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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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两人只是微微的口角.

  “我就要这个孩子!”父亲的口气是坚决的,不容反驳的.

  母亲对于父亲的态度很是惊讶,结婚十几年,从来没见他对她这么个态度,即使是大声说话,父亲也稀少,他对她,总是宠溺的,喜爱的.

  “我工作很忙,而且,现在年纪大了,报纸上说是高龄产妇,要是早几年,我也就随了你的心…”母亲试图解释.

  “我不管,反正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母亲也不高兴了:””孩子在我身上,要不要不是你说了算!”

  父亲楞楞得瞪着母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怔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你要是敢不要这个孩子,我就跟你离婚!!”

  ‘离婚’两个字,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争执中,母亲的脸从惊讶到慌张,从慌张到伤心,从伤心到失望,脸色白了变红,红了变白,多种情绪在她面上变幻着,最后,两滴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父亲脸上闪过一丝后悔,很快,又挺了挺肩,转身出了家门.

  门被关的瞬间,母亲,哭出了声音.

  两人之间,仿佛有着协议般,一个星期没有提起这个事情,低气压却一直在我们家徘徊着,当然,天真的我,对于这种气氛是没什么感觉的,如往常般上课下课,吃饭睡觉看书,有一天,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前,一看就入了迷,母亲喊了我几声吃晚饭,我答应着,却没有行动.

  “你到底要不要吃饭?!”一个大吼伴随着我手中的书,被扔出去,父亲,站在我的面前,书被扔到堆满煤球的角落里,封面已经染上了煤球黑.

  我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我的书,我的书.”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为什么要扔我的书?!”

  母亲这时也走了过来,禁不住责怪父亲:”你有事不能好好说,扔孩子书干什么?”

  “一天到晚看闲书,也不把这份心思用在读书上!”

  “功课做好就行了,她要看,就让她看吗,你吼什么吼,她还是个孩子!”母亲骂着父亲.

  “哼,我在她这个年龄已经分担家里的重活了”父亲的脾气,从未有过的凶,我很害怕.

  “你是你,她是她,你不要把心里的气撒在孩子身上!”

  “你说什么呀,什么我把心里的气撒在孩子身上!”父亲对着母亲道.

  母亲白了他一眼,拉起我,拍拍我身上的灰尘”蛰蛰,咱们吃饭.”

  我的脸上兀自挂着泪,被母亲拉着坐到了饭桌.

  父亲跟了过来,当天,两人没有继续口角.

  然而,也就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家,三天两头吵闹,有时是母亲挑起,有时是父亲挑起.我后来总结出一个道理,如果坚持一个习惯并经常性的训练,那么这个习惯,很快就会成为身体的一种本能,就象我看书,起初查字典很慢,后来查得多了,渐渐查阅速度比王骧都快,譬如王伯伯学英语,起初,讲话疙疙瘩瘩,后来讲得很流利,这就是强化的效果.

  当然,这种强化效果,也体验在父母两人的吵天天中文网首发架中,两人的骂人水平突飞猛进.

  父亲母亲,因为特殊的年代,普通的家庭,尤其是母亲,她的文凭全部靠工作后努力得来的,她的家乡,本来就是个山垭子里,在那,骂脏话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这些年,她在城市里生活,很多脏话多年未提起,如今,这场与父亲的三天两头对骂战,把她儿时的骂人用词全部勾勒起来,有时滔滔不觉竟然连续骂出五六个脏话,父亲虽然从小出生在农村,可是,哪里及得上母亲的水平,总是很快败下阵来,我也从这些天两人的战争中,体会到母亲的泼.

  也许,母亲一直都有泼得天赋,生活顺利时,就会被压制,一旦需要,会突然爆发出来.

  首先对母亲的这种”泼”样作出反应的当然是父亲,他想不明白,从前温柔贤惠的妻子,怎么如今这么撅,他自己的工作稳定,她的工作薪水甚至比他高,生个孩子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偏偏强着不肯生,还时时威胁他说要去打掉,他更想不明白,那个笑起来,有点生动,有点妩媚的女子,如今,怎么会冒出那么多脏话,每次他都被她击得溃不成军,他心里憋气呀,那个难受,一刹那又扩大,感慨自己,夫妻生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她是那么陌生.

  而母亲,也纠结着”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为什么一定再要一个?身边的姐妹,都是一个,如今自己都过三十了,要是再生,不被大家笑死才怪.”母亲十八岁就到了这座城市,早就融入了城市的血液中.思想,当然也带着城市的那种思维,跟得进时代潮流.

  很块,这场战争就升级了,我之前就说过,父亲这个人,有点倔脾气,要比口才,他远远不是母亲的对手,当然,这个也难怪,展望全球,男人吵架,一般都吵不过女人,一开始,父亲生气,那个气啊,就撒在我身上,有时,我坐在那里,他吵不过,走出去,见我挡道,就一巴掌甩我脸上,或者http://www.xk9l/cs/8494.html是身上,总是引来我的一阵哇哇大哭,起初还有些内疚,后来他就无动于衷了,而母亲总会追到我旁边,对着父亲的背影又冒出一连串脏话.

  后来,父亲不走了,他甩巴掌,甩母亲脸上,母亲被他打得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哭得鼻涕眼泪横飞,一边哭一边喊:”我当初瞎了眼了,嫁给你这个男人,你有本事自己生啊,干吗赖我呀….”

  我经历了父亲几番甩掌后,开始学会了察言观色,我要寻找,寻找一个安全的地带.那个我所谓安全的地方,其实是王骧家中.

  王骧会收留我,会让我在他们家吃晚饭,会辅导我做功课,会给我温暖,那时,我们都还不明白,那就是爱,我只知道,现在我的家中,时不时爆发战争,我不能撞到枪口上,而王骧这里,无非是安全的港湾,是暴风雪刮不到的地方

  我总是在他们家逗留到很晚才回家,母亲起初找我,后来见我在王伯伯家吃了饭,就不再来找我了,父亲渴望着母亲肚子里那个可能是男孩的家伙,对我,根本就不上心.

  总www.而言之,那个月,于我家来说,是非常热闹的一个月.

  然而,一切,在一个月后的傍晚嘎然而止,如同拉小提琴般,刚才还是激烈铿锵的音乐,突然停了,而人们的感情还停留在之前的澎湃中.

  为什么我这么说呢?那是因为母亲突然不辞而别,离家出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