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就像一支兴奋剂，死气沉沉的校园立刻活跃起来，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一来可以参加社会实践、锻炼锻炼自己，二来可以挣到一笔钱，不管多少，也能缓解一下经济压力。当然，最主要的是可以不用再窝在这个快要让人窒息的校园里，回老家招生也好，去别的城市也好，终于能够再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
这也是苏寒的想法，他和茅盾、老大一起去招生办报名时，负责今年湖北地区的招生工作的刘老师告诉他，他老家所在的城市是今年第一次设点招生，老师已经有了，正好差一名学生，正好苏寒是当地人，对各种情况都熟悉，他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经过简单的交谈，苏寒被确定下来，刘老师让他接下来和今年负责他老家地区招生工作的王老师联系。由于茅盾老家已经有了学生人选，他便和招生办谈了一个全权代理的“合作”，就是他自己一人到老家所在的县城招生，自己负责成本投入，招一名学生拿一份提成，校方答应了他的提议，并且签订了合作协议，茅盾为自己这个创意颇有些得意，一本正经地写起了招生计划。而老大则那里也不愿意去，报名参加了学校的大学生服务队，主要参与招生后勤保障以及新生接待工作，每天也有生活补助。
和王老师联系上以后，苏寒才知道，原来王老师和他是老乡，只不过两人的家离得很远，分别在不同的县城，他并不代课，只是在学校负责后勤工作，去年才来这个学校工作，以前一直在老家那边做生意。一次聊天，王老师问苏寒是那个高中毕业的，苏寒说是市五中毕业的，他一听有些惊讶，那可是省重点高中，怎么会到这里上学，苏寒有些不好意思，便说了一句，高考没考好。王老师似乎听出些端倪，不无安慰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在哪儿都要努力。
简单地培训过后，招生队伍便准备奔赴各个招生城市了。根据各个城市不同的疫情控制情况，校方陆续将招生人员派遣下去。苏寒他们排在第二批，6月中旬动身。
离开学校的那一天，苏寒很兴奋，简单地和老大、茅盾道完别，就匆匆出发了。又是一夜的火车颠簸，不过还好，学校允许招生人员坐卧铺，这比以前坐硬座舒服了很多，也许是太兴奋了，苏寒躺在中铺一直睡不着，他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很多事，是好是坏难以预测，不过只要发生了总有它的道理。
迷迷糊糊地躺了一夜，第二天下午3点多，火车到站了。下车之后，苏寒和王老师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事先选好的宾馆订房间，这个宾馆位于繁华的市中心，听王老师说，也许是看中了这里的地理位置，每年各个私立大学都会汇集在这里招生，慢慢就形成了一个独具特色的招生点，最多的时候会有五十多所私立大学入驻这里。听到这些，苏寒觉得有些惊讶，心想怪不得学校会如此重视招生工作，看来生源争夺还是很激烈的。
到宾馆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大厅门口立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满了各个招生学校的名称、房间和电话号码，看上去也有三四十家的样子，门口还站着几个学生模样的人，他们身穿印着各自学校名称字样的体恤在发宣传资料，宾馆大厅异常热闹，就像一个批发市场，见苏寒进来，他们一下子围了上去，递资料的、拉胳膊的、絮叨个没完的、、、、、、一应俱全。苏寒不断点头躲避，心想过几天我就和你们一样了，还是王老师有办法，嬉笑着说了一句，“我们也是来招生的，以后多多照应啊、、、、、、、”，听到这话，这帮人像被定好的闹钟吵醒一样，突然明白过来，点点头似笑非笑了一下，便从他俩的身边散开了。
王老师不愧是年轻时开过公司当过老板的生意人，选房间、谈价格、提条件、、、、、、样样在行，本来可以定一间大点的房间的，但王老师却说那个房间太偏，最后选了一间挨着电梯的小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大床，王老师说没事，两个人挤挤就好了。苏寒心里明白，学校给每个招生点都有一定的活动经费，少花一些最后自然就落到了每个老师的手里，不过这也很正常，哪里有权力，哪里就有腐败。他还是觉得这次招生没有白来，至少从王老师的身上能学到不少社会经验。
