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话 艺成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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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家庄向东,一条山路直伸向铁龙山深处,蜿蜒崎岖,斗折蛇行。此时正是熹微初露,东方欲晓之时。天上的云霞就像五彩斑斓的织锦,在微微的晨风中飘散聚会,渐渐地变成了一团团红色的火焰。

    当李昊登上第一座山峰,回首西望时,只见一轮红日从橘红色的云海中缓缓脱身,喷薄而出,正在冉冉升起。他顿时感到了一阵莫可名状的兴奋和激动,浑身就像有种无法遏制的力量,在涌流,在奔腾。它大气磅礴,让人振奋,似欲气吞万里、倒转乾坤。真是痛快淋漓!

    待与马场主别过,已是烈日中天之时。午后,阳光更加绚丽,西风如梦。

    铁龙山上,一骑快马顺风奔下,马蹄疾速翻飞。马上骑士便是李昊。经过一年在外历练,过去那个天真聪颖的小李昊,如今已长大成人,比一年前从翠华山下来之时自是更显得成熟稳重。只见他马鞭尽展,双脚急蹬马肚,马儿跑红了眼,如若追风。

    这马本就叫做追风,通体纯黑,极似当年楚霸王的乌骓,只是略微不及乌骓雄壮而已,但速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李昊骑术已渐精湛,焉有不快之理。

    李昊在铁龙山马场做了将近一年的佣工,马场主爱他聪颖勤快,故而让他在马场里任选一匹好马,赠送给他。李昊一眼就相中了追风。马场主暗叫亏本,却又赞李昊好眼光,说道追风乃汗血宝马之后,与陇西黑鬃马交配而生,虽已不能汗血,然而,就像李昊本身那样,虎父无犬子,日后定能驰骋沙场,威风八面。听及此处,李昊更是爱惜追风,将它看作兄弟,并叫它“小乌骓”,以彰显其霸气。

    一人一马下了铁龙山,沿着渭河顺流东下,因为马快,五天便到长安,再折而向东南的终南山方向奔去。当日傍晚,已临翠华山山脚。

    李昊把马匹交托给山下一农户看管,径直步行上山。来到山腰,山势渐趋陡峭,他本是气力充沛,片刻之间已到绝顶之上。到得山巅,只见紫虚双手叉腰,已迎面向他走来。

    “徒儿拜见师父!”李昊拜倒在地。

    “昊儿,你可回来了。”紫虚微笑着扶起爱徒。

    这一扶,李昊顿觉一股强劲无伦的力道要把他硬生生地抬起。他气力延绵,体内便不由自主地也发出一股力量与那股上抬强力相抗拒,但却如何抗拒得了,须臾之间,已被扶起。他知这是师父有意试他武艺,直感惭愧。

    紫虚笑道:“昊儿,你又强壮了不少,武艺想必也大有长进,该有为师九成火候了。”

    李昊谦虚道:“比起师父还差得远呢!”

    “该传你的功夫都已传你,如今你也精通骑射,是为天下百姓出力的时候了。”

    “但凡师父所命,弟子义不容辞。”

    “好,不过你该义不容辞的不是为师之命,而是锄强扶弱、灭恶济危,拯救天下那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紫虚微笑着说,“为师本想为你寻柄宝剑,却一时寻不到……”

    秦昊忙道:“师父不必费心。本来我等学武之士,全凭自身武艺克敌制胜、除魔卫道,显名声于天下,积功业于后世,宝刀宝剑乃身外之物,得不足喜,无不足悲。”又道:“徒儿在铁龙山学艺之时,结交了两位义兄弟。他们在铁龙山西麓开山立柜,我想这对咱们将来的揭竿大业必有助益。”

    紫虚脸露慰色,心道:“这孩子不愧是李元礼后人,将来成就或胜过乃祖父也未可知。”他性情本来极静,神情肃然,少有喜怒之色,今日的笑颜却比过去大半辈子的加起来还多,实是自觉徒儿终于长大成人,心性善良,品质端厚,且又聪慧不凡,悟性极高,故欣喜万分。他又道:“你下山后还得切记,须得尊师重长,尤其是我道教师长。如果你能做到,则必将受益。”

    “徒儿记下了。”李昊想起与丘丽贞订亲之事,不由得沉吟起来。

    紫虚望了他一眼,笑问:“昊儿,你此去铁龙山,恐怕不只拜了两个兄弟吧?”

