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匹夫,姑奶奶和你拼了!”平生不骂人的朱盼盼忽然吐出一句脏话,一动身形便要朝司马青衫扑上去,却被眼疾手快的李无忧一把从后制住,交给糊糊和笨笨二人看好,只是他陡然经历如此大的变故,心中也是乱成一团麻絮,他知道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司马青衫和舟雪等人一起设置的圈套,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司马青衫能得知宋子瞻的身份的。
却听司马青衫又道:“妖女寒山碧、魔头宋子瞻的孙女,如我法眼无差的话,这位着绿衫的姑娘应该是千年蝶妖吧?而这位穿白绸的姑娘就是金凤玉露楼的当家杀手唐思姑娘吧!李无忧!你看看,你身边的女人不是妖女魔女,就是杀人不眨眼满手血腥的!乾坤朗朗,人心昭昭,试问,你叫我等如何能信如何敢信你不是欺世盗名之徒、万恶奸邪之辈?”
“司马青衫!诸位姐姐冰心玉骨,你什么都不知道,在哪里胡说什么?”慕容幽兰一直被李无忧示意不要说话,此时终于再也忍不住,出口反驳。
“你又在哪里胡说什么?还不到爹这里来!”忽听殿外一个声音怒喝道,人群自后面分开,一名中年儒生走了进来。
李无忧看到这人正是失踪多日的当今大楚国师慕容轩,头立时又大了不少。自回京之后,他便多次派人去国师府,而慕容幽兰也亲自回去过几次,却每次都没有见到慕容轩,问起下人说是云游未归。李无忧当时心里就存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今日却忽然现身,断然不会是雪中送炭,而是落井下石来了。
果然,见慕容幽兰脸露喜色似要求他帮忙,慕容轩又喝道:“小兰,你看看你所钟意的人都和些什么人为伍?如今大是大非面前,你若再迷途知返,我慕容轩今后就再没有你这个女儿!”
慕容幽兰顿时怔住,她显然料不到自己离京之前还极力支持自己嫁给李无忧的爹,再次见到的时候却又变了脸。
而这一次是众目睽睽之下。
她自幼丧母,慕容轩对她溺爱甚深,父女感情与别人又自不同。只是她对李无忧用情之深,却也已非朝夕,磐石之坚,也不外如此。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亲人,叫那纤纤弱女如何选择?
泪水夺眶而出。
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刹那屏住了呼吸。
但那一犹豫却只有千万分之一刹那。一抹泪水,慕容幽兰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满脸是坚定,斩钉截铁道:“好!咱们一刀两断吧!”
一片叹息,却夹杂着一阵低低的欢呼。
慕容轩脸色铁青,却没有再说什么。司马青衫也是一阵失望,他没有想到慕容幽兰居然如此的有决断,如此的坚定不移。但下一刻,却有人站了出来,也是这样的决断,这样的坚定不移,却惊住了几乎所有的人。
“小兰,你实在太不孝了!”叶秋儿缓缓地说。
意真情切的模样。却吓傻了所有的人。
她却没有理会,人海之中,却仿佛只有自己一人在舞蹈:“小兰。到了今时今日,难道你还看不清楚李无忧的真面目吗?他一心想做皇帝,不择手段,最后甚至连一手提拔自己的皇上都忍心杀害!可昨天晚上……”这个时候,她眉锋都粘上了寒冷,语速陡然快了起来,“他明明答应我即便今日有任何意外,也绝不会以武力解决问题,可现在,那把剑上流的又是谁的血?李无忧,你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
“这是不是你写的?永不相背,永不相背的啊?”叶秋儿掏出一张白布,大声地叫,软倒在地,泪下如雨。
李无忧看得分明,这正是昨晚他亲手所书那八个血红大字:丈夫一诺,永不相背。
假作真时,远比真更让人信服。所有的人蠢蠢欲动。
望着那张声嘶力竭的模样,那人义愤填膺的模样,那人决绝冷漠的模样,李无忧忽然想笑,但他笑不出来。他想解释,但他能告诉天下人,自己的女人说的都是假话?他能告诉天下人那八个大字的意思其实是说自己永远不会再娶第七个女人?他能告诉天下人,自己其实不认识这个女人?
