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时间洪流中的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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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普托?东迦太基国

    “陛下,请看那边!那座神殿就是专门用来存放历代君王随身物品的地方。”德雷科神庙内的低阶小神官低着头,跟在被称为陛下的人身后小步快走着,颇有些诚惶诚恐地介绍着神庙内的各处神殿。

    而被称为陛下的人却只是随意地点点头应付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躁情绪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坐立不安,甚至突然跑到这个与皇室历来不亲厚的神庙来。

    仿佛,这都是身体的意愿在指挥着他行动。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同一时间,德雷科神庙的苍龙神池内这里是哪里?挥手划着水保持平衡,我却是仍没在水里,不敢浮上去。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池塘里啊!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追杀我的人都走了吗?

    虽然我是很谨慎没错,虽然我是想再观察一下再说,虽然我还在考虑该怎么办,但是…人的憋气能力是有限的,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滋啦~”平静的水面猛然破开。再也闭不住气的我从水中钻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眼波流转,我抬头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墙壁和地面都是用大块的方方正正的石头砌成,上面的龙形图案精雕细刻,有的地方甚至还嵌入了金箔;几根高高的石柱支撑着天花板,上面的装饰同样极尽华美;我的头顶——正对着水池的天花板上镂空出了一个龙形的图腾,明亮的光线从那里流泻下来,直射在了我身上。

    等、等一下!明亮的光线!?大白天的天色!?现在不是黄昏吗?

    莫非我已经死了,还上天堂了?

    这样想着,我将手伸向腿上的伤口,刚一触到,真实的剧痛就顺着脆弱的神经瞬间传导了过来。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空气,却不是我发出的。我惊讶的回头,却看到一位穿著修女长袍似的服饰的女孩正站在门边,并慢慢向后挪去,满脸的…咦?敬畏?

    “呃…你别怕,我不是……”我刚想说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她却再度尖叫了一身,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呃…莫不是我身上的血吓到她了?我摸摸自己的脸,真有这么恐怖吗?

    看她那样子估计是去喊人了。突然到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决定赶快跑路!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在水中泡了许久的伤口此刻已经变白浮肿了起来。枪伤的剧痛弄得我整条左腿都软塌塌的使不上力。至少五分钟后,我才拖着一条伤腿手脚并用着挣扎着爬上了池沿。刚想站起来,眼前的色彩却全数化作了万千雪花点,绕晕了我的头。

    失血过多了!我心里暗叫不好。

    一点一点连爬带滚地挪向门口,两道触目惊心的血迹在我的身后长长地铺展了开来。好不容易挪到门口,我扶着门框刚想站起来,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人语声在向这里靠近。不一会儿,一大群人就从旁边的建筑物后走了出来。

    五个字,瞬间从我的脑中蹦了出来:撞枪口上了!

    看到有外人出现在神庙主殿中,而且还浑身是血,那小神官大惊失色道:“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跑进来的!?”说完,还很夸张的以母鸡护崽状护住了身后的一个人。

    呃…这家伙该不会以为我是刺客什么的吧?我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腿上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想说话辩解几句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见我没回答,被神官拦在身后的那人拨开神官的手,走到了前面来。

    然后,一把如柔和的旋涡般的嗓音响了起来:“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

    很遗憾地不能回应他动听的声音,我用仅存的力气在心中判断着现在的危险程度,暗自判断着面前这群人的身份。虽然我的眼前已经花到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了,但我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个人有着一双湖蓝色的清澈眸子。

    他应该不是个坏人吧…?

    未想完,又一阵更强的眩晕感猛地席卷了上来,眼前也完全黑掉了。我的脚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虚虚软软的使不上力。扶在墙上的手也没有了知觉,完全感觉不到墙壁的坚硬。手指用力收拢,却似乎仍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看不到,眼前只有一片片漆黑;听不到,耳中只有让人抓狂的尖锐耳鸣;触不到,脚下手中全是一片虚无!

    有种错觉,我仿佛被全世界都抛弃了。抛弃在了一片完全的虚无混沌中。看不到、听不到、触不到,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一切!

    在全身脱力最终倒下去之前,我拼尽一口气般狠命挤出了几个字,道:“救我,再问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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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恢复意识,是被身上的伤口痛醒的。睁开眼,迷茫地调整好眼睛的焦距,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块长方形的、帷幔织就的华丽天空。

    身上很干爽,伤口上也有绷带的触感。看来,我是被救了。

    那这样,我是否可以暂时将他归入“非敌人”一方呢…_4460.htm…

    “你醒了。”睁着眼睛茫然地想些有的没的时,那个温和的熟悉的声音在我右手边响了起来。

    我微微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去,脑中腾地只剩下了一个想法:我要问问他的妈咪——你把他生下来就是为了让他引人犯罪、祸害人间的吗?

    那是怎样一件艺术品啊!他湖蓝色的眼睛眼角微微吊起,形状完美却不妖异,象牙色的柔顺头发随意地用一根银丝墨绳束住,斜搭在右肩上。光线从窗口斜射进来,投在他身上,泛起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啊啊,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把这样一件造物主的杰作收藏进水晶罩里去,欣赏!可是,这样一个不管是男是女都绝赞的绝品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现实中?我一定是在做一个长梦。

    喃喃着“我还没睡醒”,我立马闭上眼睛,耳边却传来了一声触人心弦的低笑。

    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吧?我把眼睛闭的更紧,继续在心中默念道:“我还没睡醒,闹钟还没叫,明天还要早起上学,还要找时间要跟爸妈说下关于冷越滕的…事…!”

