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没有理会这些,也许是自身形成了某种免疫力,这些他在高三就有着深刻体会的“病毒”,是很难再传染上身的。苏寒依旧坚持按时上下课,令他欣慰的是,和他一个寝室的七个室友兄弟都很积极,尽管每周末寝室都会有一次酒局,但大家都不会喝的烂醉,只是点到为止。这种理性饮酒的风格,得力于寝室的老大朴光龙,每次喝酒时他都不断重申一个原则:能喝的多喝,想喝的多喝,谢绝劝酒,决不强求。
没过多长时间,苏寒所在的3――14寝室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由于对大学学习认知的差异,寝室渐渐形成几个派系:以老大为首、茅盾为辅的实用派,以周春晓为首、段林林为辅的关系派,以刘文军为首、邵文煜和陈自强为辅的刻苦派,而苏寒则不认可任何一种观点,算是自成一派,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学习是首要任务,刻苦是好事,但要注意方法,至于实用和关系,那是走上社会以后的事情,现在可以暂且不提。
在苏寒看来,他和老大、茅盾、段林林、周春晓五个人私下的关系不错,因为这几个人的性格基本上都有“豪放”的一面,或许是高中都读文科的缘故,骨子里透出一种感性,老大虽然是中专毕业,但他在中专时学得是语言专业,属于文科范畴,而那三位理科生则相对比较听话,理性性格超越感性,属于刻苦耐劳的好学生。尽管苏寒也想做一个“好学生”,但是自由的个性又阻碍了他在这个方向的发展。
他们五个人能站在一起,与喝酒有很大的关系。老大喜酒,酒量不大,却经常沾杯;茅盾酒量大,喝酒冲动,属越战越勇性;段林林酒量一般,但喝酒从不回绝,喝多就吐,吐了再喝;周春晓对酒精过敏,一杯酒下肚全身起红疹,酒量极小,一瓶啤酒基本能摆平他,但此人胜在能吹,善于调节酒桌气氛;至于苏寒,酒性一般,但酒品尚佳,喝酒实在,能与酒友打成一片。所以,这五个人便成了“以酒会友”的典型。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他们的过去也在几顿酒局过后“真相大白”。
老大七岁就离开父母去外地上小学,期间寄居在大姑家,每年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与父母团聚,所以他自称“性格孤僻、自由独立”。由于是朝鲜族,他身上也透露出不少大男子主义的做派:说一不二,原则性极强,有时苛刻到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步。不过,此人极重感情,他总说自己和大姑大姑父的感情不亚于和父母的感情,将来一定要赡养两位老人直至终老。对于自己的感情问题,他只字不提,谁也不知道80年出生的他曾经有没有一段浪漫和刻骨的恋情。这几位原本想在一次酒后挖些“猛料”,谁知这位大龄男青年却微笑着来了一句“打死也不说”。
茅盾的家境不错,父亲是当地质检局的局长,也许正是有了这样一个“重权在握”的老子,这个儿子的成长轨迹也不断被权威所“操纵”。从小到大,茅盾的一切自主权力都被无情的剥夺,所以这个家伙的骨子里透着一种委婉的叛逆,俗称“蔫坏”。他说在他们家族中和他同辈的表哥表姐不是博士就是硕士,最次也是一个本科生,到他这儿连个正规的大学都没考上,最让他值得炫耀的事情就是考取北京电影学院时过了复试,但在三试时却成了“牺牲品”。他拥有韩寒所有的“著作”,并且写了不少的读后感。至于恋爱史,他自称从小学开始每年确切的说是每个学期都有新的“女朋友”,有一天晚上喝完酒躺在床上大谈感情史,从12点到凌晨3点,他竟然才讲到初二时的经历,后来大家实在困得坚持不住就让他不要再说了,他却厚颜无耻地感叹了一句“哎、、、、、、、、像我这种博爱的人是很难遇到知音的”。
严格上说,段林林属于艺术人群中的一个“半成品”,表面上略带艺术气质,暗地里却俗的一塌糊涂。上大学时一万二的学费,被他克扣了两千买了个阿尔卡特的手机,在寝室甚至是全校都属于“佼佼者”,此人心思细腻却又异常胆大,这也许是他性格里面唯一一点带有艺术气息的东西。高中时谈的女朋友在老家上大学,整日电话不断,喝多以后还吹嘘自己有成人经验,和周围这些小孩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在大学生活的第一个月,3――14寝室最为爆炸性的新闻就是周春晓口中的“老妹儿”就是他的女朋友,而且和他在同一个班,他也是寝室里面唯一一个携带“家眷”的人。谈到感情问题时,他总爱摆出一副有家有业的姿态,说自己从初中就和“老妹儿”好上了,不出意外的话大学毕以后两人就会立即结婚。周春晓的母亲在他8岁时就离开人世,父亲也在他12岁时去世了,他的学习和生活完全由三个姐姐照顾,幸好姐姐们做生意都有钱,所以他才能衣食无忧。每次喝完酒,他都要念叨起父母,说他们当年创业时如何辛苦,后来以致积劳成疾相继离世,所以说人的一生不要把钱看得太重,有些东西钱是买不到的。
每次喝酒时,苏寒都喜欢听他们讲各自的过去,他不太愿意讲自己的经历。因为从小到大他一直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好学生,成绩优异,老实听话。当年初中升高中时,他以优秀的成绩考取了当地的省重点高中,谁知这所被当地人称作只要考上就一定能上大学的高中却成了苏寒的伤心地,尽管在高二时成绩还算可以,但上高三时他却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错误选择。当年懵懂的他和一个来学校借读的女孩谈恋爱,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结果东窗事发,女孩悄无声息地离去,他却陷入不可自拔的单相思中,整个高三下学期天天逃课,最终高考落榜。
苏寒喝多之后还是把这段经历讲给了他们听,他一再强调自己不后悔,可是他们却说“如果你真不后悔的话,又何必那么介意现在的处境呢”,苏寒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如果那一切没有发生,他不会来到这里。后来,老大告诉他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茅盾也说“如果你不来这里,又怎么会遇到我们这群饱经沧桑的高人呢”,周春晓深有同感地叹上一口气“弟弟呀,想开一些吧”,段林林则把眼睛一斜,轻蔑地吐出一个字“晕”。
周春晓追问苏寒,“你那个女朋友是不是也在北京,你来北京是不是因为她”,苏寒笑着摇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里,自从她走后,两个人就彻底没了联系,只是曾经听她说过,无论能否考上北京的大学,她都会来北京,因为这是她从小的梦想。
“你有没有想过去找她”,茅盾的话有些怂恿的意味,苏寒没有回答,反问一句,“如果换作是你,你会去找她吗”,茅盾点点头,“我当然会,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我一定把她找出来”,苏寒苦笑着摇摇头,因为他心里明白,如果她还愿意和他联系,就不会走的那么突然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强求呢?
