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种观点来看,泛秀与合子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真正的爱情。对于前者而言,后者只是一种需要,包括数年都见不到女性的心理需要,也包括正常男人的心理需要,甚至包括武家门第对生育工具的需要。而对于后者而言,前者是一个值得攀附的身份。源氏旁支,少年得志,人物才华,在尾张一地,堪为一时之选。
但是这种情况,却在合子有了身孕之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对于男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将为人父的喜悦?沉重的责任?在这个时代,还要加上武士特有的欣慰,与庶出的担忧。回忆起得知此事的那一瞬间,只能说是,一言难尽。非但一言难尽,一千言,一万言,也难尽。
或许不是理想的爱人,但却即将是孩子的母亲。两世为人之后,某个慵懒的男人终于知道,后一个身份,更能占据男人的心。
所以,泛秀情愿让自己身陷险境,却希望合子能够呆在安全的地方。
可是,历史偏离了本来的方向,让这个自以为能够预知未来的男人猝不及防。现在就算想要把合子送到安全的地方,也是不可能的了。
在卧室的门口,泛秀迅速调整了自己神情,随后才拨开房门。
以前看到小说电影里面,主角为了不让家人担心而隐瞒事情,只觉得是愚不可及——家人不就是要分担压力的么?而现在自己却成了那些主角。
房间里,合子倚在一张榻榻米上,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而一脸天真的宁宁,跪坐在一旁,把耳朵附在上面,不断地嬉笑。
斜晖沿着窗子照在合子身上,反射出朦胧的光晕。这个正值碧玉之年的少女,顿时充满了母性。合子的身型十分瘦弱,即使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腰肢也不显得臃肿,只让人无限怜惜。
泛秀轻声走到跟前,两个少女方才发现。
“殿下!”宁宁匆匆伏身施礼,膝盖却没有弯下去。一个多月以来,她已经发现,新主人虽然出自名门,却并不太讲究规矩。
合子也要起身施礼,当然是被泛秀连身拦住。
“你只要小心自己就对了,这个时候就算是佛祖下凡,也不会怪你无礼的。”泛秀作严肃状。
“嗯。”合子轻轻应了一声,脸色绯红,斜靠在泛秀胸口上。至于泛秀话中对神佛不敬的地方,却是完全听不出来了。因为当女子有了丈夫和孩子,家庭就是她唯一的信仰。
泛秀轻轻抱着合子躺下,宁宁也跪坐在了一旁。
“合子今天胃口如何?”
伸手拂去合子衣襟上的微尘,随即侧首望着宁宁。
“还好啦……”随口回答,却被泛秀严肃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规规矩矩地坐在地上,“粥都喝完了,蛋羹却只吃了一口。”
“蔬菜呢?都吃完了吗?”
“是。”
“药喝过了吗?”
“呃……”
为了合子的健康,泛秀拜托熟悉的商人采购的大量的肉类,又买了几只下蛋的母鸡,平常的海产和蔬菜力求新鲜,现在合子每日膳食的质量,恐怕比之织田信长,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隔十天,泛秀就会找医师过来,还根据嘱咐,购买了足够一年的紫苏、黄岑、白术。
甚至河田长亲还委婉地劝谏泛秀,不要过渡沉迷女色,武家终究嫡庶有别……
…………
“为什么不肯吃药呢?”
泛秀十分严肃地看着合子。这个时代难产的概率比后世大了许多,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改善外部条件。
合子怯怯地低下头,嗫嚅道:
“那些药又辣又苦,今天胃口……”
“医师说过,加些糖水也是可以的。”泛秀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对宁宁吩咐到:“去把药汤热一遍,然后再端上来。”
宁宁应了一声,跑出了房间。
“这次要亲眼看着你喝完。”泛秀抚着合子的头发,轻轻在她耳边说到。
“嗯。”合子紧紧把脸贴在泛秀胸口上,仿佛要钻进去才好。
以前泛秀性素淡漠,就算是对着亲近的人,也很少肆意戏谑,私房之中亦是如此。如今的态度俨然二致,让这个自幼没有母亲的少女,也可以在他面前稍微撒撒娇。如果是以前的泛秀看到这一幕,恐怕会羞愤交加,决计不肯承认这个儿女情长的男人会是自己。
“殿下。”温存了一会儿,合子突然开口了。
“嗯?”
“听说今川的军队打进来了……听说来了好多人……我们……会赢吧?”
合子忐忑地看着泛秀,后者不禁皱了皱眉。
东海第一弓取之名,妇孺亦知啊!
泛秀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决定回避着问题。
他低头吻了吻合子的额头,右手从和服的开襟处伸了进去。
“这些是男人的事情。”
如是说着,手指抚上少女的蓓蕾。
“啊……”
合子娇吟了一声,身子微微一颤,果然忘了方才的问询。
“殿下,贱妾现在不方面……宁宁还等着您的宠幸呢!”
想起那个天真的少女容貌,泛秀心中也微微意动。前面十几年有心无力,倒也过来了。自今年始,反倒是食髓知味了。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啊。
于是褪出了手,帮她系好衣襟。
“那个……殿下……”
宁宁满脸通红地端着汤药进了房门,想来是听到刚才的话来。
一时满屋旖旎。
然而窗外却突然传来喊声,打破了这份气氛。
“殿下!有军队靠近!”
难道是敌人来了?
泛秀轻轻放下合子,在她耳边说了声“放心”,大步出门。
服部小平太和毛利新助,守在紧闭的大门后面,隔着墙上的射击孔向外了望。
近日以来,今川家军势在附近出没已经有数次,甚至时而有马蹄声传来,只是一直没有攻打这里,大概也是不屑于这种规模的城砦吧。不过这一次,倒似乎是特意前来的。
不远处,赫然可见今川家的旗帜,一眼望去,当是两三百人的队伍,阵型松散,并无进攻之意。最是两个骑在马上的武士,其中之一,倒是眼熟得狠。
“甚左啊,我前田利家来了!”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