不能!所以他只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声。他身边的女人们都或茫然或愤然地望着那个自己熟悉的姐妹,那个曾经娇俏可人如今面目狰狞的姐妹。
原来最大的痛不是源自敌人的剑刺在身上的感觉,而是有冷刀从你内心捅出来。
“是我写的!”李无忧终于地答。原来所谓的永不相背只在梦里,而现实是你要永不相背的人却先背你而去。
叶秋儿蓦地站了起来。从来没有一刻,她如此的意气风发,她指点着慕容幽兰,她指点着李无忧,指点着整个大殿上所有的人,义正词严地说:“从今天起!我,玄宗门下弟子叶秋儿,和这个叫李无忧的男人再没有任何关系!”
所有人都惊住!只有糊糊真人不禁冷笑,含糊不清地念道:“玄宗,呵,玄宗门下啊……”
“……而这一刻,我将指正他是谋杀大楚皇帝楚问陛下的真凶!其实昨天晚上他就已经知道皇上可能会改变主意的消息,于是预谋杀死皇上和皇后,造成她们二人自相残杀的结局,他好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在我规劝下,他终于答应顺其自然,他写下了这张凭据,但是……但是你们都看到了!什么丈夫一诺,全他们是狗屁,李无忧,凭你也配叫大丈夫吗?”叶秋儿激烈地叫着,将那张白布撕成了两半,接着叠到一起再从中撕破,四片,八片……临空抛向李无忧,一如千万白蝶飞舞。
有时候,言语其实比刀剑更能让你创伤更重,因为刀剑可以躲避,但言语让你百口莫辩。因此白蝶飞舞里,李无忧悲痛地望着叶秋儿,却无法“狡辩”。
“大家都清楚了事实的真相,还犹豫什么?杀了李无忧和他的附逆,为皇上报仇!”司马青衫大叫着,一马当先朝李无忧和他身边的五个女人冲了过去。
他身后,人潮涌动。
殿外御林军和无忧军也开始了交戈,箭如雨下。
第一百三十七章僵尸蝶舞
困兽犹斗,所以世上没有人会坐以待毙。
李无忧虽然心痛如绞,几要神销魂融,但眼见司马青衫攻近,他依然知道闪避,同时出剑抵挡,反击。
糊糊真人和笨笨上人乃是和司马青衫、李无忧同一级别的高手,眼见李无忧抵住了司马青衫,且并无败相,都是同时松了口气,二人身法闪动,一动念间便将上百名攻进来的大内高手和武将制服,一时心情很是愉快,想要上前帮慕容幽兰诸女,但却随即发现这些丫头居然人人厉害非常,不是远远便用法术将想近身的人搞定,就是剑气纵横,将所有的围攻者都控制在了丈许之外,一时并无能近身之人。二人皆是啧啧称奇。
却不知朱盼盼的苍引是神器,寒山碧手持的风华刀是仙器,若蝶的情丝不惧五行之物,而慕容幽兰手里拿的也是李无忧得自府内密穴的上古神兵之一的盘子剑,即便身无重宝的唐思也本是名列正气谱前十几名的高手,这些日子众女经李无忧指点,个个突飞猛进,而此刻更因李无忧的受冤,各含怨愤,出手间哪里还会留情?一时间只见场内各种颜色的法术光华乱飞,各种有形无形的剑气四处飞散,本来包围着殿口的上万御林军和大内高手虽然在箭雨的掩护下,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但却也只是造就了一堆堆尸山而已。
舟落霞眼见如此,当即令御林军牢牢堵住门口,不要再冲进,在外面放冷箭即可,她自己却迎上了寒山碧。另一方,慕容幽兰却对上了她极端痛恨的叶秋儿。王维对上唐思,慕容轩却对上了朱盼盼,至于若蝶却谁也没有料到她的对手居然是一直名不见经传的礼部尚书陆子瞻。所有的人居然都是棋逢对手!原来所有的人先前都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江湖中果然是卧虎藏龙,不真正的交过手,谁强谁弱,其实并无定数。
