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国士遇我,国士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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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阁主,有何吩咐?”

  迈进门内的子腰身挺直,几重长达肩颈的玄面纱将她的容颜掩藏在轻罗软雾之下,只有一双眼睛亮如秋水,轮廓极深,粗一看去竟有几分像是异族人。双眼周围的明暗分割极其华丽,眼睫纤长幽黑,宛如蝴蝶羽翼。

  然而,那样清澈丽的双瞳虽然极其明亮秀丽,但、却是两汪死水!——从我认识她那天起,我从来没有在她的眼睛中发现过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仿佛有什么尖锐的厚重的冰壳,将她真实的内心牢牢锁死,打定主意不让任何人得以窥视半分。

  面对这样自我保护极其强烈的子,我总是有种不自觉的压抑感,所以我轻易不与她打交道。但是,有些事又非托她不可。

  “坐,阿离。”我唤着她告诉我的名字(一听就是假的,最起码不是全名~~),居然有点手足无措,从案边拖出条弹墨锦面椅请她坐下。

  “不必客气。”阿离冷淡而疏离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轻轻坐下,腰身依然挺直如枪。“阁主,有什么事需要用到阿离可以直说,何需如此——要知道一年前的那个约定,阿离从未忘记过。”

  “我知道。——阿离何等样人,怎么会是那起子背信弃义之徒。”我微笑着看她面纱上冷漠明亮没有潮水起伏的剪水双瞳、不知如何开口。“不过这是礼数,断然不能缺了的。”

  “——直说。”

  ……

  我深呼吸了一下,开口,“阿离,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么?你也听说了吧,七年一度的武林大会马上要在帝都擎天召开,到时我将离阁数日。”

  “你希望我向以前一样,在你离开步冰阁的时候替你监视全阁上下所有异动?”我话还没说完,阿离就“善解人意”地接完了我的话。

  "不,不仅如此,阿离你先听我说。“我又微笑了一下,僵硬得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肌肉的酸痛,“这次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感觉吧,我觉得这次离阁,阁中恐怕会出什么乱子。”我故意说得严重些。

  “想不到莫阁主这样人物,居然也会相信‘预感’这种无稽之言。”阿离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面纱上的眼神毫无表情。

  “哎呀,阿离。”我陪着笑,“也不会太麻烦你,不过这件事却只有你才做的。要知道我只能信任你。”

  “究竟何事,需要如此着紧?”阿离有些沉不住气了。

  “也没什么,说起来这件事儿并不难办。”我盯着她的眼睛,“我只是希望你在变乱真的发生之时带着阁中子弟们躲进‘密窟’罢了。”

  我并没有想要故意刺激她,然而听到我的话,阿离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几乎带翻座椅,蒙着面纱的脸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神变化,然而、语气却是冷锐如同埋进冰雪中的刀刃:“密窟?你确定要动用那里么?!”

  她的语句不是叱问,语气之激烈几乎等同于毫不容情的指斥。

  “怎么了,密窟又不是虎豹巢穴,有什么去不得?”我冷笑了一声,至于么,我让子弟们躲进密窟还不是为了步冰阁好,又不是让他们去端了你老窝,“阿离,我也是为了万一。”

  丽的子居高临下地站着看了我一会,气息缓缓平复,方才坐下,眼神冷定宛如万年不定的冰川:“话不是如此说。我们穷尽多少心力才布置好密窟,如何能够让它就这样轻易暴露?”

  “我只是说万一!”我也不耐烦起来,声调冷了下去,“阿离,你想想,此时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果真平静入场,又何须动用密窟,密窟又怎会暴露——但,如果有事呢?难道你就要守着密窟大门,不让阁里的子弟们进入么?”

  我平静了一下,哎呀,刚才的语气也有点过,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又不能再嚼碎了咽下去。脸皮这个东西,是越丢越厚的,于是我厚颜无耻地继续说:“阿离,你想想,我们当初营造密窟,还不就是为了防着有这样一天?!”

  阿离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却久久不语。

  良久,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好吧。——我听你的。”她抬起丽的明暗分割极其鲜明的眼睫,看住我,低声,“自己小心。”然后便旋身而起,看也不看我一眼,径自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却一瞬间呆掉。

  阿离、阿离啊……如果没有那一场灾难,如今的你,只怕也是一位明媚的、意气风发的少吧?你一直是那样好看。

  今年我十七了,可是你、也才十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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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澈,真的要走?”哥哥罕见地蹙起眉头,紧紧攥住我的手,手心居然有微湿的汗水沁出。

  我停止收拾东西,轻轻瞅了瞅左手,却纹丝不动。我有点恼怒地下意识看了一眼哥哥,然而,在看到她的双眸的那一刹那,我心里的所有愤懑和惊慌忽然就都消失了。那双眸子是如此高洁清雅、翩然出尘,如高岗,如明月,轻捷流动宛若风。

  我叹了口气,“哥哥,武林大会呀,七年才举办一次,我怎么能不去呢?"

  “一定要走么?真的不能……真的不能留下来?”哥哥仰起头看我,清雅的眸子里依稀有深不见底的难过与舍不得。

  唉,我对哥哥的这种表情最没有抵抗力了,那种略带委屈的丽会让整个艾汀的少在闺梦中惊醒。我弯下腰,顺手拈起一块荔核松皮卷塞到他嘴里,一边解释,“不行的哥哥,我派给紫枢楼的信使是应该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我答应了他们的顾楼主,这一届的武林大会、一定参加。虽然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做人,总是要讲一点信用的不是?”

  哥哥嘴巴占得满满的没法说话(这就是我给他东西吃的目的),只好看着我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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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不是每章一诗了,每章一文(其实以前也有不少词来着,都算成诗了)——章节名出处

  语出《战国策·赵策》:“晋阳之孙豫让事知伯,知伯宠之,及赵襄子杀知伯,豫让逃山中,曰:‘嗟呼!士为知己者用,为悦己者容,吾其报智氏矣。’”后来,他变易姓名,漆身吞炭,使人认为不出自己,但几次刺赵襄子,都被赵襄子发现了,赵襄子因为他是义士而没有杀他。最后一次刺杀赵襄子,赵襄子说:“子不尝事范、中行氏乎?智伯尽灭之,而子不为报仇,而反委质臣于智伯。智伯亦已死矣,而子独何以为之报仇之深也?”豫让说:“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原来范、中行氏并不是豫让的知己,只有知伯,把他看作国士,才是他的真正知己,所以他要用死来报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