安排好一切，已经下午6点多了，王老师喊苏寒一起出去吃饭，说今天晚上大吃一顿，犒劳犒劳自己，明天开始就要努力工作了。苏寒说，他想明天回家看看父母，在家呆一个星期。王老师却说，先别忙，等过个三四天你再回去吧，这几天先部署一下。看着王老师一副领导者的做派，苏寒有点不适应，不过既然他是老师，自然得按着他说得来，先忍几天再说吧。
第二天开始，王老师就像个地下工作者一样，楼上楼下把每个学校的招生点转了个遍，
回来之后还不停地大发感慨，“不好弄呀，今年招生的学校太多了，情况很不乐观呀、、、、、、”，他一边说一边让苏寒拿一沓资料到楼下大厅去发，苏寒不太情愿，觉得不好意思，不过看着王老师眉头皱在一起，他也不好推辞，硬着头皮去了。走到大厅刚准备发，前台的服务员就冲出来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不允许再在这儿发资料了，苏寒听到这话心里一阵高兴，不过他回到房间还是装着很不情愿的样子把宾馆的这个规定告诉了王老师，王老师一听，眉头又一皱，不过马上又松了下来，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呵呵，这样也好，公平竞争，能者居之、、、、、”
在宾馆住下的第五天，王老师告诉苏寒，特批他一个星期的假，让他回家看看父母，下午就能走了，苏寒一听很开心，连忙说了句谢谢王老师。动身之前，他去宾馆二楼的餐厅吃午饭，也许是还没到午餐时间，诺大的一个餐厅竟然没有一位客人，只有一排女服务员站在柜台前。
苏寒走上前去，服务员异口同声地和他打招呼，他点了点头，问了一句，“你们这儿能吃饭吗？”话刚出口，他才发现这句话有些愚蠢。站在队伍最后的一个服务员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和旁边的那个开始窃窃私语。
苏寒的脸一下子红了，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陌生的女人，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这时，领头的服务员告诉他，现在可以用餐，包间请吧，那里面有空调。
“嗯、、、、、、好吧。”苏寒很绅士地点点头，趁着这个功夫，他打量了一下刚才发笑的那个服务员，个子很高、很瘦，眼睛特别大，穿着白色的T恤和短裙，一直笑着和旁边的那个轻轻地交谈。这两个的穿着和其他的服务员不一样，不是职业装。
“这两个肯定是来这儿做服务员不久，或者是暑假打短工的、、、、、、”苏寒坐在包间等餐时，一直在想刚才发笑的那个服务员。
点了两个菜和一碗米饭，不一会就上来了。苏寒坐在大圆桌前，觉得有些好笑，第一次一个人坐在这么大的饭桌前吃饭。一个不留神，把水杯碰倒了，茶水洒在桌子上，裤子也弄湿了一块儿，他站起来摸了摸口袋，没带纸巾，只好用手擦了擦。
刚过一会儿，有人敲包间的门。
“请进。”门被推开，苏寒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一直发笑的服务员。
“先生你好，这是筷子和餐巾纸。”
“哦，谢谢。对了，不好意思，我把水弄洒了。”苏寒有些紧张。
“哦，没有关系，我们呆会儿会打扫得。”
她笑着关上门退了出去，苏寒感觉很亲切。这个女孩的笑容很特别，让人感觉很温暖，再加上这包餐巾纸送的的确很及时。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苏寒坐公交车到了县客运站。等车时闲得无聊，掏烟时把刚才的那包餐巾纸带了出了。苏寒拿着餐巾纸看了一下，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女孩，她的眼神和笑容浮现在眼前。“她为什么笑成那样，还给我送餐巾纸？为什么不是别人去送呢？难道、、、、、、不会吧，大哥，不要这么自恋好不好？”他笑着摇了摇头，掏出餐巾纸，把纸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回到家，苏寒把情况和父母交待了一下，母亲很高兴，嘱咐他一定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工作。苏寒点点头，转过头对父亲说，“下半年不用给我生活费了，我算了一下，每天生活补助是35块钱，刨去每天吃饭15块钱，三个月还能剩下将近两千块钱，差不多够了、、、、、、”
