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催促并没有让窝棚内的女人有什么行为表示,女人正帮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准备着行装。
从日本入侵安徽那时起,由于恐惧日本鬼子的残暴,一家人从安徽一路跑,一路做着短工,一路要饭才来到广西的桂林,来到这里,一家人总算是能不用再担心日本鬼子的淫威,日本鬼子终于在北边几百里外吃了败仗终止了一路南下的脚步。
和一家人一同跑到这里的还有很多人,在这里这些饱尝颠沛流离生活之苦的人总算能歇住这样流落的生活。在桂林的救济所处领到了几斤安置口粮和被几个人带到桂林东面的一片荒地上,这几千难民在这里用着能找到的各种材料搭建成了一个个容身的“家”。
“娃,等会娘和爹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们不要乱说话,听娘的话,娘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恩,我们听娘的话。”两个瘦弱的孩子点点头。
女人和男人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窝棚,来到这一片窝棚外不远处的一所用红砖修建的大房子前,大房子很大,而且有围墙围着,围墙上还有着闪耀着太阳光芒的碎玻璃,这里已经围满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人同样带着他们的孩子在这里等待着什么。
女人牵着孩子跟在男人的后面排着队,一点点的向前挪动着,不时地听着前面的动静。终于,铁栅栏门里的人向她和她的孩子打开旁边的小门时,女人地心脏一阵剧烈的跳动。稳住心神,女人牵着两个孩子走过了小铁门来到里面的一间房屋的外面,这间房屋的门口用两张书桌给栏住,书桌的后面正坐着几个人在询问着前面进去地那对母女。很快,那对母女欢喜地领到了一张纸欣喜地向二楼走去。
“唷。双胞胎,少见。”桌子后面的一个短发女性工作人员看到女人身边的两个长的极为相似的孩子惊讶地说到。这个时代虽然同样有着双胞胎、三胞胎的诞生,但是能将孩子一同抚养长大并躲过各种饥荒疾病能长这么大的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短发女性工作人员的话语让其他正写着什么地几个人抬起了头。
“真的哦,几岁了,看样子有八岁了,真是难得。”
“虎头虎脑地挺机灵地。来。阿姨这里正好有两颗糖。一人一颗。”一个面相老点地中年妇女更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两颗糖来递给两个孩子。
“谢谢阿姨。”在得到母亲地肯首后两个孩子接过了礼物。但是两个孩子都没有剥开糖纸去品尝自己从未享受过地美味。而是小手紧紧地纠住手中地这份礼物。
“你们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地?现在住在哪里。”经过短暂地小插曲。几个工作人员再次开始了她们地工作。
“我叫蒋满凤。我男人叫郑守家。两个孩子大地叫郑大。小地叫郑小。我们从安徽逃过来地。现在住在丁一百六十九号。”女人不卑不亢地回答着。只是在回答临时住址时有些结巴。她并不识字。由工作人员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念地号码让她这么死记硬背着。
“家里有人读过书吗?会些什么手艺?”
“家里没人读过书。都不识字。手艺……我也没什么手艺。但是会做木工。老家地家具就是我打地。我老婆能补能绣。会种地。在出来时进过一个工厂干过两天地活。”这次是男人回答着问题。
“你们确定要领居住证?要知道领到居住证后就代表着你和你们家的人就不能再象以前一样乱跑,要听从我们政府人员的指挥和安排,如果有什么外敌入侵,就像鬼子打过来,你们也要在我们地统一安排下行动,明白吗?”