每一人都有了对手,糊糊真人和笨笨上人自重身份,不愿和晚辈动手,更不屑围攻,居然跑到龙椅上坐了下来,挑着果品糕点细细品尝起来,整个大殿,别人都打得死去活来,这两位顶级高手反而却最闲得无聊。
这个时候,名震天下的无忧军也终于向世人展示了他们的风采,他们先是在外围那三万御林军包围他们时候摆出了一个古怪的阵形,凭借各人之间的策应掩护硬是在没有一人丧生的情形下躲过了箭雨,随即阵形再变,也开始放箭,但这三千人的箭却是例无虚发,几乎每一支箭都正中一名御林军弓箭手的咽喉,只震得外围的御林军心魄为夺,谁也不敢再上前。便在外围御林军一迟疑之际,王定指挥着这三千人纵马越过了金水河,朝内围的御林军扑了上来,人未至,箭已发,后者促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到他们射第二波箭时,其余御林军终于反应过来,进行了抵抗,但这三千无忧军乃是无忧军精锐中的精锐,人人武功高强,所带的皆是八百步的硬弓,每次皆是运功开弓,其速之快匪夷所思,而每一支箭上皆带有发箭人的真气,御林军虽然也多是高手,但比之无忧军却是差得太远,即便是正面冲锋情形下,能挡住这些劲箭的也不足一半,而无忧军拈弓搭箭之间也几乎任何停顿,前箭才落,后箭又至,几乎是无可抵挡。
眨眼间,那封住正大光明殿门的一万御林就已经死伤过半,而无忧军却已经冲到了殿门口,剩余的御林军立时溃败,舟落霞想阻止这种情况,但军心已散,纵是军神在世也是回天无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舟落霞才看清了御林军同血与火中锻炼出来的无忧军的差别。
但就在无忧军要杀进殿内之时,殿门口忽地无端的飞出了一群蝴蝶,那些蝴蝶少说有上万只,每一只都颜色绚烂,合到一起,五彩缤纷,本已是一处奇观,但下一刻,那些扑闪着翅膀的蝴蝶陡然只只变得快如疾箭朝无忧军士兵飞去。万只蝴蝶一起出动,便如下了一场华丽的彩色流星雨。
群蝶扑出,毫无征兆,其速又快,如箭离弦,无忧军士兵首当其冲,躲避不及,刹时便有上百人被蝴蝶扑中,而诡异的是这些蝴蝶都是无一例外地扑到了无忧军士兵的额头。被扑中的无忧军士兵脑门流出黑血,一命呜呼。
后面的无忧军士兵见了大恐,却虽慌不乱,纷纷持弓射击,只是那些蝴蝶来势实在太快,众人刚搭上箭,群蝶便已到了眼前,无忧军士兵无奈只得弃箭拔刀去砍,但被钢刀砍中之后,那些蝴蝶却并不丧命,而是化为两半,绕过刀锋依旧直扑后者脑门,片刻间便又有数百无忧军士兵丧命,只得各自拿刀去封蝴蝶的进路,而不敢将其杀死,但蝴蝶上万,速度又快,无忧军士兵武功虽强,却终非绝顶高手,死伤连续不断,只能且战且退。
“王定!太极如水,无所不在,快结太极八卦阵!”李无忧虽然在和司马青衫缠斗,但他心有千千结,同时便又分出了上百道心意关注旁边各人的战斗,眼见无忧军受挫,忙大喝着出声指点。
太极如水!王定如梦初醒,当即命剩余军士组成了任何一名无忧军士兵都已演练过上千次的太极八卦阵。八卦阵其实并非只能在平地时能布,其实只要懂得天时地利,便是山坡陡壁依旧可以布阵,而百万人可成阵,十万人可成,三五人依旧可成阵,王定虽然聪明,以前却只领悟了后面半段道理,却没想过前面半段,此时听李无忧一喝,陡然醒悟,当即便令士兵们不要管地形,只要各自踏足,按原来的位置站好。
这些无忧军精锐中的精锐,都是悟性其高之人,虽然以前并未有在大门口、台阶和桥三片相连的建筑物上结阵的经历,但经李无忧一喝,却都是明白过来,再不管足下地形束缚,只当如履平地,摆下了一个圆形的太极八卦阵。
