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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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叶38年,秋,三日月岛,月之国,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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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的大门“哄”地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盔歪甲斜的年轻暗卫伴着一阵浓烈的汗味和血腥味,连滚带爬地摔进皇宫大厅内。

  “族长大人…皇城大门已经失守了。暗卫队长大人他…已经被杀了……”暗卫哭着说道。泪水与脸上的灰尘和到一起,把脸糊成乱七八糟的一团。

  一阵沉默……

  年轻暗卫抬起头,用泪眼看着那个无动于衷的背影。

  “族长大人…”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站在在王座边、面对墙壁上画的那个中年男人说道。口气中带着令人惊异的平静,似乎由自己一手带大的暗卫队长的死,与自己没有一点的关联。

  年轻暗卫有些愕然。他显然无法理解族长大人的这种平静。片刻后,他嘴里嘟囔着些不清不楚的东西,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污物,慢慢地退了出去。

  “嘭!”男人听到皇宫大门被带上的声音,原本挺得笔直的身子一下子佝偻下来,显出一种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的干枯的老态。他带着无限的眷念和不舍,凝视着画里的一切,凝视着画里月之族初代族长的风采,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大声问道:“珈蓝!珈蓝在吗?”

  抱着小孩的大巫师月珈蓝从内室走了过来。

  “我的大巫师已经准备好了吗?”

  “是的,族长大人。”

  “那好吧,”中年男人缓缓直了真身体,可还是背对着大巫师月珈蓝,“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大巫师月珈蓝应诺而去。中年男人还保持原来的姿势站立着。他微微昂起头,看着一点点的星光和群山上的玄月,泪水立即夺眶而出,划过他那略显苍老的面孔,濡湿了每一条皱纹……

  月光。月光是属于曾经纵横天下的月家。而如今,这片月光就要被来自远处的黑色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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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暗卫的脑门上全是汗珠,握着长刀的手也攥得潮湿。

  从初阵到现在,从第一次成为暗卫到如今,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大的压力与不安。几年来,暗卫队一直是作为月之族强大的代名词。可现在,来自远处的黑色舞者,却让强大的暗卫队到此般境地:遍地暗卫队员的尸体,犹如死神一样的黑色舞者信玄不知疲倦地冲杀着暗卫队的最后防线。现在的暗卫队,就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稍再多受一点力,就会迅速分崩离析。

  紧张的年轻暗卫不由向左边看去――那里交椅上坐着的中年男人。这次他遇上了比他的队长还要厉害的对手。而他的队长,也为自己的技不如人承担了责任――战殁皇门中。

  年轻暗卫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看了看杀戮种的信玄,让心里本来就没底的他更加不安了。

  “你们!!!全部都给我…去死!!!”

  战阵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吼。顿时,年轻暗卫觉悟得大脑里“嗡”了一声,随即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眼皮底下汹涌着两股热流。“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年轻暗卫把长刀攥得更紧了。

  “拦住他!拦住他!!”

  “啊啊!!”

  忽然的嘈杂让年轻暗卫睁开了眼,却见近卫们纷纷向一个人扑去。来者一袭黑装束,上面没有任何纹章,头面部裹着黑色长巾只见他轻巧地避开一根根向他刺来的长枪和刀刃,向着中年男人的方向径直而来。

  步战的近卫很快被来者甩在身后。年轻暗卫意识到事情不妙,说道:“族长大人请快往后撤,由我等挡住此人!“

  “……”

  “族长大人!”

  “不……”中年男人几乎是用梦呓的口气在向年轻暗卫说话,惊得年轻暗卫一愣。

  “我决不退却……为了月之一族……”

  “可是……”

  信玄此时已经拖着长剑,一阵风似地冲了过来。近侍们都拉出刀来,包抄过去。可信玄似乎不屑让自己的刀沾上这些人的血,只用刀背就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近侍打翻在地,然后一个加速,越过了近侍们构成的防线,冲到呆坐在阵前的中年男人的面前。

  信玄立起两脚来,就势扬起了手里的长刀。

  中年男人似乎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身黑甲,那黑头巾,和那高高举起的长刀。他抬头,眼睛有些睁不开,说不上来是月光的耀眼还是刀锋的夺目。

  刀划破空气的声音极为锐利。一瞬间他似乎从大脑的空白里挣脱出来。拔刀已经来不及了,他下意识地抬起握着刀的手。

  下一秒,他看到的是被砍断后跌落的大刀。

  又是一阵锐利的破风声,他感到一个冰冷的硬物狠狠地斫在了他的左肩上。

  他向后翻倒在地。

  “……就这样完了,也好……”他闭上眼睛,绝望地想着。

  可致命的一刀并没像想象中的那样落下。

  “结界,封!”

