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山雨欲来风满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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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林踏出麻将馆的大门,就被门外耀眼的阳光给晃地一阵眩晕,整整一天两夜的连续奋战,使难得赢次钱之后的兴奋被满身的疲惫挤到了不知名的旮旯里,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的蒙头睡上一大觉。

  他是个混一天算一天的人,老婆跟人跑了,又没有个正经营生,有时候难免会想,就算那天突然横死在外头,恐怕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他高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他的家――位于老城区废洼地上的一片窝棚区,这个地方他每次见到就有说不出的烦躁,所以他很少回来,以至于他都快忘了他还有个九岁大的儿子住在这里。

  那个小哪吒(乞丐)是他二林的儿子吗?怎么见了自己就象是躲瘟疫一样?真他吗的狗日的生活!二林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昏睡了过去。

  等他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是被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给吵醒的,他揉了揉满是眼屎的眼睛,这才看清楚,他那个小哪吒一样瘦瘦黑黑的儿子正在窝棚外忙忙碌碌的鼓捣着什么东西,估计是在做午饭吧。

  二林故意咳嗽了一下,他的儿子伸头朝屋里看了看,随即又把头缩回去了。

  二林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肚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儿子没理会自己,火气噌的一下就串了上来,好些天不见,这个小兔崽子八成是欠收拾了。

  还没等他穿戴好,他的儿子已经抱着一锅冒着热气的粥缩手缩脚的进了窝棚。

  “爸……爸,你吃!”

  儿子显然是怕极了二林,连爸爸两个字都叫不撑抖(流利),粥锅也没有递到二林的手里,只是放在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矮脚凳上,随后又缩回了门槛边,一付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连个碗都没有,我操!”二林也顾不上找儿子的麻烦了,那锅粥里不知道加了些什么东西,香味浓烈得很,将二林的心神一下就吸引了过去。

  “呸!小崽子,你这做的是什么东西?螺蛳?那来的田螺?半生不熟的,你就拿这个招呼你老子?”

  那锅冒着浓烈香味的粥竟然是半生不熟的,二林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火气,顺手就将粥锅给整个砸到了地上,转过身就想臭揍那小兔崽子一顿。

  “不要啊!我……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二林举在空中的手楞是落不下去,他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刚才那个还嗫嗫不敢开口只会缩在门脚的儿子,突然象发了疯一般惨嚎着扑到了掉在地上的粥锅前,拼命的将洒了一地的稀粥从新捧回锅里,那泪珠子就象水笼头一样,滴在地上、滴在粥锅里,同时也滴在了二林这个老子的心上。

  漏风的窝棚里四处都摆满了儿子拣来的垃圾,儿子似乎忘记了他老子的存在,将洒落的稀粥捧回锅里后,已经开始往自己嘴里送,那狼吞虎咽仿佛几天没吃东西的样子,重重的槌击着二林那早已麻木的心灵。

  一种强烈的酸楚和久未出现的慈爱猛然涌上二林的心头,举在空中的手瞬间变得温柔无比,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儿子!乖!爸爸带你去外面下馆子,这锅粥咱们留着,等晚饭的时候,爸爸煮熟之后咱们再吃好不好?”

  二林弯下腰杆,试图从儿子手里把那锅粥夺下了,可是儿子望着他那呆滞的目光和死死攥住粥锅的执拗让他有一种心悸胆寒的感觉,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都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混蛋!爸爸以后再也不去鬼混了,再也不去赌钱了,咱爷俩从现在开始好好的过,爸爸送你去上学,爸爸去市场里卖菜,拣垃圾、收破烂,爸爸可以毁了自己,可爸爸不能毁了你呀……”

  二林索性抱着儿子埋头痛哭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儿子终于把粥锅给放了下来,转而死死攥住了他老子的衣襟,再也不肯撒手!

  离窝棚最近的一个小川菜馆子里,爷俩现在都是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二林摸在儿子头上的手就从来没有放下过。

  “儿子,你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的?那些米和螺蛳是那里来的?唉!老爸对不住你呀!”

  “米是我卖破烂买来的,田螺是我在夜市上看别人不要拣来的,田螺肉很好吃哟,我经常去那里拣,那个阿姨人很好,很多次都是故意留给我的!”

  儿子的声音很小,小得几乎都听不到了,二林的余威仍在,那里又是一时半会能改得过来的!但是二林听清楚了,看着儿子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二林鼻子又开始发酸了。

  菜上得很快,儿子的眼睛里放着光,却没敢擅自开吃,而是拿眼睛看向了二林。

  “吃啊!这些菜都是给你点的,别傻看着我,快吃啊!”

  二林示范着率先动了筷子,可哏咽的喉咙怎么都吞不下菜去,儿子终于放下了小心开始吃上了,不止是吃上了,而且吃的很快,吃得很香,动静大得这个小菜馆里其他的食客人人侧目,就差脚没用上了。

  二林又是恨又是心疼,轻轻的提醒了儿子两句,让他吃慢一点,别噎着!

  儿子根本就没听到,反而越吃越来劲,那样子仿佛要将一辈子的东西在这一天通通吃回来。

  看着周围食客的反应,二林的火气不知不觉的又冒了上来,带着这个小东西下馆子,真他娘的丢脸啊,他心里这么在想,手上已经习惯性的朝儿子的头上挥打了出去。

  异变顿生!

  二林象在做噩梦一样,怎么自己这没用多少劲儿的一挥手,儿子的头就飞了出去呢?

  头――飞了出去!

  前一刻还在自己面前狼吞虎咽吃着饭的儿子,现在只剩下了大半截身子坐在那里,参差不齐的脖子上血肉淋漓,还能看见蠕动。

  二林颤抖着伸出了手去触摸那蠕动的脖子,他终于看清楚了,蠕动的不是血肉,而是一些血红色的蚂蝗。

  儿子被自己一巴掌把脑袋煽飞,就这么死了?这怎么可能?尽管那画面真实无比,指尖还能真切的感受到蚂蝗的蠕动,可是没怎么流血啊,而且没有听到任何惨叫。

  不!有惨叫,他们临桌的一个中年妇女不但马上惨叫了出来,还直接晕了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