喝去、当牛做马。
她能够受得了吗?当然受不了!
所以,她只能被排挤、被欺负、被幸运女神给无情地遗忘掉了。
母亲的电话倒是莫名中断了,赶紧给她回个电话过去吧,免得她又发火。白嬉按下母亲的电话号码,仔细倾听,却意外地听见里面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她冷酷无情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不起,您的储值卡已超过有效期,请充值。”
接下来,便是用英文再次重复翻译一遍。
该死的!没钱了。
白嬉于是来到电脑跟前,准备着继续打字。她的一篇文章还没能完成呢。
然而,才刚刚打了几个字,她的脑子里面又在闹腾开了:如果母亲看到电话打不通,自己跑来了怎么办呢?不如我给她再打过去算了。今天天气异常地阴沉,连太阳都不肯露一下脸,何必要她为我跑路呐?我就打一个电话给她,也没什么损失的。
主意已定,白嬉站了起来,在电脑旁边的电话座机上面按下了几个电话号码,几秒钟之后,母亲穿着拖鞋跑来接电话。吃惊了吧?“喂?”她说道。
“妈妈,是我。刚才你的电话断掉了,我的小灵通又快要欠费,打不出去;我用这个电话打给你,是为了告诉你一下,我正在接受培训。”白嬉强自镇定,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真的啊?他们肯收你啦。在外资企业工作,你更要任劳任怨,不要怕吃苦,工作哪有不苦不累的呀?人家叫你干什么,你都要去干,过了这个春节,你要是还找不到工作的话,你以后就更加难找工作了。那你就在家里面呆一辈子吧!我到时候真的不管你,讲不管就不管!你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你千万不要跟别人学,人家比你年轻,又比你有经验。懂了吧?你这次可要好好干哪,不要挑肥捻瘦的了啊。”
母亲还真是打开了话匣子了。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嗯,嗯,还有,就是那个丁香家园的房子据说已经出来了,我们下个月大概可以拿到钥匙,搬家。”白嬉的话锋一转,谈到了房子的问题上,要知道,在中国社会,房子可不是一个让人拿得起放得下的无足轻重的话题,尤其是对于普通的人民来说,房子即是――举足轻重的重大事情!
“什么?丁香家园的房子出来了啊?怎么可能呢?第二次的房钱到现在都还没交过呐。”母亲似乎不太相信哦。其实,白嬉自己也不能判断其中的真假虚实。但是,她的确在网上看到过这个新闻。据说,《合肥晚报》以及《新安晚报》都有相关的报道。而她本人上网去查询到的却是《江淮晨报》发布的新闻。爷爷不也听到了两个同样是拆迁户的人告诉他的这个好消息吗?
要相信群众!
“是几号的报纸呀?我马上来看看。”母亲也明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十二月四号的《江淮晨报》,不过,《新安晚报》跟《合肥晚报》上面都有。”白嬉忙着向母亲献殷勤,阿谀奉承。
“你绝对不能放弃哦,你看看你爷爷这么大年纪了,我们这里像他那么大的老头子都已经在购买墓地了,人家一个月拿几千块钱,你连几百块钱都挣不来。以后你爷爷怎么办?往那儿放?一块墓地就要一二十万。”母亲絮絮叨叨着。
“噢,是小蜀山的哦。一二十万?天哪!”白嬉清楚母亲讲的是小蜀山墓地。这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上小学的时候,白嬉的学校便年年都会组织老师带着学生们去大蜀山革命烈士公墓踏青扫墓,并且亦是春游。
她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小蜀山墓地。它的存在,只不过是专门为了赚草民的血汗银子。
十年之前她在报纸上已经了解了情况,只是听说少则几千元,多则上万元罢了。她还曾经伤感了一段时间呢。黯然神伤。
墓地――这的确是一个相当沉重的话题。“你真要努力啊!以后经常跟我打电话联系,行了,我挂电话了。”
放下电话,白嬉有些懊恼,早知道母亲呆在家中没来,她就不给她打电话了,吃饱了撑的?好像没得到什么便宜,虽然只是失去了七分零五秒钟的电话费而已。总是错做!总是做错!
