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祖上本是书门第,据闻还是朝中大,隐退归乡后建下此宅,府内假山园林,清逸雅致,后又经了数次的修葺,才有了如今的楚府。虽说到了祖父那一辈,开始经营商行,可不管祖父,父亲,还是大哥,都不曾多用心去扩展家产。
知足常乐,富贵有闲。这些时日大哥在外奔走调害,主要还是初接大权,人又年轻,怕不能服众。现在商行发产基本稳定,大嫂又有了身孕,今次大哥便是要将事务都集到府中,定时外出巡视便好了。
反正,钱财也够销了,那么辛苦做什么?
这是当日大哥撤了几个偏远地境商铺时的原话,每每巡视时,为了那几个盈利不多的小商铺,而多行许多路程,着实不划算的。
斜倚着亭槛,清风拂面,半阖着眼眸,昏昏阙。
“枫弟?!”微惊带喜的嗓音让我回神,转头便见到柳吟霄站在亭外约十步处,微讶的俊脸。
我略略挑眉,站直了身子,道:“大哥说你找我有事。”
自柳吟霄来府上坐客也有数日了,可除了第一天晚上宴上见了一面,便不曾再见过了。我平日就鲜少出我的掀居,而近几日又被大哥迫着研究那厚厚的帐薄,自是更没心情出来闲晃了。反正我本就是开小灶的,极少去前厅用餐。
而楚府虽不小,但绝对不至于找不到人,只是我那掀居也不是那进的便是了。
当初我们兄弟三人学习机关阵术时,缺了练习场地,我便将我那居所给贡献了出来。虽说都是些五行阵,迷踪阵之类的小玩意,可若遍地都是,甚至相互穿杂了起来,那可绝对不是好玩的。当初师父也险些在那里吃了亏。
慕然曾笑言,将来我们去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声来,再过些年,这楚家,便又成了武林世家了。
大哥笑道:“不管是什么世家,它都还是楚家。”
“枫弟?”
我讶然抬眸,才发现柳吟霄已站到我身前了,脸上略带忧:“怎么?不舒服么?楚大哥说你这些天都在静养……”
我摇摇头,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些距离,道:“是我走神了,柳大哥方才有说什么吗?”
最近似乎总是想起以前的事,难道真是老了吗?两世相加,似乎也有四十来岁了……确实挺老的了……
柳吟霄面上闪过一抹异,淡声道:“也没什么,只是多年不见,希望能与你再比试一番。”
我蹙了眉,半晌才问:“大哥没告诉你,我早已不习武了?”
似是他走后不到两年,我便将师父所有的武功掏了个干净。直到后来,纯比武技,师父已不及我后,才开始转兴趣到草药之上。
柳吟霄颔首,拧眉问道:“为什么?你的武学天赋,分明是极高的……”
话未落,便伸手向我腕间搭去,我便也皱了眉,瞬间向后退去,挥袖挡住他的五指,一息间,已过了三招。
“你的武功分明不俗,为何要骗我?”
柳吟霄停了手,怒目瞪我。
我理了理乱发,并不答话,反问道:“不过幼时一场玩闹,有必要在意到这种境地么?”
柳吟霄嗓音低了些:“你当明白,武功到一定境界时,不解心结,便再难进展!”
我讶然转头,看着他略别扭的俊颜,奇道:“我已成了你的心结?!!!”
不至于吧?那时我们才多大?而且我出手素阑重,没必要记恨到这等境地吧?
柳吟霄咬牙,狠瞪着我:“原本我确实忘记了,可月前爹和我提到与楚家联姻之事,便又记起了。自那这后,每每习武时,都会想到你那时不屑的模样,根本青不下心……”
“不屑……?!”
我还不至于对个小鬼不屑吧?至多是觉得麻烦罢了。
“‘要想胜我,还是回去努力再练习吧!’这话,难道不是你说的?”柳吟霄瞪着我,大有你不承认便扑上来咬两口的趋势。
我想了一会,实在记不起来当时说过什么,不过,这话虽不客气,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呀?
“这话有什没对吗?”
“一个比我小四岁的小孩,一脸一屑地说这句话,还问我有什没对?”
他这一吼,我倒有了些印象。
当时那小鬼哭得淅沥哗啦,本来还算可爱的小脸也成了脏兮兮的一团。我实在受不了,才说了句:“哭有什么用?要想胜我,还是回去好好练习吧!”
本就讨厌小鬼,偏偏他又哭闹调害,我怎么可能有好心情?语气差了些,表情凶恶了些,也很正常吧?
脸上垂着几条黑线,我提醒他:“你想想,我之前还说了什么没?”
柳吟霄皱眉沉思半晌,摇了摇头。
十年前,他也不过十二岁,不记得也属正常。可怜楚枫小小年纪,便背下了目中无人,持才傲物的名罢了。
我摇摇头,换个问题:“那你可有想过结局?胜了也罢,若又负了呢?”
柳吟霄挑眉,用看白痴的眼神扫我一眼,道:“那便先达到能胜你的境地。”
言下之意,若胜了,便是了结一个心结;若负了,便多了一些努力的目标,他怎么都没差。他倒真诚实。
“你喜欢晴?”
想了一下,忽地又抛出状似不经意地一问。
柳吟霄看我一眼,也不正面回答:“她很可爱,没人会讨厌她。”
那是自然,楚家出品,质量保证。
“你会娶她么?”
“这与你的答案有关么?”柳吟霄挑眉看我,脸彩些难看。
我唇角轻扬,肯定地应了声:“有!”
若你不是我的亲人,那我何必为你多心思?
“不会,我只把她当作。”他似乎也猜到了,俊脸顿时又阴沉了几分:“不过,现在京中势力不定,父亲让锡去处理。”
我笑睨了他一眼,将手递了过去。
聪明的小孩,这么快就看清了我“唯利是图”的本质,当今陛下久卧病榻,几个王爷及皇子派系都有些不安份,恐怕是要变天了。而他们宫里闹一闹,家也跟着转个风向,我们这等靠“商勾结”发财的商人,自然也得多个心眼了。
大嫂于身,大哥自然不能再离开,三弟则需注意着湘江一代,那边某地域,近几月似是盗匪横行调害。而且他平日也要帮着大哥处理些事务,让他多些空闲来陪着嫂子。所以这京城之任,注定落到我肩上了。
柳吟霄此行,主要目的与我相同,柳伯父恐怕也是希望两家能联合起来,相当有个照应,才会在这时让他到楚府做客。而他现在与我说明了目的,便已是落了下风了。
“内息繁乱,经脉隐有错乱之相,似乎是先天隐疾?”柳吟寒松了手,目露讶然。我轻笑着颔首。
娘亲怀我时,似是遭了暗算,以至早产。虽说命是保住了,也让锡了几年药石维生的生活,直到父亲找来了现在的师父,情况才开始好转——这也是家人对锡分宠溺纵容的根源之一。
“为何不告诉他,这情形只有每月月初月末之日才会出现?”
“为何要告诉他?”我斜了一眼不知看了多久的兄长,反问道。
楚桐叹息,看了眼柳吟霄离去的方向,道:“他毕竟是你世交兄长。”
我继续斜眼看他,故意挑着今日让我见他,还不是因着此事?现在装什么装?
轻哼一声,我道:“我自有分寸。”
楚桐一笑,也不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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