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行前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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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飞雪下了楼走到中庭,佟掌柜慌张的奔了出来,小心的在谈飞雪身后跟着,却也不说话。谈飞雪见他这个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打趣道:“佟掌柜,豫字楼可是很清闲?”

    佟掌柜的被说的面上一红,知道谈飞雪暗指他丢着正经事情不做却一直跟着他里里外外的跑。只是明知那是笑讽却也不敢当真离开,这脾气古怪的小主子是个喜欢为难人的大头,稍出些偏差,保不准自己也会步上京字楼老傅的那条旧路。想起老傅,佟掌柜又觉得背后汗湿了一片。

    昨天里他做了个梦,梦里老傅眼瞎耳聋,舌头也被割了去,十汁脉皆被挑断,脚也成了一双残废。他从那个噩梦里生生惊醒,却觉得少宫主所谓的全不能再招惹麻烦的活人就是如此。现在看到那下了格杀令的人似笑非笑的立在不远处,心里不住的就犯起毛来。

    谈飞雪像是觉察到佟掌柜心中所想,回了头对他道:“可是想替傅掌柜说间?”

    “小人不敢。”佟掌柜惊的几乎要跳起来。同关外的蛮族做惯生意的人,聚丰楼豫字号也是实打实的家伙,如今却被个少年人间话一个眼神吓成这样,佟掌柜恨不得在心里给自己煽上几巴掌,然而对上了谈飞雪他当真是大气不敢出一记,只觉得这看来脾气颇好的少年人心里存着的东西很有些多,不是常人所能料到的。生意人的敏锐叫他不好忤逆谈飞雪的意思,倒也不全是因为少宫主这三个字了。

    谈飞雪见他惶恐至此,也觉祷意思,不再理他,任他一路跟在身后。晃荡的久了,琢磨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谈飞雪一个飞身跃上棵参天高树,折了根粗且叶茂的横枝下来,对着莫问书那间屋的窗口就推了过去。

    只听见里面那人啊的一声大叫,听来颇有些凄惨。谈飞雪唇角弯出个开心的弧度,又跃了下来,向着佟掌柜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少年人的顽皮心尽显此举,让佟掌柜呆楞了半天也悟不过来。

    莫问书被那根粗枝直撞了腰,痛的冷汗狂冒,顷刻之间清醒异常。屋外日照中空,细听了还能知道些堂下小二吆菜的声音。他挺坐了起来,狐疑的盯着那截树枝,看了半天才发觉那是人故意折的。飞雪!莫问书一拍脑门,抓了外袍阑及穿好就奔了出来。

    谈飞雪在中庭悠然而立,赏说笑很是自然,半分没有折枝跃树的样子。然而他莫问书经受了那么多次大骗小拐,终于也长了些记。这谈飞雪越是悠闲这事就越有可能是他干的,再不说他在此处也寻不出半个敌人,若是敌人又何必拿这样的损招取他腰穴。

    “飞雪!你起的真早!”莫问书阑及多想,冲口而出一句蠢话,言闭只觉得自己有些犯傻。谈飞雪倒是很给面子的笑了笑,也不同他讲话,抬了头看着天上的大太阳,又转回来看了看眼前的人。莫问书瞬间脖子就烧红了,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烫。

    “是早,辰时不到我就醒了。”谈飞雪装模做样的点了点头。

    莫问书一撇嘴,不敢再讲话,瞅着这日头也已经像是巳时的样子,自己竟然睡了这样个死猪样?

