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楞了一下,脱口说:“你着了魔?”
赵登峰见他神色有点恐惧戒备,心里一动,失声问:“难道,张老师你也梦见过那个率领大军进城的影子人?”
章程悄悄抹一下汗水,嘟嘟囔囔的说:“那个梦有点吓人,是吧?”
赵登峰点点头:“最怪异的是我居然看不到那个影子人的脸,怎么转来转去,只能看到影子,以及他对面的白衣大胡子!”
章程明显惊骇了一下,瞪着赵登峰,半天说不天天中文网首发出话,发抖的手指直直指着他,看样子快要噎住了。
张健吓得连忙帮着父亲顺气,骂赵登峰怎么吓到他老爸。
好容易章老镇定下来,还是嘴唇发抖,喝了口水才慢慢说:“原来,那是个白衣大胡子。嗯,白衣倒是没错……”他口气有些恍惚,类似自言自语,但赵登峰已经听出古怪,脱口说:“怎么,难道你没看到那个白衣大胡子?”
章老灰褐色的眼睛盯着赵登峰,整个人有些发抖的说:“我----我只看到他的白衣,看不到他的脸。相反,我倒是看清楚他对面那个人----”
“啊?他什么样子,您说说看!”赵登峰一下子心里狂跳,回想梦中神秘诡异的场景,竟然十分渴盼似的。他牢牢看着章老,现出急切的神色。
章老忽然突兀地微笑了。
这个笑容让赵登峰心里一寒,居然觉得似曾相识……
“他长得……个子很高挑,表情严肃,五官端正,甚至可以说挺英俊,样子也特别威风,不过气色不太好,好像在害病。”章老盯着赵登峰仔细细细地看。又有点发抖了。咬着牙半天没说出来。
赵登峰心跳越来越急,他凝视着章老灰褐色的眼睛。活像掉进了某种宿命的漩涡。那双灰色眼睛里照映出的影子----
“不可能吧……”他忽然觉得有点心寒,差点想倒退一步,好歹还是基于面子心理站稳了。
可章老已经慢慢说了下去:“以前我都没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梦境很模糊。可现在,我越看越觉得,除了表情之外,他长得……像你。而且,那个看不见脸面的白衣男人,本来跪着,猛然----”
赵登峰心里一毛,隐约明白过来,那个人,竟然是赵墨。
“猛然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猛然……”章老灰色的瞳仁因为恐惧微微收缩着。抽搐地手指指着赵登峰,突然干笑一声:“给了他一刀!”
随着这句话,他地胳膊一下子直直捅出来,冲着赵登峰的小肚子来了一下狠地。
“啊!”
“嗷!好痛!”赵登峰和白翦翦的惊呼基本上同时响起,不过一个是吓到的,另一个却是被章老地手劲给揍了一下好的。
章老有些神经质地干笑着说:“吓人是吧?你可不知道,我天天梦见这么给人一刀,我都给吓了几十年了……”他嫌弃似的甩了甩自己的手,皱着眉头直叹气。
赵登峰揉着肚皮呻吟不已,其实刚才章老出手的时候他已经有感觉。不过没估摸到这老头儿手劲这么大,而且还是真的打了他一下狠的。白翦翦看得心疼,连忙掀开他衣服看看肚子,赫然发现已经淤青了一大块,不禁咋舌不已。
章程老人却已经平静下来。连忙给赵登峰道歉:“我每次一想到那个梦就变得颠三倒四。伤到你没有?”
赵登峰苦笑:“您老人家劲儿真不小,幸好我皮子厚。否则,咳咳……感情咱们现在挺友好,千年前可是大大的冤家!这叫啥?”
章老嘿嘿一笑,脸上微红,跟着一句:“这叫世事千年如走马?我也没想到真能看清楚梦里的人……”
他忽然想到一个令人吃惊的问题:章程老人这把岁数还有惊人地爆发力,正当壮年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一条好汉呢。如果梦中所见是真的发生过,那个白衣大胡子的武力相当骇人!赵墨受了他这一刀,恐怕……
白翦翦分明也想到了什么,忽然皱起眉头,急着问:“章老,你还记得梦里后面的事情不?那个影子男人,挨了一刀之后,他受伤了吗?死了吗?”