“……明白。”男人有些犹豫,但还是肯定的回答着。
“那好,我在这里跟你再说明一下,领到户籍居住证后你和你的家人就是我们西南的一员了。在这里我们会尽量安排照顾你们的生活,当然也需要你们自己的努力,西南不养好吃懒做的人。明白吗?”桌后的中年妇女很严肃地对女人说明解释着他和家人将要担负起的责任和所要享受到地利益。
“我明白。”对面地女人话语很简短,为的就是能让这些缺少文化流落地难民能理解和明白,但是男人在理解上还是有些困难,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他从其他人那先期获得到的消息中自我理解出里面的一些含义。
“那好,你们先在这里按个手印,然后到楼上去照个像,在到后面的那所大房子里去领五斤的粮食。三天后再来领取居住证;两个孩子你们拿着这张表下午去学校那边办个入学手续。读书是不要钱的,而且还管两餐饭。如果运气好办的快下午两个孩子还可以在那边吃上一餐。至于你们两个大人,等居住证拿到后看有什么安排,你们注意以后每天早上到河边的那个菜市场去打听一下,不过这期间你们也可以自己去找门路,你不是会木工活吗?可以去木工厂或者是竹品厂去看看有什么机会,你家女人我建议可以去被服厂或者是纺织厂去碰碰运气。”对面的那个女人一通话说完后从旁边的一个人手中接过几张纸递给了对面的几个人。
几个人拿着几张薄薄的纸片就像是宝贝一样小心地护着。
一家人在拍照、领出成人一人五斤儿童一人三斤的临时口粮后急忙赶往学校,刚才的那个妇女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了他们,如果动作快点搞不好还能得到一餐饭吃,虽然只是孩子们才有得吃,但是能省下这十六斤口粮中的任何一两都是十分宝贵的。
在学校里的入学手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学校里的工作人员在看过交上来的表格后迅速地办理了入学手续,在校医处做了简单地体检后确认没有什么传染型疾病和重病症后便带领着两个孩子向最初的补习班走去。在这里他们俩将从拼音开始学习各种知识。
晚上,当女人领着孩子回到窝棚时男人已经做好了一餐简单的饭菜,同其他人一样,那十六斤粮食被男人看护着。在没有更好的居住地前,这些最宝贵的财产将一直有人看护着。不过让他们放心的是,在这里,偷盗抢劫很少,前几天几个持强凌弱地混混想夺取他人的财物和粮食时被赶来的治安警察给抓走,其中的两人已经是第二次被抓。而就在昨天这两个人便被当着众人的面执行了枪决,严厉的刑罚让其他人有心动歪念头的人断绝了想法。当第一天被安置在这里时所有的人就被告知:在这里,凭借自己的努力去生存去劳作地人都会受到保护,而想用着非常手段来获取他人劳动果实的人将予以严惩。所有的人不要动什么歪念头,一旦被抓住等待着地将是极度严酷的惩罚,那两具尸体也让所有的人知道了在本地人口中这种惩罚有多重,那就是死。
一家人围坐在用废砖木板拼建起来的床上,用着简单的餐具分享着食物,由于两个孩子已经在学校里吃过了晚餐。孩子们更多的是讲述着在学校里吃的是白米饭大肥肉还有蔬菜的口感,简单的晚餐后,两个孩子从学校发地书包中翻出了上午得到的礼物----那两颗糖。
母亲小心的剥开被孩子紧紧攥握而紧紧贴在糖果上的糖衣。并将这些已经有些破烂的糖纸放到嘴里去品尝着那一丝淡淡的甜味。再将其中的一颗小心地给分成了四份,在孩子们期待的目光中将最大的两块分给了两个孩子,而将剩下地两块中较大的一块递给了一旁的男人。
“甜,真甜。”孩子们和男人用舌头品味着糖果的滋味,女人也在口齿口腔中体会着这难得的香甜。从孩子们的解说中女人得知这是广西南方的糖厂生产出来的糖果,这种糖果自己只是在出嫁时得以品尝过一次,现在再次品尝到了这种香甜,女人不禁向往着未来的日子也能有这么甜。
西南现在要面对地另一个问题就是涌向西南各省地难民潮,短短的几个月。从各个方向、各个省份涌进上百万地难民,如何妥善安置他们也成为了西南民政部门面对的大难题。
