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话 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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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的东汉王朝,已是日落西山。宦官与外戚两大集团交替专政,统治腐败,土地兼并加剧,赋税日趋沉重,社会动荡不安,民众流离失所,小规模的起义此伏彼起,连绵不断。“山雨欲来风满楼”,十三部州即将面临动乱。

    五斗米道的教义是锄强扶弱,拯救天下苍生。在乱世即将到来的这种背景下,不得不去考虑,自身该站在什么立场上?张衡把五位师兄召回鹤鸣山,要商议的正是这件事。

    张衡作为五斗米道教主,首先发言说:“五位师兄、七师弟,我们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形势是大厦将倾,皇帝无道,宦官专权,各路义军接踵而起,天下已经到该易姓的时候了。父亲传位于我的时候就叮嘱我,遇到大事,多听六位的意见,现在就请说说你们的看法。”

    李意道:“恩师临终前也叮嘱过我们,要辅佐掌教振兴我道,李意一切听从掌教吩咐。”

    张衡道:“这是大事,我虽为教主,却也不敢擅作主张,还得先听听五位师兄的意见。”

    李意与张衡交情最深,李意常感张道陵对他恩重如山,故而对张衡惟命是从,当南斗、北斗、紫虚、于吉、左慈离开鹤鸣山时,只有他坚定地留在山上,忠心辅佐张衡。

    于吉道:“按我说,咱们五斗米道也组织一支起义军,攻入洛阳,把刘宏小儿拉下皇帝宝座,这样才能解救天下苍生。”

    左慈调侃道:“没想到四师兄也想做皇帝。”

    于吉怒道:“谁说我想做皇帝,皇帝宝座自是掌教的,与我何干?!”

    北斗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南斗时时注意着北斗的一举一动,这时问道:“不知二师弟有何高见?”

    北斗默然片刻,始道:“依我看,汉廷未必就气数已尽,咱们应该出山辅佐皇帝,整顿朝纲,重用君子,罢黜小人,恢复文帝、景帝、宣帝、光武帝四朝的安定局面。”

    “北斗,此言差矣!”于吉立刻反驳道,“从光武帝去位至今已百余年,期间并不乏贤良臣工,但为什么时局总是没有改观,甚至每况愈下呢?这是天要亡汉,气数已尽的缘故。”

    “四师弟,你的话也不全对。”北斗争辩道,“西汉末年,王莽篡政,当时的人不也以为汉朝气数将近,谁知又出了一个光武皇帝,收拾残破山河,整顿中兴气象,可见世人并没有忘记大汉‘文景之治’、‘宣帝中兴’时的升平景象,并没有忘记天下是姓刘的。”

    “此一时,彼一时,不可一概而论。”于吉又道,“王莽篡政,不得人心,故必然会遭到失败,刘氏宗亲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得以成功复辟的。如今不得人心的是汉廷,这一回的‘刘秀’也许就不是姓刘的了。”

    两人顿时各执己见,吵闹起来。北斗只是端坐着据理力争。于吉却一边说,一边来回地走动,说到兴起处,甚至青筋暴现。

    张衡见紫虚一直没有说话,咳嗽一声,便问:“三师兄默然不语,定是胸有成竹了?”

    紫虚微微稽首,道:“掌教师弟,我赞同四师弟的看法。”

    于吉见有人附和他的意见,不禁大喜,一拍紫虚肩膀,笑道:“紫虚,还是你有眼光。”

    “刚才四师弟说,王莽篡政,不得人心,故必然会遭到失败,如今不得人心的是汉廷,它也必然会走向失败。”紫虚娓娓说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夏桀倒行,则商汤革命,取而代之;商纣逆施,则武王伐暴,顺应天命;秦朝无道,则陈胜、吴广、刘邦、项羽俱起,合力灭之。可见,民心所向才是万众所归。近年来,仁人志士为了匡扶黎民,不断以武犯禁,虽然先后归于失败,但也证明了改朝换代已是大势所趋。倘若我们能把力量集合起来,必可一举成功,再建盛世。”

