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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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的夜风还微微有些凉意,行走了片刻,泛秀原本就不浓的醉意已经消散全无。古渡城并不算大,即使是初来乍到者也不用担心迷路,就着月光在古城中独自漫步,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快要进城的时候,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左右无事,泛秀循声探去。转了两个弯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类似后世建筑工地的场景,只不过规模要小上很多罢了。

    古渡城的一座外墙上,不知为何坍塌了一半。数十个农民打扮的男子,正持着参差不齐的工具忙碌着。旁边站着一个类似监工的低级武士。

    本着对武士的惧怕,那几个农民不敢做出怠慢的反应,但仔细看上去他们只是出工不出力而已。无论是扛着大锤还是扶着木桩的,都像是在虚张声势一样。而武士也只是毫无目标的四处巡视,并没有想要惩罚谁的意思。

    在泛秀的印象中,织田家的农民可以服役来顶替赋税,而服役的数量是用天数来计算的。换句话说,每天所做的工作越少,反而是越划算的。

    而那个作为监工的武士,想必不会是出于对农民的同情才对此视而不见的吧,乱世之中,大部分武士的眼光永远只盯着战场,并没有太多人意识到作为一个出色的奉行也是可以出人头地的。

    泛秀摇了摇头,反正与自己无关,纵然看不惯这样的事,只要不去看就够了。步行了这么久,也稍稍有了些许困意,他直接返回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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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甲胄的泛秀快步走入饭馆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由铁片制成的具足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但保持立正姿势一个上午也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更何况,呆在时常有惊人想法的殿下身边。

    想起信长,泛秀的心情就有些黯然。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每多一分,对于平手政秀就愈发敬重,从而对信长就存着莫名的抵触。尽管理智上信长并不应背负凶手的责任,但泛秀却不自觉地把他作为感情的宣泄口。这无关于事理,只缘于人心。

    “大人,这是您的饭团、黄瓜还有味噌汤。”侍者恭敬地递上盘子。由于见惯了中下级武士的缘故,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紧张。

    “嗯,多少钱?”

    “四十文,谢谢大人。”

    泛秀掏出几个铜币。路边的小店自然不能与昨晚的上等鲸屋相比,这样的花费也是泛秀目前可以接受的。

    饭菜算不上美味,但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还是足以果腹的。泛秀低头进食,身边却传来一阵小声的嘀咕。抬头望去,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形矮小,还有些秃发,穿着虽然破旧,但也能看出是武士的着装。

    “是藤吉郎吗?”泛秀有些意外。他跟着信长已经两年了,按照历史他应该已经获得升迁了吧……

    “啊?见过公子……不,是平手殿下!”藤吉郎俯身行礼,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只是不知道是真情流露,还是曾经身为商人的习惯。

    “不必客气,现在我与你一样都是出仕织田家的武士。”泛秀也和善地点点头。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对这个生平比小说还要离奇的人颇为好奇,只不过在平手家的时候顶着儿童的身份,并没有什么权力去改变别人的命运。

    “跟着主公以后没有得到升迁吗?”

    “这个……藤吉郎不学无术,承蒙主公不弃才忝列织田家的一员……”

    “呵呵……”

    不得不说这只“猴子”的确有着让人愉悦的能力,本来义正词严的话语由他嘴里出来就变得具有莫名的幽默味道。

    “刚才藤吉郎在自言自语什么事情呢?”斟酌了一会儿,泛秀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由于身为“**”的缘故,虽然才刚刚进入织田家,但自己的身份已然高出藤吉郎许多,贸然发问,也不算失礼。

    “这个……”藤吉郎犹豫了片刻,小声嗫嚅道,“是修理城墙的事情。”

    “哦,那件事情是你负责的吗?”泛秀随口问到。

    “不是……”藤吉郎脸色一黯。

    “那你担心什么……”

    “大人!”藤吉郎突然抬头,“主公对于城墙的命令是‘三十天之内修好’,但是,只要大人借给我十贯钱的话,我一定能在十天之内修好……”

    “哦?”泛秀被吓了一跳。不想瘦弱的身体居然能爆发出完全不相称的大嗓门呢。他抬起头想要调笑几句,却正对上藤吉郎的眼睛。

    他顿时愣了。

    这就是“如同火一般燃烧”的眼神啊。该怎么形容呢,向往?执着?狂热?或许只能用一个后世小说和游戏中常常提到的词汇。

    野望。

    连正式的武士身份都不具有的时候,后世的丰臣太阁,现在的木下藤吉郎,就已经具备比肩信长,甚至还要超过之的野望了。也许正是这种不可遏止的野望,才让他以一介布衣之身取得天下吧。

    “如果他的崛起是时代的必然,那么,提前做些感情的投资似乎并没有坏处呢……”泛秀低头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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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带来见我的就是这只猴子?”信长懒洋洋地靠在树上,侧身望着校场上的士兵,说话的语气也是随意得很,看不住喜怒。

    “泛秀却还记得,主公是亲自把他从那古野城挑选过来的。”泛秀俯身答话,却是不卑不亢。

    “哦,是吗?看来是时间太长而忘掉了,还真是抱歉啊!哈哈!”信长笑着拍了拍藤吉郎的肩膀。

    “不敢……”藤吉郎一连磕了好几个头,脑门上的汗珠越来越多。

    信长皱了皱眉,他内心里并不喜欢这样卑谦的人。

    “甚左,你是想为他担保吗?”

    “这……”泛秀突然哑口。他内心中早已认定这个未来的大人物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但是这个理由……

    “主公!”藤吉郎咬了咬牙,“若藤吉郎十天后失败,请主公取下我的首级吧!”\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