父亲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家呆了一个星期，苏寒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招生的宾馆，王老师简单问了问他家里的情况，便吩咐他赶紧往招生资料上写招生点的地址和电话。忙碌了一会儿，到了午饭时间，王老师告诉苏寒，二楼的餐厅可以打电话订餐，不用出去吃了，这样节省时间。苏寒订完餐，和王老师聊了几句，十分钟左右，有人敲门，伴随着一个女孩的声音。
“您好，我是二楼餐厅的服务员，给您送餐来了。”
“请进。”
门被推开，苏寒正眼一看，真是那天给他送餐巾纸的女孩，依然带着温暖的微笑。四目相对，苏寒有些不习惯，赶紧把目光移开，没有说话。
放下午餐，女孩转过身，把餐盘竖起捧在胸前，朝着王老师，收敛起微笑。
“老师，你好，我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想咨询一下你们学校。”
苏寒有些惊讶，目光又重新转移到她的身上。
“哦，你好，你是本地人吗？今年高考考得怎么样？”王老师一下子来了精神。
“嗯，我是本地人，今年考得、、、、、、、不是很好。”女孩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们都是本地人。”王老师笑着指了一下苏寒，“看来我们还是老乡了，呵呵。”
“哦，是吗？”女孩看了一眼苏寒，客气地笑了笑。
“小苏呀，给这位同学介绍介绍我们学校吧。”王老师看着苏寒。
“哦，嗯，好的、、、、、、、”苏寒有些走神。他简单地说了几句，女孩很认真地听完，退了出去，苏寒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下午，他都有些心不在焉，老是想着那个女孩的样子，心里还只嘀咕。“怎么会这么巧，她还是个学生？”
第二天快到中午时，苏寒不时地走到电话前看时间，只等着王老师让他订午餐。12点多了，王老师还在整理工作笔记，苏寒实在按捺不住，提醒他该订吃午饭了。
“好吧，小苏，这些问题下午再讨论，你打电话订餐吧。”王老师终于发话了。
苏寒急忙拿起电话，要了两份套餐。为了方便，他还特意把房间的门打开。
十分钟左右，送餐的服务员出现在门口，苏寒一看，不是昨天的那个女孩。眼前的这个女孩穿着很随便，不像是正式的服务员。
女孩放下餐，接过王老师手中的钱，正要走，苏寒问了一句。
“你也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吗？”
女孩看了苏寒一眼，有些诧异，“对呀，你怎么知道？”
“哦。”苏寒也客气地笑了一下，“你，和昨天给我们送餐的那个女孩是同学？”他又追问了一句。
“是呀，我们是同班同学，我叫余婷婷。”女孩很大方。
“哦。”苏寒拿起笔记本，记了下来，又问了一句，“那、、、、、那个女孩叫什么？”
“她呀，她叫古月。”余婷婷诡秘地笑了一下。
互相说了句再见，女孩走了出去。
“古月、、、、、、古月、、、、、、”苏寒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默念了几遍。
一连几天，都是余婷婷给苏寒他们送午餐，每次苏寒都想跟她打听一下古月，但又觉得不好意思，便没有开口。那天王老师觉得套餐的饭菜太难吃，打电话到二楼餐厅投诉，结果古月和余婷婷两个人急冲冲地跑了进来。王老师一顿批判，开始她俩还一个劲儿地道歉，后来当王老师提出要求换一份套餐时，古月竟然急得掉下了眼泪，边哭边说，“你们退餐，餐厅是要扣我们工资的。”
王老师说这不关你的事，让你们经理过来。古月不服气，说我们的套餐一直都是这样，也从来没有顾客投诉过。王老师看古月一直哭，便不好再说了。
过了一会儿，苏寒见王老师不再发火，连忙说了几句好话，然后又把古月和余婷婷劝了出去，把她俩送到电梯前。余婷婷好像明白什么似的，劝了古月一句，“别哭了、、、、、、你们俩聊会儿，我先下去和经理说说、、、、、、”接着就坐电梯走了，留下苏寒和古月两个人。
“你别哭了，王老师不是针对你的。”苏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可是我们的饭菜也不像他说的那样呀。”古月用纸巾擦了擦眼泪。
“没事，回去告诉你们经理，把套餐做的好一些，住在这个宾馆招生的学校这么多，套餐做好了，在你们餐厅订餐的人会更多的。”
“嗯，你说的也是。”
“对了，咱们还是老乡了，你叫古月是吗？我叫苏寒、、、、、、呵呵，咱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哦，你好。”古月用手擦了擦眼泪，害羞地笑了一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