    “这……师父法眼!”李昊登时害羞起来,红着脸将丘理如何霸道,如何强替儿子娶亲,自己如何与桓、王二人赶走丘理父子,如何与丘庸家定下婚事等等原由简略说了一遍。

    紫虚笑道:“你长大了,自然该娶妻生子,为师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既然许下了承诺,等你安顿停当后,该马上迎亲。”

    “到时还望恩师主持大礼。”李昊欣喜不已。

    紫虚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弟子下山,该往何处?”李昊又问。

    “你大师伯的弟子,你的张角张师兄,在巨鹿创立了太平道,一年内即将起事,你就先前往巨鹿听用吧!”

    “是!弟子谨遵师命!”

    紫虚又道:“为师弱冠时凭一柄宝剑横行天下,如今找不到别的宝剑,即使有些不舍得,也不得不将它赠送给你。”说完,捏指向前一引,只见从山腰的另一面飞来一柄没有挡手的阔身长剑。

    这柄长剑锋芒光亮,冷气笼罩其上,铿锵一声插在了李昊身前的岩石里,竟是一柄轻易就能透石的神兵利器。

    李昊忍不住赞叹道:“好剑!”

    紫虚笑道:“这柄宝剑是上古十大神兵之一,名曰‘巨阙’,往后它就是你的剑,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李昊欣喜不已,抓住剑柄轻描淡写的一拔便已将那巨阙剑抽在手心里。这让紫虚亦不禁吃了一惊。阳光照射在银白色的剑刃上,泛着一层层的光圈,它似在庆祝自己找到了新主人:承袭了旧主人志向的新主人。

    紫虚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小布袋,递给李昊:“这是这几年为师替你积攒下来的黄金十斤、五铢钱二十枚,也是身外之物,但此次下山,多要用钱,你带在身边。”

    李昊也不推辞,坦然接受。紫虚就他一个徒弟,不疼他还能疼谁呢?

    紫虚上前一步,双手搭在李昊双肩之上,轻叹道:“多事之秋,正是英雄豪杰拍案而起,大丈夫振缨建功之时,昊儿,你定要冲出汉朝这泓死水,为拯救天下苍生掀起冲天大浪。”凝视着爱徒仍带些许稚嫩的面庞,又道:“好,该交代的都已交代。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也好下山。明早你自去便可,不需再来向我辞行。”说罢,身形一闪,已随一阵轻风消失在李昊面前。

    李昊一愣,忽然想起尚有许多感激之言未说,只得向四周朗声叫道:“师父,您多保重身体,弟子办完大事后,马上回山看您。”

    紫虚此时尚未去远,听得李昊大叫,心中也极为不舍。他待秦昊关怀备至,名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若非如此,以他漠然待物的性情,今日怎会叮了又嘱,嘱了又叮,说出适才那许多感慨之言。

    李昊向着天空拜了四拜,始回到山腰上自己钉造的小木屋里。打开小布袋,只见里面有五六个小碎金块,足有十斤重;另有二十枚五铢钱,合成小钞共是一千钱。当即取出黄金,与先前取自丘家的金块一起,另寻一更小布袋放妥。把做佣工挣来的钱也装到原先的那一个小布袋。他本来打算打个包袱,忽然想及包袱原是累赘,便自作罢。

    次日,天还没全亮,李昊已自起床。换了身新衣服,背起巨阙剑,就此离开了山腰小屋。一路下山,不知不觉已走到太乙谷中。翠华山又称太乙山,相传是太乙真人修道之所,故而得名。那太乙谷两旁高山矗峙,谷底巨石累累、林木叠翠、溪流轰鸣,整个山谷既雄壮清奇,又秀丽野趣。他观赏着那早已深印入心底的美景,想想要离别生活了十八年的翠华山,心中实在有些不舍。更不舍的是师父他老人家,十五年的教养之恩,不知何时才能报答?

    他下山后即牵回追风马,追风刚自饱餐了一顿,一日不见主人已是百般思念,立即挨到李昊身上磨称,撒娇般嘶鸣起来。李昊抚着它那绝无杂色的黑鬃毛,微微笑了笑。随即给了看马农户一枚五铢钱,权当酬谢看马、喂马之资。

    一日间得到五十钱,农夫笑得合不拢嘴,千恩万谢,裹了些干粮后,始送走李昊小公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