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笑天皱眉道：“你究竟是谁？”
老者哈哈大笑两声后喟然追忆道：“十多年前，我自认武功天下无敌，军事兵法也是少逢敌手，是以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直到八年前我遇到当时汉廷第一猛将。在金州的一战，我领十万大军仍被那猛将以区区两万步兵牵着鼻子拖了半年之久。最后终于给我想出一计，利用刘知远的无能彻底破了汉廷的攻势。这件事你可曾听你父亲说过？”
舒笑天心中剧震，喃喃道：“是否……号称用尽天下兵器的……战神……莫问天？”
老者并不答他，仰头叹道：“舒湛啊舒湛，你有子如此，终可含笑了。”
舒笑天再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者忙将他扶了起来。
舒笑天这时已泪流满面。
原来当年舒湛被奸人所害时，昏君刘承佑和奸臣苏逢吉、史弘肇、杨邠为斩草除根，率十多位高手袭击舒家。舒家世代武将出身，不仅嫡系子嗣，就连普通家将奴仆都身怀不俗武功。为了捍卫幼主安全，个个奋不顾身与敌周旋。可是朝中来的十多位高手无不骁勇异常，眼看舒家上下就要全部牺牲，一位高人适时赶至并且一个人顶着包括当时号称宫廷第二高手的史弘肇在内的十多高手，舒笑天才在一名家将的护卫下逃得生天。这高人就是舒湛当年不打不相识以至后来互为钦佩并结为莫逆的蜀国战神莫问天。
待舒笑天稍稍平复，莫问天将他扶到原先他自己所坐的竹椅上，才继续说道：“当年我拖住十数名汉廷高手，让你父生前手下最忠心最有勇有谋的将士带着你离开。那汉子也甚是了得，一把刀连连砍翻五六名身手不错的侍卫，拼着断一条臂硬是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出。我牵制着那十数名高手，也受了些伤，事后只得回蜀养伤。不过我仍不放心，悄悄派出心腹明查暗访你的下落。这一查就是三年。哎，那护着你离开的将士后来如何？”
舒笑天面前似又浮出当年的情景，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口中呜咽道：“刘叔断了一臂后仍一边带我不停地跑，一边与后面追来的人厮杀。当时他身上全是血，不停地往下滴，还有好多处伤口都见了骨头，可他仍是拼命地护着我。到剩下最后一个追兵时，刘叔也已经摇摇欲坠了，最后他……他……死命抱住那最后的追……追兵，一起跳……下崖了。”
“呜——”方雪君早就开始抽泣，这刻再忍不住大哭着跑出帐去。
莫问天也沉默了起来。以他久经风霜已达古井不波的心境仍为如此惨烈的往事情动不已。
良久，莫问天才又叹了口气道：“三年后我伤愈第一件事就是亲自追查你的下落，终于了解到你已经辗转进了一字剑派。我也没打扰你。那一字剑派虽非武林泰斗，但也算上名门大派。之后我偷偷去见过你几次，也偷偷看过你师兄们教你武功的情景。哎，说来真不知是该骂他们还是谢他们。他们教你武功时都似有保留，讲解得也甚为模糊。我本打算将你带走，可我又惊奇地发现，你虽然没能学到一字剑派武功的精髓，却也因为你一直都是自己领悟武功，所以渐渐形成你自己的武功模式。这既要靠个人的天赋悟力，更与环境是分不开的。所以我决定还是让你留在那里。直到后来我偶然听到你因《武帝心经》被人追杀，才又派人暗中保护你。嘿，好小子，你不仅轻松地摆脱追杀你的人，连我派去保护你的人都几次跟丢了你。要知道那些人可是经过我特训的追踪好手。”
舒笑天感激道：“我这条命是莫伯所救，所以时刻不忘……”
莫问天打断他的话道：“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凭我和你爹的交情就绝不可以对此事坐视不管。只可惜当年事发突然，等我得到消息赶到时你家已经出事了。哎，知否陷害你爹的人是谁？”
舒笑天银牙咬得格格作响：“虽然我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那件事，但刘承佑、史弘肇、左逢吉、杨邠和郭威五个奸鬼是一定在内的。只可惜这几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莫问天叹道：“宫廷争斗一向如此，动辄家毁人亡诛连全族。据我的查探，你爹其实是做了郭威的替死鬼，而且这里还有个人参与了此事。”
“是谁？”舒笑天急切地问道。
“我说出来你莫要过于激动。这人就是现在周廷皇帝柴荣，郭威的养子。”
舒笑天这次并没有说话，只是把拳头握的格格作响。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据莫伯你查到的消息，当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莫问天没有立即答他，而是仔细观察了舒笑天的脸色，确定他并没有冲动暴走，一边心中暗赞一边慢慢讲出始末：“这事要从刘承佑登基时说起……”
这时方雪君从帐外走了进来，不声不响地靠在莫问天身边坐了下来。
“承佑初立时，大臣史弘肇、杨邠、苏逢吉、郭威四人为刘知远死前亲选的顾命大臣，掌管朝中大权，你爹舒湛和大将军刘延廷分别镇戍汉朝南北边境。在朝中，史弘肇为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掌握禁军，酷虐滥杀，你爹就曾因此参过他几本，是以他对你爹早就怀恨在心。杨邠为枢密使，权势最重，更是跋扈异常，连刘承佑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当时刘承佑为巩固权位，与苏逢吉密谋除掉史弘肇、杨邠和郭威三人。郭威最先得到信报，在养子柴荣献计下买通另外几位大臣将他们所做的坏事全数推到你爹身上，而且还利用你爹与我私交甚笃这一点大造文章，污陷你爹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身为君者，最怕的就是手握兵马大权又德高望重的大将谋反，是以假意传诏说朝中有人谋反令你爹急速回朝主持大局，在你爹回朝途中埋伏五百高手假扮盗贼意欲行刺。你爹英勇了得，领五十亲卫拼死冲杀，最后只余八人突围成功，你爹也受了极重内伤。
“你爹回朝之后立即见驾，谁知等着他的是被称为当时除你爹之外再无敌手的史弘肇一众。你爹当场被杀，刘承佑还将他鞭尸三千，并下令诛你家九族。我得到消息后飞马赶去，你家却已只剩寥寥数人了，哎！”
过往惨事似在眼前重演，舒笑天只觉胸中怒气怨气和恨意不住膨胀，渐渐上涌，忽然如爆开一般轰得扩散到全身，“啊——”一声仰头暴喝而出。
莫问天惊叫一声“不好！”忙搂过方雪君发出护体真气将自己二人护在其中。
“咔”一声先是舒笑天座下竹椅轰然爆碎，紧接着帐篷厚实的帆布犹如朽化了几十年突然见风般呼一声四散飞出，支撑帐篷的四根竹杖蓦地爆碎，眨眼之间帐篷已不翼而飞。
莫问天担心的事终于发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