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清日朗,?秀与几位友人从清州城返回,邀利家夫妇至热田神宫祈福。一行人大都算是颇为虔诚的信徒,唯有?秀自后世而来,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实在难以接受,不过他素来入乡随俗,倒是不会像信长那般排斥禅门。
“阿松秀外慧中,却是便宜了又左这小子。”眼见身前二人并肩而行,恒兴却是突然凑到了成政和?秀二人之间,言语中大是遗憾。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胜三郎现在才意识到这点,恐怕是悔之晚矣。”与恒兴相识了数年,对这种程度的玩笑,?秀自是生冷不忌。恒兴的年岁比利家更长,家中早已纳了侍婢,至于正室的位置,先前已经定下是犬山城织田信清之女,只是后来信长与这个族叔反目,这桩亲事自然也耽误下来。
“甚左你却不知,当年又左这方面的眼光一向是差得离谱,我怎么想得到他私藏在家的阿松居然是这样的小美人……”恒兴摇头叹息,声调不自觉高了些许。
“咳咳……”成政无奈回头,佯作咳嗽打断了恒兴的风话,他的面皮远及不上恒兴和?秀,“胜三郎也就罢了,甚左你……果然近墨者黑。”
“嘿嘿。”恒兴满不在乎地哼哈几声,却也不再提方才的话,“甚左虚岁还不足二十,我是情况特殊,至于你内藏助……”
“胜三郎所言不虚。”?秀突然也插话道,“也不知隼人正(成政之兄)怀着何种心思……”
“我看是那些的野花野草入不得内藏助法眼才是!”恒兴接口道,“若是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只管告诉我便是,尾张上至名门千金,下至宿屋町女,没有我胜三郎不知道的……”
“二位兄弟高抬贵手……”成政不想话题莫名转到自己身上,顿时哭笑不得,“今日的酒席,且算成政做东如何?”他虽是平日颇通诗书,但斗起嘴来,毕竟不如恒兴那么油滑。
“那得把我的那份也一齐算上!”一直与阿松低头私语的利家突然回首,还展颜笑了笑,虽是有些勉强,却不似先前那般郁结。
成政有些疑惑地侧首,?秀却是看得清楚,方才阿松对利家耳语几句。
恒兴与同伴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大谈风月,毫不在意是当着阿松的面。
秋分时节,热田神宫人声鼎沸。
一起在主殿上了些香火,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一行人信步走散。
转角的时候,?秀隐约看到眼熟的车舆,似是织田家内眷所乘,甚至有相识的侍卫,然而不知主人的意思,自然不便叨扰,只是暗中记下。
?秀避开人流,踏入东厢人迹罕至的偏殿。
这里面的咫彦和尚,是平手政秀生前的忘年交,如今既然适逢其所,不免要探望一二。
行至厅前,尚未推门而入,却见和尚端着茶釜,从院中穿过。
“大师安好。”?秀揖道。
“不敢。?秀殿可是与令兄约好的?”和尚唱了个阿道。
“家兄?”?秀一愣,久秀也到了此地么?“家兄也在此地叨扰?”
“是啊,难道只是无意偶遇?”和尚也有些疑惑,继而笑了笑,“那倒是贤昆仲兄弟齐心了。屋内有位远江的客人,老衲先前还以为大概是?秀殿的旧识呢。”
远江?
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自称远江井伊城人士的武士,棕色的吴服略显陈旧,显非豪门中人,袖中露出的双手苍劲有力,与矮小的身材不成正比,头上如传统的僧侣般剃光了头发,从额上的皱纹看,至少也是不惑之年,比久秀还要年长几岁,腰间的刀鞘短而呈着一抹暗红,手中却捏着一串佛珠。
这样的人,无论怎么看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士,而不是喜好周游列国的墨客啊。?秀多了一个心眼,虽然太原雪斋殁后,今川家已有数年未动刀兵,然而两家毕竟交恶已久,私下往来,亦是令人不得不防。
“?秀殿恐怕是对在下的身份有所顾虑吧。”井伊突然微笑着开口,面向的却是久秀。
如此开门见山么??秀轻笑一声,低头示意道:“在下想问的,阁下心知肚明。想必定然有了无懈可击的答案。”
“甚左多心了。”开口的却是久秀,他有些歉意地看了看井伊,“这位直盛殿旬日之前将家督传与了长子,孤身一人前往京都,方才路经尾张的。”
“京都?”?秀诧异地看了看面前这位,“莫非……贵殿是意欲前往比?山延历寺么?”
“正是如此。”井伊有些意外地抬头,眼光中透出一丝欣喜,“在下确是笃信天台宗。”
这样啊……?秀摇了摇头,不再多话。呆了一会儿之后,方才措辞告退。
久秀的性格,以武家的标准来看,是有些优柔甚至是懦弱的,然而他却是一个颇重情义的人。这个井伊直盛,虽然已经让出家督,然而毕竟是远江人士……
等等,他叫井伊直盛?这位老爷子难道和井伊直政有什么关系?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秀走出了院子。
再回到神宫的时候,抬眼就看到了恒兴和成政二人。恒兴照例揽着同伴的肩膀大发厥词,而成政依然是局促无言,甚至有些……腼腆?
“胜三郎!”?秀凑了过去,“你对内藏助说了些什么,他怎么……”
“甚左也来了!”恒兴转身一笑,故作神秘,“你可记得刚来的时候我们所说的?”
?秀瞟了成政一眼,后者轻轻咳嗽了一声,依然是沉默不语。
“你也太没有好奇心了。”恒兴不满地盯了?秀一眼,“照实说了吧,我刚才,可是看到了成政殿的梦中情人了!”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