从李无忧大喝到众人结阵,说来虽长,其实也就是刹那之间发生的事,但群蝶此时却已咬死了上千名无忧军士兵。大阵结成,群蝶飞到近前的无忧军士兵三尺时,如同撞到了一面无形的铁壁,再也不能上前半寸。蝴蝶如有灵性一般,陡然减速,开始迂回从侧面和上方进攻,只是很可惜,太极圆融,任何一处都是一样,任这些蝴蝶速度再快,从任何的角度进攻,每一处都是不能通过那三尺之距。
两千无忧军,明明白白地站在那里,却仿佛忽然间被罩了巨大而坚硬的玻璃罩幕,将任何的东西都自动地隔在了他们三尺之外,无孔可入。交战的诸人余光瞥见这一幕,都是啧啧称奇,暗想无忧军纵横天下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群蝶久攻不进,亦是有灵性一般围在了大阵之外,并不着急进攻。无忧军众人正松了口气,却觉得眼前一花,那群蝴蝶却每一只都化成两只,而新生成的蝴蝶却又再化为两只,片刻间,那万只蝴蝶居然化出了百万只之多,覆盖在那三尺之外,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将正大光明殿方圆百丈,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时只见彩光潋滟,说不出的壮观。外围的御林军何曾见过如此古怪奇景?只吓得人人落荒而逃。还有一些颇有风骨的文臣和一些胆大包天躲在某些隐蔽角落里看热闹的百姓一时也恨不得父母少生了八双腿,偷偷逃命去也。
但那些蝴蝶的速度实在是快如闪电,几乎是在发现他们的同时,便席卷过来,到彩光过时,地上已经多了两万尸体,但与先前的无忧军士兵头流黑水不同,彩蝶群飞走后,地上剩下的只是一片白森森的骷髅。
大殿之上,诸人几乎都用余光瞥见了这一幕,除开少数几人外,都是忍不住满身都是寒意,几名美女更都是忍不住吐了出来。李无忧却是心头一动,猛然想起自己曾听前世的师父说过,这种蝶叫做僵尸蝶,被他们咬中的人不是变僵尸就是变骷髅,而且似乎还会……他正想着,殿外的彩蝶再吃掉御林军后,速度陡然提高了十倍不止,再次向无忧军的阵形发出了冲击,这一次倒是冲了进去两寸,但接近最后那一寸时,却立时有一股十倍于先前的速度反击出来。被反弹的蝴蝶和后至的蝴蝶撞到一处,闪出一道彩光,同时消失不见。
无忧军眼见御林军的结局本已是又惊又恐,几乎要不战自溃,此时见此却终于士气大振,心知自己能否活命全看这个大阵是否会被攻破,各自默运念力加强稳固阵形。但可怕的是那些蝴蝶却再次进行了分化,迅速补充了损失,依旧一波接一波不间断地冲击着太极阵。
人蝶进入了相持。
“小心被蝴蝶咬死的尸体……”忽有一个颤抖的声音叫了起来。李无忧惊了一惊,分出心意“看”去,却见糊糊真人和笨笨上人两人不知何时已瘫坐在龙椅之上,脸色惨白,满眼恐惧,双手颤抖着,糕点落地而不自知,而发声的却正是原来身高九尺气若洪钟的笨笨上人。
“王定!小心被蝴蝶咬死的尸体!不要乱!”李无忧躲开司马青衫一指,朝殿外大吼了一声,因为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地上那上千的无忧军士兵额头上黑光一闪后,居然如僵尸一般跳了出来,正呼啸着朝门外飞去。
僵尸的实力实在是非同小可,居然突破了那三寸之壁,直直地冲入了太极阵中,而那百万蝴蝶也跟着飞了进来,无忧军士兵立时被淹没在彩色的海洋里。
下一刻,那个海洋却分成了两条首尾互接的鱼的形状。李无忧暗自松了口气,因为他看出这正是太极阵的鱼龙变,那就表示无忧军虽然被彩蝶包围却并未溃败。这个时候,他身上的乾坤袋里忽然又动了一动,他猛然惊醒,自己怎么这么糊涂?白虎不正是天下妖魔的克星吗?当即默一念咒,乘着自己和司马青衫劲力碰撞后退的刹那将小白放了出来。