    心跳,没来由的一僵。

    冷…越…滕……

    那些我不愿回忆、不愿承认的画面,像闪着寒光的刀刃一样突然从脑海深处飞蹿了出来,密集地划过了我的记忆。从曾经的温馨的下午茶时光、全家都只抢鸡翅的庭院烧烤、轻松的全家郊游,到喷溅而出的鲜血、忆落小小的身影、泛着妖异红色的双眸、黑色的衣装…我站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各种画面像电影胶片一样将我包围起来,再自身边环绕抽过,然后,混乱地交织成了一张大网!

    时而欢乐,时而痛苦;时而温馨,时而血腥……反复交叠的矛盾画面同时涌了上来,混乱的声音交杂成了刺耳的杂音。

    “停下停下停下!!”我紧闭上眼,捂住耳朵,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我可以不看,可以不听,却无法不想!

    “够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我抬眸,却见另一个面容冷然的“我”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每向前跨出一步,四周的画面便崩塌一点,当“我”走到我面前一步远处站定时,全部画面也已消失不见了。

    在这全黑的空间里,我站起来,转过身,与“我”相对而立。

    “我来了。”“我”伸出手,抚上我的脸颊,嘴角柔和地笑着,目光却是坚定得如同锋利的冰刃,“记住,今后,我永远,都和你在一起!”

    话音未落,“我”的身体突然向前一倾,整个触上我的胸口。微微的白光一闪过后,黑暗中,只余下了一个身影,目光森然地立于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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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将眼睛半睁开,随着阳光的射入,云落眼眸深处的冷意也同时隐隐地流泄了出来。

    也好,一切都在昨天结束了!不过,明天……心中冷哼一声,抑制不住的冷光从半张的眼帘间溢出。既然压制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的“另一半”已经回来了,那么,她也将以污染心中一半的净土为代价,换得一颗冷静到残酷的心!

    转头望向旁边那张出色的脸,除了对美丽事物本能的欣赏,云落不参杂任何感情地望着那人湛蓝的眸子,道:“能自我介绍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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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以后,奎亚雷都无法忘记那双眼睛。

    冷静,却于深处潜藏着压抑的悲哀;深邃,却仍在几乎不为人所察觉的地方偷偷保有着一抹晶莹的透明。

    几乎是为着这一丝哀伤的人情味,与隐秘的透亮之地,奎亚雷先于意识地脱口道了声好。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奎亚雷脸上有些尴尬,以手抵唇微咳了一声后道:“我是奎亚雷*阿克拉,是这里的…主人。”

    闻言,云落微微一挑眉,随即有来有往地微微笑道:“我叫襄云落,你可以叫我云落。目前…呵呵,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怎么能这么说呢?”奎亚雷皱了皱眉,道,“你的家乡在哪儿?你总不可能生来就没有身份吧?”

    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堵,云落微微皱眉,但还是按耐着性子平声道:“中国。”

    早在被救起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不寻常,云落也不奇怪他会不知道自己的世界。望着奎亚雷困惑的表情,云落半垂了眼眸,低声道:“不知道也很正常,那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聪明地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奎亚雷转而道:“那云落,现在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你受的伤很重。其他事情可以等伤好了再谈。好吗?”

    云落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出了房间,才转回视线直盯着头顶那方小小的长方形,开始思考。

    她不知道,他救了她又把她安置在这儿有什么目的。不过,她可不会单纯地认为他只是因为心地善良,才做了这一切。

    或许,她可以先暂时安心地在这儿养好伤,慢慢看看他有什么目的,慢慢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之后,再决定今后的路也不迟……

    这样想着,云落缓缓合上眼帘,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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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云落的房间里出来,奎亚雷一个人在长长的走廊上走着。

    今年正好是第七百年了吧?奎亚雷转头望向阳光正充足的庭院,暗自道。

    她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可是代表了什么?

    七百年来出现在东迦太基的第一人……

    “阿克拉陛下。”突然,一个优美的男中音从走廊的拐角后斜插了进来。边缘绣着华丽暗纹的白色衣袍一摆,一位文官打扮的年轻男子从旁边走了出来。

    他有着一头和云落一样的黑色如云长发,眼睛却覆着一层薄薄的藏蓝色。他的皮肤略显苍白,却遮不住他身上浑然天成的骄傲。

    “我听说您从神殿带回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子?”虽是急急地找来了,他的语气倒是不急不缓,“虽然有个古老的传说,但她的身份……”

    “你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达蒙达*沙利文。”奎亚雷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不愠不恼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却没有可以捉摸之处。从他的身边擦了过去,奎亚雷继续向前走着。

    达蒙达转头,目光跟随着他的背影。

    他猜不透他的心情,他也看不明他的态度。

    或许他也只是想先把人留下,再慢慢来看,那个诅咒一样的传说将被实现到何种程度吧?

    只可惜,他不是皇室的人,没有那个资格和条件去了解当年的那件事……

    正想着,奎亚雷的声音遥遥地从前面传了过来soudu.org。

    “现在还不是胡乱猜想的时候。”奎亚雷回过头,一如平常地露出一抹浅笑,望着仍站在原地的达蒙达道,“现在还是先去议事厅吧!最近,西边似乎不太安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