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中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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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十九日,明天就是上元节了,这几天,大伙儿都忙得不可开交,到了这天中午终于一切都基本搞定了。福婶看洛伊儿脸苍白如纸,小脸儿没有一丝光彩,想兴许是这几天累坏了,就让她下午不用来,让她休息一个下午。

  午饭后,洛伊儿就回房小睡一会儿。作为孩儿,每个月的这几天,都是洛伊儿特别难过的日子。三年前的冬天,她初次来潮,虽然身边无人照顾,可是懂医的她还是知道怎么调理身子。

  可是一天晚上,她在厨房当值,兰院的大丫环翠姑故意刁难,说她吃了宵,罚她在院子里跪了一宿。当时,天下着鹅毛大雪,跪在院子里,洛伊儿只觉得手脚僵硬,身体已不属于自己,第二日她便大病了以场。

  也是因得福,因为这件事情,凌云翔大发雷霆,狠狠的处罚了翠姑,自此之后,那些想巴结老夫人的下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找洛伊儿麻烦,暗地里更不敢搞动作,都怕死得太难看,而水纤素也许不想和儿子闹僵,也没再有大动作。只是她那一院子的下人,对洛伊儿照样没有好脸。

  可是,从此之后,洛伊儿就落下了病根,每次都会下腹绞痛,疼痛难忍,虚汗直冒,还食不下咽。所以每月这个时候,她都会按方子给自己煮两贴药喝下,就会舒服很多。这几天实在太忙,洛伊儿实在抽不出时间去配药,此刻躲在上,就如粘板上鱼,翻来覆去,难受得紧,却又不愿意起来。

  最后实在受不住,勉强撑起身子。避开来往的丫环小厮,朝后门而去。这世上,并没有人知道她是会医术的。其实洛伊儿学的不是医,而是毒术,只是医毒本是一家,自然对医术也就精通了。

  是的,当年那个六岁的小孩并没有因为失去依靠,而放弃自己的任何。相反的,她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凭着天生对毒的敏感和那林中小屋子里的书籍,她自己倾心钻研,而且她自信,这世上能超过她的人不多。而且所有有关的东西,她从未带进山庄,都在那个小屋了里。

  林中树影重重,秋日的阳光,透过层层的枝叶,只缕缕投下斑驳的光影。秋风习习,片片叶儿飘落,脚踩上去,咔咔地响着。年年的树叶累积,已是厚厚的一层,洛伊儿感受着脚下的绵绵软软,吱吱声响,望着这密林中,丝丝光束,伸手接住,感觉这光阴仿佛就在手指之间;枝头的叶儿,绿的,黄的,红的,在这光阴下,闪着粼粼波光,白光芒,就如高处流下的小溪,在石壁上溅起的朵朵白儿。

  像第一次进来时那样,洛伊儿张开双臂,在林中奔跑了起来,深深的呼吸,闻着这秋日山林中的风,它有着淡淡的湿润,夹着树叶的枯黄,带着草的味儿,还混着阳光暖暖气息。

  薄薄的光晕,扑在脸上,暖暖的,软软的,就像十年前,那双修长白晰的手,轻轻的捧着她的脸,细细的抹去因奔跑而渗出的汗珠儿时的感觉。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柔柔的宠溺的笑,轻轻道:“伊儿,不要跑那么快。看,都出汗了!”

  那个眸光深遂眼神温柔的男子,那个如水般温柔,如风般淡雅的男子,那个总是穿着月白长衫,气质儒雅的男子,那个总是背手站在她门口,唤着:“伊儿,干爹回来了!”的男子,是她在这世上,得到的第一份温暖。

  一出生便失去双亲的她,不知道什么叫孤苦无依;可是他的离去,却让历尽人间冷暖,更让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心痛。

  她不会忘记,那天回到山庄,当她得知他出事,跑进他的房间时看到的那一幕。他就这样静静地躲着,依旧浓密的剑眉,不再飞扬;依旧高挺俊俏的鼻,再没有气息;曾经讲着动听的故事,逗她开心的薄唇,却紧紧抿着;那双总是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也紧紧的闭着,任她怎么呼喊,也不再睁开看她一眼。胸前的伤口,任她怎么用手按,也止不住那汩汩的往外流的血。而那个如山般的男人,就那样丢下她,离开了。

  从来,她都是把他当作亲生父亲般看待,不管别人怎样对她,她都不在乎。因为,他会一直在身边,保护她,照顾她。从未想过,他也有离开的一天。曾经,她在门口,听到他和水纤素争吵,知道了自己父母被人杀害的真相,都不曾有那么撕裂般的心痛。

  他告诉她,不要怀着仇恨活着,要活得幸福快乐,才是对天上的父母的最好安慰。可是,她好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为什么父母惨死时,自己只是个小小婴孩;恨他受伤时,自己却无力挽救,为什么只能被保护,而保护不了自己爱的人。

  虽然,他们已经离去,至少,她还有能够为他们做的事情。他的受伤去世,让她无法容忍,自己再这般幼稚无知的活下去。到目前为止,都无人知道当年洛正风和尹如水,也就是她的爹娘是怎么死的,据她打听,当时凌傲扬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他们已经倒在血泊中和在摇嗷嗷哭泣的她,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而凌水山庄这十年来一直在追查杀害凌傲扬的凶手,却也是毫无头绪。而她要做的,就是查清楚这背后一切的真相。

  所以,不管水纤素如何刁难,她也不离开凌水山庄,是因为这里有爹娘和干爹留下的痕迹和温馨;她拒绝凌云翔的好意,甘愿默默的做一名卑微的丫环,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不被人关注,潜心钻研毒术,而她也练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身子;

  洛伊儿到小屋子的时候,才午时刚过。

  其实这里并不小,只是与凌水山庄比较的话,才称得上是小。这屋子共有三间房子,一间厨房,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厨房现在已经变成了洛伊儿的药房了,她平时捣鼓的毒啊药啊,都在那里。书房里本来就有很多的书,这也是洛伊儿学毒有成的原因,这里基本都是些医书,练毒术和一些奇门八卦的书,当然也有一些关于诗辞歌赋的。

  洛伊儿看过其中的一本杂记,才知道这里原来就是爹娘当年隐居的地方。她一直不明白,爹娘已经避世隐居,为什么还会被人追杀,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他们如此穷追不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