小白才一出来,便化作了白虎之形,也不用李无忧指挥,长啸一声,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朝殿外扑去,但它刚扑到殿门口,却见一道彩色的闪电对撞过来,“乓”地一声,小白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大殿的中央,只震得所有的人都是一惊,随即分别退到司马青衫和李无忧身边,一时都是茫然不解,齐刷刷朝门口望去。
不知何时,舟雪竟然已经醒来站在了门口,整个人的气质和刚才昏倒前顿时有了大大的不同,而她的右手里正拿着一个非金非玉的古怪梭形物体,阵阵五颜六色的电流在梭的外围激速流动。
“僵尸蝶,日月梭!四娘,果然是你!”众人茫然里,糊糊真人和笨笨上人两人却同时叫了起来。
“可不就是我了?”舟雪风情万种地笑了笑,忽然一梭朝自己的脖子砍去,顿时鲜血飞溅,人头落地。众人惊呼声里,她脖子断裂处,却又慢慢冒出一颗人头来。鲜血敛去时,再看那张脸,却比先前的舟雪美了十倍不止。
除开有限几人,众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神色来。
“你……你是谁?我阿姨呢?”舟落霞大惊,惶恐地后退,软在大殿的一根大理石柱上。
“公孙三娘,你竟然还没有死?”舟雪尚未回答,李无忧却先叫了起来。
“这不是三娘,这是三娘的双胞胎妹妹,普天之下唯一拥有换头绝技的公孙四娘!也就是我们的好四妹,原来那个皇后舟雪早已被她害死了。”糊糊真人叹了口气道。
换头法!众人闻言都是惊呼连连!传说中这种法术能将别人的头移到自己脖子上,同时让自己的头缩小,缩进脖子里,这样非但借来了死者的容貌、声音,甚至还有其记忆,可说是天下最天衣无缝的伪装大法。众人听这女人居然会这门法术,无论敌我,都觉毛骨悚然,再看这女人美丽的脸时便多了几分怪异。
李无忧也是恍然大悟,难怪刚才这女人那一剑竟连楚问也躲闪不及,而中了自己一掌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原来这女人竟然是当年乱魔盟的老四所伪装啊!
“呵呵,难得二哥还记得小妹,快两百年不见了,你可是越来越英俊了啊!哟,这不是五弟吗?好好的,怎么也和你二哥一样发疯,去出什么家,当什么和尚?你难道不知道红尘多美妙么?”公孙四娘烟视媚行地走向糊糊真人和笨笨上人,后者二人却似乎对这绝代美女畏如蛇蝎,敷衍着,却各自躲闪不迭,最后见躲无可躲,竟遛到了李无忧身后。
李无忧刚借空看过小白的伤势,暗暗心惊不已,倒不是那一道闪电所造成的物理伤害有多大,而是那随电而来的似乎还有一种奇怪的阴阳比例不断变化的毒,他一时竟是无法破解,只得将其冰封,掷回乾坤袋里,眼见糊糊二人对这女人如此惧怕,一时也提高了警惕,横剑挡住其去路,冷声道:“原来你就是公孙三娘的妹妹,难怪一般讨人厌恶!识趣的赶快滚吧!”
“哟!太子殿下怎么忽然这么大的火气?要不要奴家帮你降降温啊,保证比我姐姐的功夫好哦,呵呵,对了,你这小子才十几岁,怎么居然认得我姐姐……风华刀!”公孙四娘本是美目流盼,风情万种,但一看到寒山碧手上的风华刀,不禁变了颜色,“风华刀居然落到你手上,我姐姐呢?”
“令姐受菩萨点化,已经去西天参大欢喜禅去了!”李无忧不动声色答道。
“是你杀了她?”公孙四娘大怒,手中日月梭上的光华顿时也随之颤抖不绝。李无忧微微皱眉,暗自上前半步,挡在了众女之前。
“四娘,别急动手,到大哥这里来!”司马青衫忽然淡淡道。
公孙四娘滞了滞,司马青衫那淡淡的声音却有着无穷的威力,她强忍着恼怒,转身回到了本方阵营。
司马青衫笑道:“何必那么着急动手报仇?咱们先和他们耗着,等一会你那群僵尸蝶吞了他的士兵,然后再将他自己和他的女人全都变成僵尸,哈哈,你不觉得这样比直接杀了他更过瘾吗?”
