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话 受激行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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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昊甫进店门之时,这几个汉子停顿了片刻,打量李昊一下,便又开始猜拳行令,推杯轮盏。

    正北一人四十多岁,头顶上光秃秃的,几乎没剩一根毛,两腮却长满了硬扎扎乱蓬蓬的络腮胡子,像个黑刺猬似的。这人像是他们的头儿,拳却划得挺臭,一连输了三拳,却打赖不肯喝酒。

    众人登时一片哗然:“不行不行,拳有拳规,酒有酒法,输了拳就得认罚。”“驴不喝水强按头。伙计们,当头儿的耍奸犯刁也不成,咱们硬灌这狗日的。”说着,便有两三个家伙站了起来,端杯的端杯,拧耳朵的拧耳朵,真的要给他硬灌下去。

    络腮胡子连连告饶:“好,好,我喝,我喝,不就是碗鸟酒吗,就是毒药老子也不怕。”忙端起一碗酒,一仰脖子倾进嘴里。

    用手抹了把胡子上的残酒,对众人大声说道:“今日手气背,我这拳是臭了。不划拳了,我出个谜让你们猜。不管谁猜着,我都喝酒,要是猜不着,你们全都得喝。”

    众人道:“你那几个谜,我们都背过了,有什么好猜的。”

    “这可是个新谜,昨天夜里才听我老婆说的,你们有本事就猜猜试试。”

    众人同意了,各人面前斟满一碗酒,伸长了脖子听络腮胡子出谜。

    络腮胡子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你们都听好了,‘两个小脚往里抢,蛋子打得帮子响,双手左右一摇晃,顺着大腿往下淌。’”

    话音甫落,众人哄然大笑,弯腰捶背的,双脚乱跺的,用手猛拍桌子的,笑成了一团。

    其中一个人抹掉了笑出的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他妈的,这狗屁东西还用猜,不就是两口子脱光衣服上了榻,把灯一吹干的那件事吗?”

    络腮胡子笑道:“不对不对,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这叫‘荤破素猜’,可不是下流谜。”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猜了多时,都不着边际。络腮胡子便逼他们喝酒。

    有人不服气:“你得说出谜底,让俺口服心服,我等自然认罚。”

    络腮胡子便说道:“这物件谁都认得,庄户人家家都有,就是耕地播种的木耧。”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可不是吗?木耧的两个铁铧恰恰像女人那两只尖尖的小脚;耧仓内的石头蛋子不停地敲打着耧仓的木帮子;扶耧的人两手左右轻轻摇晃,粮种便顺着耧腿不断地淌下来。句句贴切,天衣无缝。众人不得不心悦诚服地认罚,将面前那碗酒喝干。络腮胡子大获全胜,十分得意,便要乘胜追击:“还有一个,量你们三天三宿也猜不着。”

    众人已被他激得嗷嗷乱叫,纷纷嚷道:“先别吹,你且说来。”

    络腮胡子慢条斯理地道:“‘茅草丛丛一条沟,一只眼的往里瞅,一勾机子放了炮,两发炮弹在外头。’这可是个正儿八经的谜,再不要往下流道上去猜。”

    众人一阵哗笑之后,便开始冥思苦想。

    李昊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胡侃笑闹,心想:这帮人是干什么的?如此饮酒作乐,端的是穷极无聊!喝酒的兴致已然全无,他便匆匆喝完碗中的酒,又要了一盘包子吃了,遂叫店家过来算钱。他从怀中摸出几枚五铢大钱,却无意中将丘庸所赠的那块方金露了出来。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也是李昊初次下山行走江湖,阅世不深,那一块金灿灿的耀眼灼目的黄金,早让对面那几个汉子看了个清清楚楚。这帮人也不露声色,继续饮酒说笑,目光却不时地向李昊这边厢扫来。

    算过饭钱,李昊便让店家带他到后边寻间客房歇了。他斜倚在铺上,从窗口望着外面的繁星闪烁的夜空,听着广漠的高原上一阵阵刮过的呜呜作响的秋风。一种孤身苦旅,飘然于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的细细的惆怅,再一次突然漫上了他的心头。但是一想起白天问神时的结果,他又兴奋和激动起来,再想一想自己的父母终仍活在世上,更是欣喜。

