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典城又恢复了傻相，笑着说，“前几日俺抢了一个傻小子的胡同，本来俺不打算欺负他，可是他一见了俺便傻笑，而且鼻子里老是挂着两根儿长鼻涕，俺估计他是个傻子，所以俺就把他赶了出去，后来他竟然用半个馒头卖通了两个高个儿的叫化子……”
“行了，行了，”妇人笑了笑说，“你的神勇就不用讲了，我看你还是住在姑娘们以前堆放杂物的房子吧，现在那个房子空了，离这儿也不远，就在抚月楼后面那条胡同的最里头，你以后还要在后院儿帮忙混饭吃，住在那儿也方便，你总不能让你的娘子睡在大街上吧。”
“俺睡不惯带顶的屋子，”典城心里想的是到外面租一套房子，自己现在有的是金子银子，偌大的汴京在什么地方不能为娘子找个住所呢，只要是不让蔡京或蔡若知道就行，况且自己也不可能整天扮乞丐。这些当然不能说给妇人，于是他又接着胡扯道，“俺睡觉的时候一般都会跟嫦娥姐姐说会话。对了，你说的那间房子有屋顶吗？没顶俺就住进去。”
“没屋顶你也见不着嫦娥了，她现在出远门儿了，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来。”妇人不待典城回答，转头对另一个年轻姑娘交头低语了几声，年轻姑娘点了点头，起身带着典城和潘楚下楼走进后院。他们可能早就安排好了，到了后院年轻姑娘将一把钥匙交给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瘦小男人，同时在瘦小男人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瘦小男人看着典城轻视地哼笑了几声说：“跟我来。”
典城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傻乞丐，对于别人的轻视毫不在意，于是咧嘴笑道：“俺带不带娘子？”
瘦小男人头也没回地说：“一块儿过来。”
潘楚仍由两个小丫头扶着，典城冲潘楚傻呵呵地笑了一下，随后紧跟着瘦小男人走出后门，直接进了妇人指定的住所。这个住所共有两小间正房，外面竟然还有一个小院，小院里堆放着一些弃置不用的废品，窗前还栽着两棵梨树。左边那间房子已没有了门窗，右边那间虽有门窗可也破旧不堪，根本没法挡风遮雨，屋里更是难以下脚，里面堆满了破桌子烂椅子和一些叫不上名的杂物，上面全都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甚至连一部分蜘蛛网上也有明显的灰尘。
两个小丫头把潘楚随便放到破椅子上后一句话也没说便转身出了屋门，潘楚就像一个临终的病人一样顿时歪靠在墙上。瘦小男人轻笑了一下，问典城：“满意吗？”
典城憋了一肚子火，真不知道那个妇人为什么要把如此漂亮的潘楚交给一个又丑又傻的乞丐，而且还要他们住在一处鬼都不来的破屋，典城本来还以为妇人真想可怜自己呢，原来她们的目的就是要进一步折磨潘楚。可是他暂时不能表达愤怒，只得继续傻笑着说：“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听说王妈妈想让你到后院帮忙？”瘦小男人哼笑了一声说，“你他娘的真是傻小子有傻福。”
“是啊是啊。”典城点着头说。他心想王妈妈可能就是那个妇人，估计就是这里的老鸨，下次带上银子过来专找这个王妈妈侍候老子，看她还能不能认出自己。
“现在就跟我走。”瘦小男人转身就往外走。
“干什么？”典城装傻地问，“跟你去什么地方？”
“废话，”瘦小男人回头说道，“干活啊。”
“有没有工钱？”典城傻笑着问。
“能天天管饭吃你就祖坟冒烟了，”瘦小男人仰头笑了一声，说，“还想要工钱？”
“大爷真会说笑，”典城嘿嘿地说，“俺以前不干活也能吃饱饭，反正都是吃饭，俺为什么要干活？”
瘦小男人抬腿踢了典城一脚，笑骂道：“狗日的。”
“好名字，”典城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傻笑着说，“俺叫二书，你要是嫌麻烦就叫俺书吧。”
瘦小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又踢了典城一脚，骂道：“你他娘的才叫狗日的。”
“俺刚刚跟你说的，俺叫二书，”典城傻笑着说，“俺一开始就觉得你的记性不好，所以让你叫俺书就中，没想到你连一个字都记不住。”
瘦小男人现在已摸不清典城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了，他把脸色一沉说：“别他娘的跟爷爷耍贫嘴，赶紧跟我干活去。”
“俺不去，俺要守着俺娘子。”典城说着躺到地上打了个滚儿。
他一打滚儿屋里的尘土四处飞扬，瘦小男人赶紧挥着手退出了屋门，然后站在院子里说：“不干活就他娘的饿死你。”
“俺会出去要饭。”
瘦小男人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转身独自走了。
典城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潘楚面前。潘楚一直瘫靠在墙上，看起来非常虚弱，似乎连眼睛都无力睁开，典城轻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伸出衣袖在她嘴角擦了擦血迹，潘楚猛地一惊，然后瞪着眼紧贴在墙上说：“你干什么？你不要过来。”
典城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更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她，他心想唐宋元明的妓院一般都隶属于官府，到了清朝才逐渐发展成私人经营，潘楚遭受此般折磨应该对官深恶痛绝，况且以她的情况来看她多半是被逼卖身，而自己现在正在蔡京的府中做事儿，告诉她不但不能稳住她的情绪，反而还会更加刺激她的神经。如果只告诉她自己是个普通百姓，那么自己假扮乞丐便难以解释了，一个脑袋不缺弦的人谁会没事儿扮乞丐玩儿呢。
眼下最好还是继续装下去，等以后向她问明了情况再作决定。
典城向后退了两步，傻笑着说：“俺出去为娘子买，要些饭去，想必娘子一定饿坏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