    “你把自己收拾一下,我先去前面了。”谈飞雪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觉得这傻子被自己忽然弄醒大约还没思考明白,也懒得再同他多讲,自己一个走了去前面。佟掌柜见谈飞雪终于肯移去用饭,心里大大舒了口气。这尊大佛不易请也实在难送,这餐用罢,也该是上路的时候了吧。

    堂上客人颇多,要去雅间本有隐蔽的通路,谈飞雪却偏要穿堂而过,佟掌柜跟在后面觉得好生头痛。他谈飞雪人在堂上一现身,先前见过他摆谱知他有根有底的一些客人就不再说话,连带得不知情的客人也闭上了嘴。这聚丰楼的豫字楼瞬的诡异的安静起来。

    谈飞雪却是不甚在意,停了步子大略的看了看堂上的人客,不意外的见到两个坐在内堂还戴着斗笠的人。仿佛是感觉到谈飞雪的注目,那两人不自然的垂头把草斗压的更低,显得越发可疑起来。

    佟掌柜领悟了,看着谈飞雪,只等着少宫主点个头,豫字楼自有自己的护院护楼,暗地里好捉了起来拷问一番。然而谈飞雪却是勾唇一笑,也不说什么,就径自又朝着雅间走去。直到他进了雅间,这堂上才恢复了豫字楼平日里该有的生气。

    这两日,少年玉公子入住豫字楼天字号房的消息已传遍了城里,暗猜这少年公子身份的人比比皆是,话说的离谱了,连那是皇家之人的传闻都冒了出来。

    莫问书洗弄妥当下楼来时,隐隐听到堂上的人在议论着那少年玉公子的事情,只稍稍一听就知道是在说飞雪,他也只好苦笑一番。他们此来少林,本就该不惹人注目,可他谈飞雪大约是受人捧惯了,到了什么地方都委屈不得,引不来人注意就全身不自在一般。这回在豫字楼闹出这般声势,怕是上嵩山的时候要更多的小心,免得叫广宁和尚给注意到了,拎了去多半又要罗嗦一顿。莫问书正想着,推了门走进雅间,他谈飞雪已是很不客气的自己吃上了,全没有等他的意思。

    谈飞雪看了他一眼,继续抿着茶也不和他讲话。莫问书拣了他对面的位置才坐下,刚要开口讲话,佟掌柜的却是又跟了进来。

    “少宫主,这是才送来的。”佟掌柜嘴里说着,递了个包袱上来,那外包的锦纹很是眼熟,一看便知是北辰宫的物件。

    谈飞雪看了一眼,却没伸手。佟掌柜讨了个没趣,寻思了半天,小心的想要往桌上放,又怕惹了谈飞雪不高兴。莫问书却是伸手接了:“这是什么?”

    “是一些日常服的药。说是强健身体的,对少宫主有好处。”佟掌柜答的痛快,将包裹放到莫问书手里,心里大吁了口气。

    “药?”莫问书一听这个,脑里想起个人。

    “是天乙大人方才差人快马送来的。”

    一听这名字,莫问书心道,果然!他抬头去看谈飞雪,面前的人却是脸都不变一下,自顾自夹着菜,仿佛天乙同他是个没关系的人一般。

    “你还在同他怄气?”莫问书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他这个人,一心就向着你为你好,你就原谅他一回吧。”

    听他这样讲,谈飞雪好笑的停了口,瞟着莫问书看了半天,凉道:“莫少侠今天可是睡糊涂了,倒替他说起情来?不记得他先前如何待你的了?”

    莫问书被嘲的面上一红,憨笑了几声,“先前我妒忌他,可现下你都告诉了我,我自然觉得他没什么。他横竖全是为你好,有人真心待你我终归觉得高兴。你还是别再生他的气了……他真的对你极好的。”

    “他的好我自然知道。”谈飞雪勾唇一笑,侧了头盯着佟掌柜看,只盯迪佟心里发寒,“差人送来的?”

    “呃……是。”佟掌柜觉得有粒小汗珠从额上滚落,然知少宫主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在心里愁着,谈飞雪却又是转了头去看莫问书,不再盯他。犹如被蛇释放了的青蛙一般,佟掌柜觉得自己险些就要摔坐到地上去了。谈飞雪年少,身上却自带着股威严之气,方才那般盯看,实在让人难熬。

    “你替我全收起吧。我原也没真的气他。”谈飞雪说着,顺手翻了下包裹里的药,“如此,也该是时候上嵩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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