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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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京述职的官员不在少数,没有皇帝的传召,外派的官员也不能轻易进宫面圣。林如海一路风尘,赶到了京城。原本动身就比有些外放的官员晚,再者也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急需并报,于是也就安心等待宫里的传召。

    林如海没有住在驿馆,毕竟自己在京城也有产业,更何况久未见面的女儿已经提前给他打理好了住处。他安顿好差事后急急匆匆的来到别院,所有的辛苦与压抑在见到自己冰雪聪明的女儿后,一切都烟消云散。

    虽说只是两年多没有见面,玉儿的面貌变化还是非常大的。小孩子么,正在长身子的时候,那真是一天一个样。小小的身量拔高了不少,原本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也长开了,越发的像离去的爱妻。眉眼间有着同龄人不曾有过的淡然与透彻,更衬气质脱俗,远非普通女儿家能及的。

    自己对玉儿在贾府的情形不说了如指掌,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自然知道宝玉对女儿的痴缠,老太太也对玉儿另眼相看。就冲着玉儿本身来说,通身的气派自是会让喜欢她的人愈发的喜欢,相反也会让嫉妒她的人更加愤恨。可笑那王夫人,早先嫉妒敏儿不说,现如今连玉儿也捎带着恨上。把她的“宝玉”真正当个宝,时刻不忘防备玉儿。

    将玉儿暂时寄养在贾家只是无奈之举,并非有将玉儿的终身托付给宝玉的意思。老太君因为敏儿的关系,想着亲上加亲。自己碍于妻子的情分上也不好直接点破,但自家的女儿他还是了解的,就那块“玉”,女儿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眼的。更何况贾府树大招风,且在皇室争斗中处处逢源,岂不知皇家的人最忌讳的就是不忠。可那贾政着实的糊涂,既然将女儿元春许给了当今太子,又何苦收留其政敌前太子的女儿,莫不成当皇家的人是瞎子、聋子不成。要知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皇帝的儿子们,在皇家这个特定的环境里生存的人,又有哪个是善茬!

    让黛玉入住贾家实属万般无奈之举,贾家也不过是艘即将沉没的大船。林如海仔细的打量着黛玉。黛玉现在年岁尚小都已显现出这般的风采,若是再长几年,岂不更是风华绝代。要知道自古红颜多薄命,玉儿的美丽又是天下少有,只怕将来要惹下不少的祸端。再说贾家老太太活着,自是没有鬼魅魍魉敢明着打玉儿的注意,日后要是老太太不在了,自己也隐逸而去之时,只怕贾家的人会拿着玉儿做人情。玉儿虽是聪慧,可着世道又焉能由个女儿家做得了主,自己还是要趁这次进宫面圣的机会为玉儿讨个“护身符”。

    金钱虽好,可有些东西终归不是钱能买来的。林如海心中明白日后新帝定然容不下林家,自己和玉儿现如今的这番作为都是为了日后脱身做的准备。林家明着的钱财是没法子转移的,如其日后让人白白占了去,倒不如给自家的孩儿买个“护身符”。当今圣上对林家还是恩宠有加的,要不然他林如海也做不得巡盐御史,这个肥缺不知道由多少人眼巴巴的惦记着哪!自己忠于皇帝不假,可皇家的子孙可不是自己尽忠的对象。林如海是自命清高,可还没有迂腐到让人家手都掐住自己的脖子时,还口口声声的讲尽忠。

    在林家经历了被人投毒,监视的事情后,林如海岂有坐以待毙之说,何况皇权的更迭也不过就是近一两年的时间。想想自己的爱妻和静平的事情,林如海还一阵后怕,若非玉儿精通歧黄之术,自己到死也不回明白妻儿的真实情况。更可恨的是,这件事情竟然是静平的生母所为!你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的孩儿她也能下得去手,不愧是皇室中人培养出来的死士,果真冷酷无情。

    黛玉安安静静的坐在父亲的身边,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父爱。她没有为父亲半天的打量儿不悦,自己明白父亲对自己的关爱之情。黛玉静静的享受着这种关爱,下次再见父亲是否会有现在的这种亲密时刻还很难说。

    难得的相聚,就在父女二人默契的沉默中过去了。

    用膳的时间快到了,黛玉难得的亲自去厨房弄了些养生的餐饭。上辈子黛玉压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今生的身份也用不着她去动手。不过曾经的军人经历,让黛玉习惯性的去掌握某些技能。自己虽然不常动手,但为了父母的健康,黛玉还是在食疗方面下了些功夫。

    “爹爹,先喝点我煲的五色汤。这可是延年益寿的东西,连《黄帝内经》都有记载,这五色汤符合中医学所说的五行调和对应身体五脏六腑的学理。爹爹你要多喝一些!”

    “好好,我要好好尝尝玉儿的手艺!”

    “那是,这可是我亲自做的哦,爹爹可莫要小看了。我的五色汤可是采用五色蔬菜——即白萝卜叶(青)、胡萝卜(红)、牛蒡(黄)、白萝卜(白)、香菇(黑),五色分属金、木、水、火、土五行,对应人体五脏:肝、心、脾、肺、肾。五行蔬菜汤从五色属五行入五脏,通过对五脏的调理来使之达到平衡状态。若是旁人,哪里晓得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神奇的功效,爹爹快点尝尝吗!”

    林如海看着女儿皱着小鼻子,娇憨的语气,不禁眼睛有点发涩。不过是个比灶台高不了多少的小丫头,竟然亲手为自己下厨。

    激动的林如海一顿饭吃得是开心不已。黛玉难得的在父亲面前表现出这个年纪应有的童稚,为了逗爹爹开心,也少不得一番一小卖小。不大的房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浓浓的温馨充满了家的感觉。

    心之归处既是家,这话一点也不假。虽说别院并非黛玉远在江南的家,可有着父亲在身边的黛玉感觉非常的安心。

    既是难得见面,自然父女二人也少不得为对方准备礼物。

    林如海拿出一个木质盒子,示意黛玉打开。

    轻轻打开盒子,一条白色似绸非绸的常常的飘带,飘带一旁还放着一把似玉非玉的匕首。

    黛玉不解的看看父亲。

    “玉儿,这些都是给你防身用的东西。这丝带乃是千年寒蚕吐出的蚕丝制成,刀枪都无法将其斩断;这把匕首叫金龙匕,平时可以化作手镯的形式戴在手上。我知你功夫已有小成,但是平日里并无趁手的武器。你可以将丝带缠在腰间,如遇敌人可用内力催动迎敌,匕首也是让你防身的。你是个女儿家,虽会功夫,但毕竟没有何人交过手,见过血腥。为父给你准备的东西,也就是让你以防不测。”

    黛玉看着面前父亲精心准备的东西,眼泪几欲而下。这些东西,对并非江湖中人的父亲而言,想必来之不易。自己上辈子杀了那么多人,原想着今生不再沾染血腥,但父亲对她的维护让她改变的主意。此生,爹娘就是她的逆鳞,若有人想伤害黛玉的父母,那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她倒要看看有谁敢和她斗!

    林如海被女儿突然释放的气势吓了一跳,黛玉也发现自己的杀气惊着父亲了。收敛了自身的气势,吸了吸鼻子,黛玉开心的抱住林如海的脖子。

    被黛玉难得的撒娇吸引了全部的心神,黛玉自小聪慧懂事,如此这般的小女儿态自是少见。林如海很是享受女儿此时的表现。

    父女和乐的场景让周遭的下人都悄悄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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