“好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老大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苏寒盯着手中满杯的啤酒,突然间心中充满感慨,“如果过去像这杯酒该多好呀,不必理会其中的滋味,不开心时只要一口喝下,一切便会烟消云散。”
讲完这些自己以为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的“秘密”,苏寒感觉舒服了很多,也许人真是群居动物,时刻都需要别人的倾听和理解。那天晚上五个人喝完酒回到寝室已经快11点了,因为是周六的缘故,宿舍要到12点才会锁大门,见还有些时间,苏寒又偷偷溜了出来,他走到学校操场上,想一个人呆会儿。
尽管时间已晚,但操场上并非苏寒想象中的那样安静,除了跑道上有人结伴散步外,草地上还坐着三三两两聊天的人群,远处的路灯还亮着,不过灯光很弱,只能勉强看清一个个黑乎乎的身影。眼前的场景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回忆不知不觉笼罩了他的脑海、、、、、、、
“快说呀,你叫我下来有什么事、、、、、、、”女孩碰了碰男孩的胳膊,
“嗯、、、、、、没、、、、、、没什么事、、、、、、”男孩紧张地有些哆嗦,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不想借数学笔记给我抄了,你怕我考试分数高过你,呵呵、、、、、、”女孩诡秘地笑了笑,
“不是、、、、、、绝对不是、、、、、”男孩急忙抬头看了女孩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真的、、、、、、不是、、、、、、、”
“呵呵,我和你开玩笑的,快说,到底什么事、、、、、、”,
“没事、、、、、、、”男孩头低得更很了,
“你要是没事,我可回寝室了,晚上挺冷的、、、、、、、”女孩把手里的书抱在胸前,停下脚步,
“哦、、、、、、、那赶紧回、、、、、回去吧,确实有点冷、、、、、、”男孩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
“你、、、、、、、”女孩有些生气,“那我回去了、、、、、”,说完扭头就走,
女孩走出十米开外,男孩鼓了鼓勇气,大声喊了一句,
“我喜欢你、、、、、、”
没等女孩转过身来,他便撒腿一口气跑回了寝室、、、、、、、
一种幸福感涌上心头,苏寒轻轻地笑了笑,突然间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他停下来,抬头看看四周,远处还有几个黑色身影在慢慢移动。他用手揉了揉眼睛,吸吸鼻子,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这是你答应我的、、、、、、、”女孩直直地盯着男孩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鼓励,
“嗯、、、、、、、我会努力的、、、、、、”男孩使劲点点头,
“你一定要考上北京的大学,到时候我们就能在一个城市了,我肯定会去北京上学的,即使我考不上,我妈妈也会想办法让我去的。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我对北京就有一种特殊的情结,我一定会呆在北京、、、、、、”女孩的语气很坚定,
“好,我发誓、、、、、、、”男孩拍拍胸口,
“嗯,你一定能考上的,我相信你。”女孩微笑着看着男孩,眼中充满了希望,“就算到时候我们不在同一所学校,也在同一个城市了,我们可以买两部手机,天天打电话发短信,周末你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坐车出去玩、、、、、、”
“嗯、、、、、、、到时候就好了、、、、、、、”男孩眼中仿佛也出现了一幅美好的画面,
“可是,你现在非得走吗?”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什么,问了女孩一句,语气很是不舍,
“我妈妈已经帮我联系好了北京的一所高中,下学期我得去那上学,要不然我就没办法考上那边的大学、、、、、、、”女孩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突然,她转身抱住男孩,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再过半年我们又能在一起了、、、、、、”男孩一边擦去她脸上的眼泪,一边轻声地安慰,
“我、、、、、、真的、、、、、、真的、、、、、很舍不得你、、、、、、”女孩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
“我知道、、、、、、我知道、、、、、、”男孩泪流满面,使劲抱紧她,拼命地点头、、、、、
、、、、、、、、、、
苏寒再也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竟然小声地抽泣起来,他赶紧用手捂住鼻子和嘴巴。忽然,他松开双手,“啊”的一声狂奔出去,
“徐,你到底在哪儿?如果你真在北京,就立即出现在我的面前吧、、、、、、、”
夜已深,十月的北京,天空布满了寒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