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见其跪下,吓了一跳,正要赌咒骂她,又想万一事情闹大反而于己不利,毕竟穗儿不是普通的丫头,且不说在蓉微身边是第一得意之人,便是刘大刘大家的何尝又是良善之辈?
思至此少不得生生咽下这口气,抽帕子抚了下胸口,略平复了下,方假笑道:“穗儿你怎么行那么大的礼,折杀我了,快快,墨玉,扶你穗儿姐姐起来。”墨玉忙过去把穗儿扶起。
薛姨娘又用帕子掩了掩嘴巴,略一思量便道:“既有事,你便去忙吧,也不扰着你了,等会子我去看你们姑娘。”穗儿闻言,福身便往东二院走去,蓉微紧跟在后面。
才进房门,穗儿忙打发一众丫头婆子下去。
等人走清,蓉微方抬起头来,见穗儿面色阴郁,便对其道:“委屈你了。”
穗儿边帮蓉微脱衣裳,边道:“有什么委屈的,本来姨娘也是半个主子,奴婢给主子行礼是当份的。”
穗儿低头给蓉微解着扣子,蓉微看不清她的表情,叹口气道:“你到底是怨我的。”
穗儿不声响,径自给蓉微穿上家常的锦缎旗装。
才穿完,穗儿忽的抬起头来,直直地便跪了下去,道:“姑娘,穗儿不敢怨你,也不曾怨你,只是我希望姑娘到底自重些,姑娘和表少爷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也希望将来有个结果,只是姑娘你可曾想过,若你和表少爷的事有个万一,那今日之事便是谁也不容的了,被那有心人记了去,日后难保不会翻出来,由不得让人悬心。虽姑娘换了装扮,也难防有人会认出来,今日已遇到六阿哥,那明儿呢?后儿呢?倘若前后错了一丁点儿,不论真假,那般小人嘴里恶毒,再若宣扬开去,那便是粉身碎骨,姑娘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姑娘真要置自个儿的前程于不顾吗,置舒穆禄府于不顾吗?!姑娘一向聪慧,怎么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穗儿只希望姑娘好歹要保全自己,保全咱们这个家。穗儿越矩了,请姑娘责罚。”说完,磕头伏下身去。
蓉微听了这话,如轰雷驰电,细细思之,竟是肺腑之言,自恃果是轻浮了,不免有些可惊可畏,怔怔的望着穗儿。
穗儿抬头见蓉微如此,两眼不觉滚下泪来,又磕了个头,转身下去了。
蓉微站着,只管发起呆来。半响方回神,又暗自叹息了会,哭了会子,直到银绣来传太太的话,蓉微方才抹了泪水从内室出来。
银绣见蓉微出来,忙道:“太太打发我来瞧姑娘好些了没,若没好便传太医来瞅瞅,若好了,便叫姑娘去正房,太太见了也放心。”
蓉微点头道:“我已好些了,这就过去。”
银绣见蓉微两眼通红,似是哭过,忙问:“姑娘哭了吗,感情身子还难受?”
蓉微忙抽帕子,轻拭了下眼角,笑道:“不过刚在院子里眼睛进了沙子。”说完招呼了素玉便出去了,银绣忙跟上。
走至太太这边,太太因问:“可好些了?中午给你送去的荷叶鸭子粥可吃得下?”
蓉微笑了笑道:“好多了,中午那粥吃了有半碗。”
太太见其如此说,方点头道:“你要好好调养自己的身子,不要仗着年轻,就不在意,你一向怕冷,也是身子虚的缘故。”见素玉侍立在旁,又问道:“穗儿呢,没跟着吗?”
蓉微略有些不自在,强笑道:“我打发她去办点事儿。”
有丫头上得茶来,太太端起茶盏,慢慢吃了一口,旋即又放下,道:“已经是三十了,明儿初一,后天你就要去宫里,你这孩子一向周到,我也没什么嘱咐的,只一句,在宫里切不可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凡事谨慎,遇事必要绕着走,就算有什么看不过眼的,也不可多言,你要切记,天家的事不是咱们能参合的。”
蓉微点头,吃茶,半响方道:“额娘且放宽心,这些我岂会不知道呢。”
太太道:“知道就好,听说再过些天富查大姑娘也要进宫,在禧主子那当个针线供奉,想是禧主子想亲自调教儿媳妇吧,这倒也好,你们素来亲厚,在宫里也能用个说话的人。”
蓉微点点头称是,又道:“额娘,大哥哥如今也不小了,也该寻门亲事,不若就趁这次选秀,让娘娘给指个婚,若有个大嫂,家里的事也就有了着落,二姐姐也不用那么辛苦。”
太太略有些倦,着晴儿过来敲着小腿,又移了个靠枕垫在腰上,方对蓉微道:“我是想在今年把这事定下来的,还有你二姐姐的事也该早些打算起来,皇上本就没打算充裕后宫,开选秀不过碍于祖宗家法,大多会给指婚了,你二姐姐这样的出生,是断轮不上的。”
蓉微道:“额娘好歹要为二姐姐做主.”
太太道:“这是自然,我本就应承的,其实我已经有了人选,只是如今还不是说的时候,若说破,到时未成事与你二姐姐也不好。“
蓉微点头不语。
太太道:“今儿我身上不自在,你且去吧,晚膳不用过来吃了,银绣,去告诉二姑娘,就说饭膳让她自个儿传到东三院吧。”银绣答应着下去了。
蓉微站起来,想扶太太进内室,太太摆手道:“你且去吧,这里有晴儿就尽够了。”蓉微只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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