到底什么才是我的菜呢?白嬉百思莫解,我究竟想要什么呢?她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到现在,家里第一位置的是奶奶,她精神恍惚,身体衰弱。连曾经是这个家中的王牌人物的白嬉也退居二线了。怎么能跟她这么老态龙钟的人争宠呢?即使白嬉从小娇生惯养,自以为是,如今面对这样的一个奶奶,时而正常、时而疯癫,她感到不知所措。
她的母亲在讲:“人家都以为你是她的保姆,你看看吧,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我现在连撒撒娇的权利都被奶奶霸占了,奶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白嬉只能死撑着装作很坚强的样子,貌似强大,实则软弱。
白嬉怒火中烧,奶奶这个样子,真的要将她抛弃吗?只怕会――法理不容。
她的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了,你不叫个三五遍,她不知道要吃饭;她如今除了吃饭、出恭以外,简直就是位睡神。现在还算不错了,以前更在床上吃饭呢!那是去年在臭水成河的地方,她来了劲头也可以一连几天由孙女搀着去一站路远的公厕;若是不然,照样能够躺在床上数日不肯起来,让人端着饭菜到面前去一勺子一勺子地哄着喂着。
“我受够了!”白嬉想着想着,竟然脱口而出了。这样的生活,实在是生不如死啊!可是,她不甘心!是的,她很不服。况且,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她的人生已经成为真实的――悲惨世界,她能选择怎么一个解脱的办法呢?
难道还像十年前那样,横刀自残吗?那也是为了她心中的归宿、永恒的乐土――美利坚。她很想去那儿发展自己的理想事业,大展宏图。
一句话,就是好莱坞电影《千年痴情》里面,女主角站在汽车上,面对着男主角和繁花似锦的纽约城高声大叫道:“我爱美国!”
自从那个时候开始,白嬉的心里就对山姆大叔念念不忘、想入非非……
但是一切却像是陆游所写的诗《诉衷情》那样地,“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此生谁料?心在美国,身老中土!
或许,美利坚,也不是真正的极乐世界?
白嬉在起点中文网上面写文章,书名叫做《合肥女孩》,是上个月初开张的,至今仅仅才有三千九百个总点击,推荐更少,只有一百多点,字数却已经达到十几万了,有人赞,也有人弹。
无论如何,她会坚持把它写完。没错,她的作品的确比不上如今的文坛上的当红炸子鸡。但是,别忘了,这是她的――处女作,小试牛刀。
十几年以前确实也写过的,但是没有韩寒的运气,杂志社没眼力,总是不能见光。现今,重拾信心,卷土重来。即便曲高和寡,冷冷清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终归还是能够见到光明,不再是――明珠投暗。
白嬉纯粹就是个文学青年,有稿酬更佳,没有也算打白工,零薪水。为祖国的文化事业添砖加瓦,贡献绵薄之力。她始终认为自己的文章何止一字千金、价值连城?根本就是不可多得的、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
她的作品,怎么可能不用心?那些字里行间全是她本人的亲身经历,比其他人的胡编乱造、子虚乌有,不知道真实多少亿万倍。是的,这即是白嬉的自传。
毕加索不也说过:“我的每一幅画中都装有我的血,这就是我的画的含义。”
对呀,不为博取大众的眼球,只为了真挚的情感和实际的历练。于愿足矣。
更何况,白嬉把这本书,姑且称作“书”吧,已经当作了自己的遗书,想想看,人,她再虚伪,还会欺骗自己吗?无论怎样,遗书,总是货真价实的。
文无定法,什么文章就是优秀的,什么文章又是不入法眼的?韩寒那么红,不也照样有人不甩他?你不可能取悦每一个人。倒不如,回归自我。想自己所想,写自己所写。即使无人喝彩,那又怎么样呢?总算在做着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啊。夫复何求?
也许,破碎就破碎,要什么完美?放过了自己,我才能高飞。反正无所谓,索性就原谅这世界所有的不对。
白嬉,看开一点,别再相信骗人的谎言了。你告诉自己,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你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干嘛介意人家的看法?
谁说的?我认识的人越多,就越喜欢我家的猫。萨特也说了:他人即地狱!
白嬉,你的胃口比较高哦,所有的人都不入你的法眼。全不是你的兴趣。
这不是你的错误,而是他们的损失。谁叫他们没有眼光的?
你不是他们的菜吗?他们统统都不是你的菜!
大不了――减肥。
起码――我来过,也做过;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抑或是――置之死地而后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