  “原来……”他倒在地上,一阵眩晕,力气似乎在刚才的惊险一幕中耗尽,让他久久无法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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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之族皇宫的天牢里光线昏暗。虽然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可是阳光只能勉强投射到铁笼边的地方。炭烧的炉子被放到看不见的地方。刺鼻的味道和烟弥漫了整个天牢。

  空气粘滞得似乎可以一把抓下来。紧张的气氛让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四周一片肃静,听得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沉默中他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铁笼里的男人,列坐他两侧的是家族的大巫师月珈蓝和昨天用刀救他的年轻暗卫、对面铁笼里坐着的男人,是被大巫师月珈蓝用结界封困着的黑色舞者月光信玄。

  “身体还好吧”。中年男人轻轻的问着。列坐在两边的人都明白中年男人此刻的心思。一个月前,家族长老带回了怀孕的安培玉子,而确定安培玉子所怀的孩子极有可能会是能让家族再次复兴的人。得到消息后的中年男人激动的泪流满面,看着皇宫里的那幅画,看着画里月之族初代的飒爽英姿。似乎在不久的将来中年男人自己也能像画里的那位一样带领月之族,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再次辉煌。但在这个被称为“希望之子”的孩子出世以后,事情就彻底改变了。孩子母亲的死亡,孩子父亲的暴走。长老团的毁灭,暗卫的毁灭,使得中年男人的雄心壮志化为了乌有。昨天他其实是抱着自杀的心态去的,但年轻暗卫为他挡开了致命的一刀。劫后余生后,使得他明白了很多。家族复兴后又能如何,带来的只是一时的声誉,而带去的却是更多族人的性命。作为族长能带给族人们幸福的日子就可以了。复兴、辉煌…通通的滚开吧。

  我月之一族族长月盛发誓让族人们过上美好幸福的日子,以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误。

  “孩子很好,我希望你能把他带走抚养。”月之一族族长月盛看着铁笼里一动不动的信玄平静的说道。

  与月之一族族长月盛相比,旁边的大巫师月珈蓝的心里就不显得平静了。虽然他保持着特有的端坐姿态和凝重表情,但两只眼睛却死死盯住坐在铁笼里的那个人,锐利的目光似乎要透过若有若无的烟雾,在对方脸上找寻自己想要的答案。

  信玄慢慢抬起了头,天牢里弥漫的烟雾似乎被他的气势一并驱走,他的面孔也一点点地清晰起来。可大巫师月珈蓝已无心看这些了。满头大汗的他只能拜伏在信玄足下:“玉子的死皆是我的错,如果你还想杀人的话,就杀我吧!请你放过其他的族人……”

  信玄没有理会拜伏在他足下的大巫师月珈蓝,默然的对着月之一族族长月盛说:“把笼子打开,孩子给我。”信玄走出牢笼接过自己的孩子,紧紧地把他抱住在了怀中,黯然地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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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庭院内打扫得一干二净。青石条铺成的路面上看不到一点的尘土。院子里的一切都在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暖暖的气息。

  突然,风起。昨夜石灯笼里燃烬的死灰被卷起,撒在了青石路面上,又很快被下一阵风带走,吹得无影无踪。

  年轻暗卫从外面走了进来,急急地推门入室。

  室内。一个身着白色衣的中年男人正在作画。

  “族长大人……”年轻暗卫说道,“信玄大人已经带孩子走了。”

  中年男人的手猛然一抖,饱蘸浓墨的画笔摔在画至一半的墨竹图上。

  然而,他只稍稍迟疑了一下,又很快提起画笔,在那团墨迹周围补了几笔。原本的污迹,就这样变成了一片竹叶,成为画的一部分。

  他如释重负似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徐徐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口气平静。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没有了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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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漂流在海面的大船上一个黑色忍装男人怀抱一个婴儿。阳光撒在婴儿身上,暖洋洋的,婴儿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听到孩子的笑声,黑色忍装男人犹如万年冰山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慈爱的笑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