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层公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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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一会儿,绳子仁的儿子就在厕所喊:“爸爸,我拉完臭臭了,快给我擦屁股。”这时,就听见绳子仁对着儿子唠叨:“都四岁了,还不会自己擦屁股,真没羞。”绳子仁的儿子长得很像他,胖乎乎的,挺好玩,他认真地说:“爸爸,我也想自己擦,可是我找不着屁眼。”向天歌这回“扑哧”一下,乐得把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从厕所回来,绳子仁无奈地对向天歌说:“看见了吧,这就是生活,急不得恼不得的生活,哪像你们二人世界逍遥。” 向天歌说:“咳,一家一本难念的经,你过的是另一种味道的日子,也是我向往的日子。”绳子仁拿眼瞥了一下小屋,说:“干脆咱上外面找个地方好好唠唠,在家总也没个安生。”向天歌说:“成,喝两盅,吼两嗓。”

  绳子仁跟太太打过招呼,和向天歌下了楼。在车里,向天歌对绳子仁说:“子仁啊,看你现在多好,老婆孩子热炕头,回家有人给你做口顺口的饭,有个孩子围着你撒娇耍贱,天伦之乐不过如此啊。”

  绳子仁虽然身在官场,但也许呆得年头还不够长,也许是在老同学面前,所以找不到那种官场特有的老辣感觉。他老实地说:“天歌,这就是围城呀,里面的想出来、外面的想进去,要是真的如愿了,过不了多久,又想反过来。在我们这种地方,一个人的价值,一方面在自己创造,更多的要靠别人承认。你光看着我舒服了,你可不知道我的苦处,一个月挣那个仨瓜俩枣的阳光工资,要应付两头老人,要给孩子看病,要存钱买房,要支应着单位里的红白喜事,看着那四千多块钱,三抻两抻就没了。可话说回来,你要是真让我换个地方,我是一没那个魄力,二也受不了那份辛苦了。”

  说着话,就到了离绳子仁家不远的一个歌厅。向天歌笑着说;“咱俩儿想的一样啊,你别看我羡慕你,可要是真让我回机关上那个早九晚五的班,我也是真受不了。干我们这行的,看着好像挣钱多了点,但实际上是两头打工,一边不能亏待报社,一边要哄好广告公司,对外还得把各路神仙疏通好,要不真是寸步难行。子仁,咱言归正传吧,哥们是真遇到难处了,要不也不好意思大晚上把你约出来,你肯定知道胜利路建全国最长报栏的事,我已经运作好长时间了,一直拿不下来,开始我是通过我们老丈人的关系,可他那一阀基本上都退下来了,哎,这回我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走茶凉,这人在位和不在位是大不一样啊。我的工程预算、设计方案都已经做出来了,就差这最后一道关口,所以得劳你大驾帮忙疏通一下,我想这事得找个重量级的领导出来。子仁,这个工程如果拿下来,对我可是里程碑一样的重要,‘海都’也等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我这话可能说的有点俗,但我还是要说在头里,事前的运作,该花钱的地方你就替我做主了,事成之后,哥们也没太大的权限,只能在你将来买房时给你解决个装修之类的小问题。”绳子仁乐了,说:“天歌,你真行啊,多少年不见,跟我谈起买卖来了。”向天歌直摇头:“子仁,你别误会,我知道咱是君子之交不言利,虽然好多年没见面,但是同窗之情无可替代,谁跟谁没的说,可这是我们做项目前必须要做的预算,不管是谁帮着干成了,都是这一份,咱干嘛肥水不流自个家田里呢?”绳子仁说:“那好,你也先别谈条件,我先给你跑着,成不成的不敢说,但我会当自己的事一样。”向天歌说:“我还信不过你吗?我知道你们人在官场,特别是你这种后备干部,拿钱的事比较谨慎,放心,我不会让你犯一点忌讳的。” 绳子仁说:“什么后备干部,咱们属于6835系列的,这是我们组织部的说法,1968年以后出生,35岁以下,但那是好几年前的皇历,现在已经落伍了,新的一茬儿早就顶上来了。我告诉你,人生在有的时候就像一个算式,该得多少就得多少,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倒不是顾虑,还记得咱们上学时最爱对女生们说的一句话吗,不设防的人是不可靠的,设防太多的人是不可爱的。”向天歌说:“怎么不记得?那几年可以说是人生里印象最深的几年。最近,你知道我一直在想什么问题吗,你说,《皇帝的新装》里的小孩和那个皇帝谁更可怜?那帮大臣和两个骗子谁更可恨?”绳子仁说:“这还真不好一概而论。人在很多时候都是自相矛盾的,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咳,你看我在机关呆的,说话总是这么原则中庸。”向天歌说:“不是有句话叫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吗,就算挣得少点,可是你能左右很多人的命运,这种感觉,比有多少钱都爽。”绳子仁说:“瞧你说的,左右人的命运,那是领导操心的,咱不就是小跑吗?告诉你,机关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盘根错节,复杂的很呢。像咱们,在大学读了几年书,也算是有些抱负的,自以为是展翅的大鹏,常常抱怨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可是往周围一看,未必有多少能力的人竟然都以燕雀之能混成个鸿鹄之境,你说这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这就是咱们学院派的悲哀既珍爱尊严又想得到只有丢掉尊严才能得到的东西,你说怎么可能呢?领导也是人呀,谁不喜欢顺毛驴呢,就算你能力强点,在机关里,干出的活又能差多少呢,这就是我这些年悟出的道道,哎,说是悟出的,其实是撞墙撞出来的道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