    是蛟龙就得腾跃大海,是雄鹰就该振翅蓝天。他的童年虽然过得极其孤独,但只要寻回父母,那些缺失了的温馨和亲情总会回来,他还有机会享受这些。就在这种喜忧参半的复杂心境中,他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借着微醺的酒意,沉沉入睡。

    忽然,一阵笃笃的敲门声将他惊醒,他一骨碌爬起身来,下意识地把巨阙剑抓在手里,喝问道:“是谁?”

    “是俺们,关西老客。小公子,你睡得这么早干嘛?”

    李昊听着声音,感觉很是熟悉。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刚才那几个喝酒说笑的汉子,问道:“诸位,找在下有什么事?”

    “没啥子事,这么好的夜,睡觉多可惜,我们陪小公子赌几圈如何?”

    “旅途苦闷无聊,按说赌钱耍乐子倒也有趣。不过在下从来不好此道,还不知是怎么个玩法,恕我不能奉陪了。”

    为首那个络腮胡子忙笑道:“玩法十分简单,连三岁孩童也能一学就会,输赢全看手气如何,此外再无技巧。”

    李昊对这帮人并没有好印象,更不想和他们行赌,便一再推辞。但他越是推辞,那帮人越是强邀。末了,他们中的一个小个子满脸鄙夷不屑地说道:“原来是个守财奴,浑身一阵小家子气。算了算了,休要再和这小子纠缠。”只此一句话,顿时将李昊激得火冒三丈。

    他这个人,受软不受硬,最忍不了别人的轻蔑和小瞧,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又抑或是一句略带轻侮的言语,都会使他无法忍耐,甚至比挨打受骂还要难受百倍。而更重要的一点,若是他所敬佩的人对他如此,他还不会怎的,若是像这帮无赖,他铁定会还以颜色,用事实来让对方闭嘴。

    他狠狠地瞪了那个小个子一眼,气咻咻地说道:“玩就玩,我李昊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怕你们不成?”气得险些把李膺的名号都抬出来了。

    众人来到客店特设的一个小赌场内,大家席地而坐,店家送来茶水,倒带上门出去了。

    行赌开始,这是一种叫做“摊钱”的博戏,但无论是哪一种,李昊当然从未见过。确如络腮胡子所说,玩法十分简单。赌具只有几枚铜钱。铜钱正反两面,正面叫“字儿”,反面则叫做“花儿”,铜钱往地上一撒,骨碌碌一转,停下后是“字儿”还是“花儿”一目了然,而玩的规矩及赌金多少可以随兴而定。这是一种毫无智力较量的博戏,如果说有点儿技巧,那就全在于向地上撒钱的手法,而多数人不过是碰运气。李昊听完规则,本来不愿意玩这种低俗的游戏,此时不过是骑虎难下,不得已应付场面罢了。

    第一轮先由那个小个子与李昊上场,其余的都坐在四周观战。他们讲好,由七个一文钱作为赌具,一文代表一枚五铢钱,赌毕结算。李昊心想:“我今日怎么与掷钱如此有缘?”苦笑着将七个小钱放在手心里,双手合十晃了晃,看看众人,然后说声“走”,便扬手撒出。七个小钱骨碌碌满地乱滚,众人睁大了眼睛瞅着那几个小钱,嘴里则大喊大叫。待七枚小钱都停下后,先是那小个子“啊呀”地惊呼了一声,众人看时,七枚小钱全是“字儿”,“摊钱”游戏的行话这叫“浑纯”,按规定赌金反翻,李昊一上手便赢了十四枚五铢钱。

    接下来那五六个汉子轮番上阵,李昊一路过关斩将,连连得手,很快便赢回了万余钱。这些人本是一帮以此为生的职业赌棍,“摊钱”手法娴熟,从来是赢多输少,今夜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却残败在一个外地小子手里,一个个都输红了眼,忿忿不平。

    他们不相信这黑脸小子手气竟会这么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