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个生火一个煮饭,馨兰有些不习惯,隔一会儿就催促硕海不要做了,硕海在古代还是第一次生火,本以为是件很容易的事,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柴禾点上火不往上面着,烟顺着灶膛底下直往外冒,呛的他连连的咳嗽,馨兰见劝不回他,便只有细心的教他,二人不自觉的沉浸在家的温暖中。
硕海心里却没忘记自己该想的事情,一边添着柴,一边说道:“今天在东直门转了一天,把三里多长的整条大街走了个遍,店铺不少,药铺也好几家,有的药铺的确缺少坐堂医,可竟然没有一家药铺肯用我的,看来西学医术入药铺怕是难了,普通老百姓患病也是随便找个郎中就好,明天我得另找门路,还有我打算找个会盘炕的力巴,把咱家的炕重盘一下。”
“表哥,东直门虽是京城内城九门之一,却是内九城中最贫之门,以郊外盆窑小贩,日用杂品占据瓮城为主,咱们住的这个地方不远便是砖窑,从南方运来的木材,从砖窑出的砖,都是从东直门运送进城内,所以这东直门是过往运送柴炭车的门,又称做柴道,虽然街市上有几十家买卖铺子,可却来往的不是小贩就是百姓,没有达官贵人之处,想必那药铺也用不起你的西洋医术,那么稀少的医术,想必诊费也昂贵着呢。”
硕海在现代时倒是听说过老北京有“内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点一口钟”的说法,至于九门走九车的规矩,他虽知道却没这么清楚。
“表哥如若明天再出去寻事做,就往正阳门走,那里比较繁华,正阳门外大街上的买卖铺子有官家大户开的,有外地商人的票号,会馆、铺子近百,来往者也都是些达官贵人、豪门大户,那里住的人不只是富达,最重要的是经事儿多,见识广,也能对你的那个西洋医术容易接受吧。”
硕海听了馨兰的一番话,抬头望着馨兰,颇感意外的道:“馨兰表妹,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分析起事物来这般透彻,真是聪明伶俐,好,明天我就往正阳门寻去。”
一股浓浓的饭香味儿传入了硕海的鼻子里,他的肚子非常配合的“咕咕”叫了几声,晌午就没吃饭,他早已经饿了,“对了,表妹,明日记得提醒我带些银子出门,今日忘记带银子了,晌午就没得吃。”
馨兰一边切着肉一边道:“表哥一点儿都不晓得照顾自己,你从小便呆在盛京,刚刚来到京城,还未去过正阳门,明日馨兰陪表哥同去吧,正阳门稍远,表哥独自一人前去,妹妹有些不放心。”
“表妹无须担心,表哥虽没逛过京城,可我会问,这么大的男人难道还会走丢了不成?当然,如若妹妹明日闲来无事,愿与表哥作伴,表哥倒也开心的很。”
馨兰能同去做个向导当然最好,他至少可以免得走冤枉路省些功夫。
馨兰把煮熟的饭从锅里盛到盆里,又继续做菜,硕海蹲在灶旁往灶膛里续着火,道:“那东直门虽然热闹,可来往者都是一些闲杂人,十分的杂乱,瞧那城门牌匾上的字残缺了衙门也不来修补,多有损京城的威严,可见这边环境的确是够贫寒。”
“呵呵,表哥,你是说那城门上的缺钩‘门’字吧。”馨兰用手背遮着樱口,灿烂的笑容洋溢在那粉红的脸上,犹如三月初绽的桃花。
“对啊,难道不是吗?”硕海被馨兰笑的有些莫名其妙,莫非是他不识那字体说错了话?没有啊,“门”字的繁体字他是认得的,不会弄错的。
馨兰忍住了笑,道:“表哥有所不知,不只是东直门上的‘门’字无钩,京城中内九门城楼牌匾上的‘门’字,个个都没钩儿。”
“哦?门字都无钩?这是为何?”硕海不得其解。
“传说,皇上乃是天之骄子,是真龙转世,所以皇上有病,称龙体贵恙;皇上发脾气,称龙颜震怒;皇上高兴,称龙心大悦……龙乃是水中之物,大凡水中之物没有不怕钩的,钓鱼呀,钓虾呀,都得用钩,既然皇上是真龙转世,皇上住的地方哪能有钩儿呢?有钩犯忌呀,如果皇上问:您想钩谁呀?不就捅娄子了?所以,内九城的城门上的‘门’字最后一笔都是直的,都没有钩儿,那不是破旧掉了。”
“哦,原来如此。”硕海恍然大悟。
望着灶膛里正旺的火苗,硕海心里不禁想着,多亏是在家里与馨兰讲了,出糗也无所谓,抬头看了看馨兰脸上尚未退却的笑靥,这要是跟外面的陌生人讲了岂不是要惹出乱子来?他平时已经够谨严甚微的了,没想到还是因为一句话而漏洞百出,多亏馨兰不会怀疑自己。
现代的北京城街道门牌路标早就不知道维修过多少遍了,哪儿还会有门字无钩的说法,还以为古代会比在现代生活起来容易,可是他越发的感觉到事实并非如此,无论是事业发展,还是生活问题,都还未解决,古人懂的他不懂,他懂的古人不接受,看来自己在这古代的生活少不了一番折腾了。
傍晚的余晖已悄然的隐退至郁郁葱葱的树木之后,不远处的几户人家也是炊烟袅袅,隐约可听到邻里间高嗓门的打着招呼,还有顽皮的孩子吵闹声。
饭菜煮好,二人坐在炕桌两侧低头吃着饭,硕海忽又想起路上救人的事情,不知道那人被救活了没有?抬头见到馨兰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数着饭粒,硕海夹起一块瘦肉放到馨兰的碗里,馨兰看了一眼又夹回到硕海的碗里,低着头挑着菜碗里的肥肉吃。
“表哥快吃吧,从晌午就饿着肚子呢,馨兰自己来。”
硕海干脆把肉夹起来直接放到馨兰的唇边,馨兰抬头看了看硕海,小脸不觉间微微一红,只好张开樱唇吃下,在嘴里细细的品味着,半晌才咽下去。
忽然,门外由远而近的传来一阵飞快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好几个男人扯着嗓门焦急的大吼着:“硕海!硕海快出来……硕海……!”
“砰”馨兰被忽然响起的吼声一惊,手里的饭碗一不小心掉到了桌子上,饭粒散落的哪儿都是。
硕海抬头看了一眼馨兰,再转头看着窗外,眉头紧蹙,倍感莫名其妙的道:“我们刚刚搬到这里,谁会寻来?又有谁知道我硕海的名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