    左慈笑道:“三师兄所言,正合我意。我道教义是锄强扶弱,拯救天下苍生,也不必说反汉还是保汉,只要有利于黎民的事,我辈中人自该去做。”

    紫虚又道:“不错,倘若君主圣明,咱们自然该辅佐他安定天下,可如今是主幼势微,大权旁落,宦官、外戚皆是不学无术之徒,让他们来主宰天下,万民定要遭殃。我们该做的是当仍不让,顺应天命,寻找有德之士取代汉皇。”

    于吉见已有两人赞同己见,又问南斗道:“大师兄,你也该表个态吧?”

    南斗仍捧着笑脸,道:“我是少数服从多数,既然三师弟、四师弟、五师弟都主张改朝换代,我自然支持你们。”

    现在所有人都表态了,他们一齐望向张衡,等他拿定最后的主意。

    张衡沉吟片刻,咳了一声,始道:“虽然汉廷无道,可是‘百足之虫,虽死不僵’,咱们势单力孤,要撼动它恐怕不容易吧?现在我道教徒只有二千六百余人,就连与驻守在益州的万余汉军相比犹显强弱悬殊,汉廷装备精良的军队不下十万,咱们又怎么斗得过呢?”

    于吉道:“所以咱们现在就该开始筹备了,就以十五年为限,在十三部州同时发展势力。届时十三州并起,聚众百万,不怕它有百足,就算有千足,也无济于事。”

    事实上,张衡并非励精图治、锐意进取之人,能保住五斗米道在益州巴、蜀两郡的势力,已是他的最大愿望。李意也知道这一点,他跟于吉一样,都是爽直之人,心里也赞同紫虚的一番高论,无奈被师父张道陵施舍的恩德羁绊,注定要死守在张衡身边。当下他们或真心或虚情,尽说些冷言冷语,无非是对起事反汉不抱信心,泼以冷水。

    于吉终于按捺不住,怒喝道:“你们要死守巴、蜀,我不管你们,就算只有我一人行动,我于吉也要秉承恩师遗志,救济天下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

    张衡和李意略觉惭愧,低头不语。

    北斗突然立起,冷斥道:“四师弟,一旦起事,战火、烽烟并起,天下的黎民百姓只有加重苦难的份,还谈什么救济他们?既然我们意见不合,也不必再谈下去了,你们欲反汉,我必保汉,咱们战场上见真章吧!”说完,拂袖便要离去。

    李意连忙拦住,劝道:“二师兄别着急,这等大事还得从长计议。”

    北斗冷笑道:“七师弟,你好好保着掌教师弟坐守巴、蜀,倘若跟着四师弟去凑热闹,战场相见之日,就别怪二师兄辣手无情了。”说罢,一把推开李意。

    李意的力气和修为皆不及北斗,被这么一推,登时踉跄倒退了三步。待得他立定脚跟,再张眼向前望去之时,北斗早已不见踪影。

    南斗注视着北斗消失的地方,顿时含笑定住了表情,似在思虑些什么。

    “走就走,别拦他。”于吉嚷嚷道,“现在剩下我们六人,大师兄、三师兄、五师弟都和我意见一致,六师弟、七师弟,你们怎么办?”

    左慈最爱调侃于吉,这时笑道:“怎么?我们赞同你的意见,你就改口尊称我们为师兄、师弟啦?”

    于吉斜眼瞄向左慈,道:“你这牛鼻子,既然知道就别说破,难不成你喜欢我直呼你的大名?”

    张衡、李意仍自沉默无语,不置可否。

    性急的于吉忍不住叫道:“罢了,罢了,大师兄、三师兄、五师弟,咱们走,就让他们一辈子坐守鹤鸣山终老,五斗米道总要败在他们的手里。”说着,首先往峰下走去。

    众人也觉无趣,遂跟着他下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