好在这些人潮中大多数都是青壮劳力,在吸收掉部分符合条件的青年进入军队后,剩余的人就使得西南凭空得到了大量的劳动力,可是这些劳动力绝大多数都是缺乏文化还是生产技能的劳动力,他们很难在西南的高技术工厂中所获得高收入,但是西南正在扩张的下游企业却可以吸收这些人员,简单单一的技术要求也能很快地让众多劳动力得到适当的安排。
这些下游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地迅速建立起来,速度之快让人咋舌。也让段国学回想起后世中的深圳特区中的那些劳动密集型工厂;这些工厂不需要什么高科技,依靠着先期建设的完善水电交通基础设施,这些工厂能迅速地投入生产,将原料迅速地加工成各种基础零件,在提供了大量的基础零件同时也解决了大量的劳动力就业的问题。
虽然这种企业在管理、还有待遇上和以前的工厂有着巨大差异,劳动强度大,工作环境恶劣,收入低,管理严格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些工厂也是解决巨大劳动力就业问题和这些劳动力素质低下问题的最好办法。
这些难民缺乏文化甚至根本就是文盲。总不能让这些文盲去操纵那些需要一定知识才能开动的机器,总不能让只能写出自己名字的人去看图纸或者是生产手册吧;这种不需要什么文化的单一生产模式配合上西南原先培养出来的各种人才就爆发出极大的生产效率。大量的初级成品也刺激了上游企业的生产量。
人工成本在投资商的压榨下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降低,而每天工作时间长达十二个小时以上也得到了默许,从离开岗位上厕所不许超过三分钟的规定让人都是跑着去厕所这种野蛮的条例规定使得劳动强度放大数倍,而恶劣的工作环境虽然损害着这些低级工人的身心健康但也被刻意地忽视。
段国学也无法去阻止这种现象,因为正如后世中国改革开发当初一样,有着巨大的初级人力资源需要得到有效的缓解释放,这些下游劳动密集型工厂企业正是解决这种问题的最好办法,不需要什么文化,不需要什么知识,只要是手脚健全有眼睛有耳朵的就可以上岗就业,在这种工厂里,生产速度和效率是他们收入高低的唯一指标。而段国学自己能做的就是用着法律手段让这些没有特长的工人收入低的不是那么的离谱。
好在现在的老百姓对生存的需求远远大于对其他的需求,能有一口饭吃有地方住已经是谢天谢地的好事了,至于劳动强度这些东西,普通工人也可以看到和请人算出自己一天劳动下来按计件形式工作后的劳动收入,多干多得的这种生存本能也促使着这些没有文化的工人加快手中的速度和延长自己工作的时间来获取更多的生存所需。
生存大于一切的需求让这种隐性的矛盾被这个混乱时代的社会需求给冲淡了很多,段国学明白这一点,因此他仅仅只是强调了劳动收入不要太低这一条,要收获肯定需要付出,这些难民不同于西南的本地原住民,本地原住民特别是广西已经在多年的培养下得到了大量的中、高级技术人员和科技人员,但是这个数字还是太小,相比世界列强们还是少的可怜,因此段国学只能依靠这些难民潮所带来的巨大低级劳动力来辅助自己梦想的建立。
如果说是依靠更不如说是牺牲,牺牲掉这些低级工业劳动力的利益和身心健康,段国学也深知十多年后这些人所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各种职业病或者是隐性疾病,但是他只能牺牲。不牺牲掉这些人的这些利益段国学就要面对这些难民潮所带来的更大矛盾,如果简单的分置土地种田势必会在土地上埋下这些人与本地原住民之间未来的矛盾,这不是段国学所想要的。
既然这些人已经失去了原本在家乡的土地,那么自己必须利用起他们加入到西南工业发展的脚步中去,扩大产业工人的数量。中国人对土地的渴望导致中国工业产业的进度异常的缓慢,段国学不需要这些难民成为新的农民和新的地主,他需要这些难民成为西南工业发展中的强大助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