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去头颅的死,
挖去心脏的死,
贯穿躯体的死,
制止呼吸的死,
扭曲脊柱的死,
支离破碎的死,
烈火焚身的死,
惊慌失措的死,
痛哭哀鸣的死,
惶恐不安的死,
以及,毫无理由,亦无原因的,死。
宽广的大厅完全背离了人类的常理般,被庞大而嘈杂的死亡所笼罩。失去生命的尸骸们将自己任意的抛洒在数百坪的空间之内,肆意的彰显着自身的存在。
视线之内,唯有赤红一色――
并非一切皆为鲜血染红,实际上,虽然尸体支离破碎到难以分辨的地步,却没有流出多少猩红色的液体。被难以想象的力量轻易分成碎块的残骸,反而显现出异样的苍白,而宛若被野兽所吞噬般的伤痕上,则泛起了令人心悸的灰色。
然而,即使如此。
少女的视野之中,亦唯有赤红一色。
女仆也好,佣人也好。
城堡空无一人的原因,立刻便知晓了。
失去生命的躯体,仅仅能够停留在它们死去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吸,
那是鲜血的气息,浓重而毫无遮掩一般,任意的弥漫着。
如同这充斥着世界的美丽赤色一般。地板之上,遍布着人的手腕,脚的残枝.
满月的光辉自窗外倾泻而入,在这赤红的魔境中倒映出光怪离奇的景象。
寂静,是理所应当的。
应为尸骸无法发出声音。
哀嚎也好,悲鸣也罢。大概都在死亡来临时戛然而止了吧?
毫无疑问的,这是地狱。
由无数死亡编制而成的地狱。
人们毫无理由的被加诸于死,生者毫无理由的归还于死――
如此毫无理由的杀戮,不是地狱,又是什么?
然而,无论是尸骸,抑或是地狱,都无法吸引少女的注意。
目光,在一瞬间被一个存在轻易掠夺了。
万物皆失去色泽,宛如幻想,
幻想般的赤红色世界中,苍蓝色的身影站立着。
他并没有注意少女的方向,只是怅然若失的,注视着手中的东西。
【――――――――――――――!】
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身躯哀鸣着听不清的单字,意识则不甘的绝叫起来。
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每一根骨骼都在呻吟。
脑髓沸腾着,耳畔回荡着震耳欲聋的绝叫之声,然而,少女宛若理所当然般理解了对方的存在。
那是,以人类之身永远无法对抗的存在,高居灵长类王座之上的怪物――
扑面而来的,是压倒性的恐惧。
那并非是觉悟与实力可以缩短的差距,无论如何努力,区区人类种,毫无可能。
生物的等级,完全不同――
某种声音,打破了寂静。
那是哒哒作响的,异常突兀的声音。
牙齿在打颤――
在意识反应之前,身躯先一步做出了畏惧的反应。
仿佛被这声音惊醒一般,苍蓝色的身影缓缓的转动了头颅。
【――!!】
会死的――
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
本能狂乱的,叫嚣着名为死亡的降临――
快逃。
一定要逃,现在就逃,立即就逃,马上就逃!
只要停留在这里,就必死无疑――
然而,躯体却连哀鸣都无法发出。
汗水惊恐的从每一个毛孔向外逃逸着,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撞着胸腔。
只是一瞬间,双腿就变得无法支撑幼小的身躯。
然而,即使拼命逃避,视线,依旧重叠了。
那是,如同夜空般的,美丽瞳仁。
仿佛足以染红妖精之湖般的,纯粹的赤红。
血液欢呼般奔流着,过热的脑髓无法分辨出来自神经的嚎叫。
恐惧――嘛?
抑或,那仿佛在叫嚣着的,是名为兴奋的东西?
全身,正因此而鸣动着――
理由――不需要。
原本被抑制的呼吸变得狂乱起来,
连同赤色的视野一起,正拼命的发着狂。
“你――”
声音无法传达,
连同视线般肆意的扭曲着。
开玩笑吧?
一定是错觉吧?
不安也好,恐惧也好,
都不知不觉中退缩了回去。
好像整个人,都只剩下鸣动不止的残骸――
如同铭刻在每一根骨骼之上般的情绪驱走了盘踞在大脑皮层内的意识,
那是,无法抑制的,
狂喜?
“哈,哈哈――”
少女的面孔因恶毒的喜悦而扭曲,美丽的瞳仁倒映出背德的光辉。
苍蓝色的身影,似乎因此而停顿了一下。
“已经,被吞噬了嘛。。。。。”
用清澈的语调,打破了寂静。
俊美的面孔上浮现出的表情,不知是悲伤,抑或是其他的什么。
然而,少女的喜悦,突兀的停止了。
视野中,因为余光而多出到了一些东西。
那是――
原本无法移动的视线,轻易的摆脱了交缠,连同残存的意识一起,停留在一个目标之上。
“――是吗?还认的出来?”
用有些惊讶的语气,如此说着。
此时的少女,却完全没有听见。
湖光般的瞳孔中,只能映照出一样东西。
那是――
即使只剩下头颅,
即使庄严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
即使永远无法再向记忆中那样微笑,
那是――
“爸。。。爸?”
依文洁琳用缓慢而无力的语气,如此重复这这个单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意识到的瞬间,幼小的女孩,发出了狂乱的悲鸣。
那声音,仿佛在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梦魇般,在空旷的大厅中盘旋不绝。
“原来如此吗?人类种,真是难以理解的生物――”
苍蓝色的身影似乎意识到了一切的缘由般,发出了感叹。
那是一位有着修长四肢的青年,金沙般的长发被随意的披散在两肩,而充斥着魔性光辉的瞳仁,则毫无变差的注视着几近崩坏的少女。
他有着让人心惊的俊美面貌,或者说,比起英俊,更近乎于某种让人为之倾倒的美丽。
那姿态,仿佛君临世间的神祗。
“这是可怜呢,”
如此说着的同时,他出现在了女孩的面前。
“但是不必悲伤,因为你,会超越这些无意义的情感,来吧,成为我的――”
青年的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那皮肤是如此的白皙,以至于让人几乎认为那是某种病态一般。
赤红的。
好像会把灵魂给吸走似的,眼睛。
轻盈的,用舌尖触碰着耳垂。
“成为我的吧――”
如此重复着的同时,将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然后。
用沾染着血腥味的嘴唇,制止了少女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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