赵登峰看着她焦急忧伤的样子,不禁苦笑起来,心想就算当时恐怕赵墨夫妻早就恩断义绝天各一方,就算受了重伤,赵墨也未必能得白见翔如此关切,想不到千年后倒是补了回来。
想到这里,顺势手臂一紧,将白翦翦腰身一揽抱在怀中,近乎撒混地慢慢说:“你都不问我痛不痛,倒是问千年前的事情?”他知道这话十分的肉麻当有趣,可不知为何忽然就难受来,不对着白翦翦就十分苦楚煎熬似的。那真是一种要命的痛苦。
见鬼地神启碑,一定又被赵墨的思绪影响了吧?他心里郁闷一叹,却还是牢牢揽着怀中纤细的女子。
白翦翦瞪他一眼,噗嗤一笑,倒是没有反对这个亲密的举动。
章老毕竟是个老头儿了,见这对小年轻肉麻起来不管不顾的,有点尴尬,干咳一声:“每次做梦到这时候我就醒了,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受伤没有。嗯,梦境地最后,是血,很多、很多血----”
他地声音又有些发抖,显然被困扰得很厉害。
赵登峰心里一动,说:“章老,你做梦这么多次,都没想到实地去看看吗?也许我们会有新的发现?如果没猜错,梦中地门,就是喀什噶尔的古代城门吧?要不我们马上一起去?”
章老摇摇头:“喀什的旧城门早就坏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虽然有一段古城墙留下来,和当年喀喇刺王朝时代的城门也不知道隔了多远……”他想了一会,眼看赵登峰一脸猴急。还是犹犹豫豫地说:“实在要看。你们自己去看看那点幸存的老城墙吧。我给你说怎么走就是了。”
喀什老城墙就在旧城不远处,两人到达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烈日当空,照的万事万物都白花花的,连翠绿地树叶也反射着绿腊一般地亮光。一切明亮灿烂得刺目。反倒显得古旧的城郭更加灰黄苍凉。
阳光太热烈太豪放,让赵登峰恍惚想起那个梦,梦中也是这样炽白如霜雪地阳光,万事万物都被照得只剩下黑白二色似的。
赵登峰茫然若有所失地看着厚重颓败的黄土城墙高高矗立在前方,耳边似乎又能听到那种嘭嘭嚓嚓地声音,活像河流在切割着大陆,又像冰川流过荒岩,或者那只是千古不息的长风在吟唱,唱那些千百年不曾变过的歌,比如神誓。或者其他。
他们说,他来了,他来了。
赵登峰晕晕忽忽走到城墙面前,发抖的手贴着墙壁粗糙的泥土,看到城墙上斑斑驳驳的痕迹。也许是来自某次致命的撞击,也许是刀剑损伤过,也许是烈火焚烧过,也许是孩子在夕阳下摸迷藏磕碰过。这城墙有太多太古老的历史,他已经无法分辨出赵墨的痕迹。
西丹君王用他的威望和黄金弯月弯刀一起,轰开了这高城古老地门。那一天。刺出致命一刀的白衣大胡子男人,莫非就是东喀喇刺的君王?梦中似乎还激荡着白衣男人的号叫。那一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赵登峰把发热的额头贴在城墙上,心想会不会听到来自中古的遗音呢?
可什么也没有,除了烈日下的微风。什么也没有。他找不到那把打开赵墨神秘命运之门的钥匙。
且慢。钥匙,钥匙……
一个闪电般的思绪令赵登峰猛地一震。
那个梦。那个梦!
梦中,白衣男人跪地向着影子战士奉献的,不就是一把钥匙么?
他猛地想起了青托罗盖九转龙纹印中地锈蚀印迹,巴布扎布取走的钥匙,布鲁兰大祭司送交的礼物,以及……
这毫无关系的一切,猛然用一种奇异的方式连贯到了一起。
赵登峰发抖了,他急促地转头问:“翦翦,钥匙,布鲁兰大祭司送给咱们那个钥匙,拿给我看看?”
白翦翦错愕了一下,赵登峰低声说:“在我今早地梦里,那个白衣男人就是献给了赵墨一把钥匙。我真疑心……”
白翦翦一听,面色微变,失声说:“难道布鲁兰给我们地,就是你梦中的钥匙?”
她急忙翻找背包,取出布鲁兰大祭司地礼物。
古旧的红铜钥匙在烈日下还是黯淡无光的,铜色甚至红得异常,让人想起血液的颜色,那是一种令人不安的错觉。
赵登峰轻轻吞了口唾沫,忍住激动,低声说:“如果真有所谓的西丹宝藏,一定距离喀什噶尔不会太远。它,应该是东喀喇刺汗国的宝库吧?”
“是……黄金弯月刀?”
之前他以为那是钥匙故意磨出的印迹。但见过孟布拉克草原那个被劈断的黄金面具之后,赵登峰对黄金弯月刀的刀锋形状有了一些感觉,这时候再看钥匙上面的痕迹,忽然就觉得眼熟了。
莫非,赵墨曾经用弯月刀在这钥匙上狠狠劈了一下?
连黄金面具都被硬生生斩断的凶猛力量,却只是在钥匙上留下一道刀痕,这钥匙的材料,恐怕不止是红铜那么简单了。不知道什么强度的合金,才能抵挡西丹君王的一刀之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