李无忧的脸色立时变了,刚才和司马青衫交手的时候,发现他的功力竟在几天之内似乎又提升了好几成,已和自己相仿佛,而他那套洞金指更是无坚不摧,无所畏惧,居然能直接和无忧剑相撞而无事,另外他身法之快也是不容小觑,自己多次使用小虚空挪移,依然无法占得优势,真后悔那日没有将他杀死,以至留下今日之祸。而他刚才暗自留意其余各方交战情形,慕容轩竟也已是今非昔比,竟然战拥有神器的朱盼盼而不落下风,那个耿云天更是深藏不露,居然和若蝶斗得旗鼓相当,糊糊和笨笨两头猪却对公孙四娘畏若蛇蝎,看来今日之事,少不得要……
他正自转念,却听叶秋儿冷声道:“如此背信弃义之人,变做僵尸,岂非便宜了他?不如直接挫骨扬灰算了!”
眼见公孙四娘现身,真相已是呼之欲出,背信之人却口口指责别人背信,众女闻言无不大怒,纷纷呵斥,便是舟落霞也皱了皱眉,但李无忧此时却已想通了好多事,只淡淡道:“叶姑娘,风寒露重,小心伤了舌头令师会心疼不已!”
这淡淡一句话,却让叶秋儿脸如死灰,她蓦然大怒,手指了指李无忧,似疯了一般大笑道:“你还是不明白!不明白啊!哈哈哈哈!”说时冲出大殿。
“叶姑娘!”司马青衫叫了一声,但外面光影一闪,叶秋儿却已消失不见。
李无忧呆了一呆,但他随即发现,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外面那些僵尸和彩蝶竟已彻底将太极八卦阵瓦解,大批大批的士兵相继倒下。他知道再也不能拖了,无忧剑猛地还鞘,右手虚虚一抓,便要取出神剑倚天。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天眼却见一道柔和的白光从玄武门外缓缓移动了过来,细看时,蓝光包裹里一名少女白衣裸足,长发披肩,手持画笔,行步之间,足不粘尘,一如仙子——却是秦清儿!他呆了一呆,抽取倚天剑的姿势终于缓了一缓。
“清儿,危险!快回去!”太极阵里,夜梦书大声地叫了出来。刚才秦清儿一直随他在玄武门外等候李无忧出来,只是这丫头好动之极,呆了一会就闷不住,自跑到皇宫里四处游玩去了,众人血战良久不见她显身,怎么此刻忽然跑了出来?
慕容幽兰等人也跟着叫了起来。
“晚了些吧?”公孙三娘笑,“僵尸蝶其实最喜欢细皮嫩肉的小丫头了!”
仿佛是为她的话做诠释,上万只彩蝶陡然舍下了无忧军士兵,朝秦清儿飞了过来,而后者竟是置若罔闻,几乎所有的人,无论敌我,都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一个如花少女,立刻便要变做一堆白骨了。
但奇景发生了!那上万只僵尸蝶飞到秦清儿身边,碰到那层淡淡的白光,顿时为之止住,无论怎么飞,都再难有寸进。
众人目瞪口呆。但秦清儿却对一切都视而不见,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身边有上万只随时会要将自己咬成千万块碎肉吞噬的凶物,只是依旧赤着足,缓缓地朝太极阵行去,越来越多的僵尸蝶见此扑了过来,但却依旧难进方寸。
李无忧眼见越来越多的僵尸蝶被秦清儿吸引了过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同时却也同殿中其余人一样更加好奇,这秦清儿究竟是如何来历,竟然可以在万蝶从中闲庭信步,回头望向糊糊真人,后者却朝他苦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能说。
一时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动作,只看着那白衣仙女在万千凶物里闲庭信步。
慢慢地,秦清儿走到离太极阵尚有五丈处,却出人意料地停了下来。她俯下身去,慢慢地从地上拾起一件东西,脸上露出了笑容。
群蝶的缝隙里,李无忧看得清楚,那正是京中画师一起送来贺他登基的万龙图,这丫头不畏艰险跑到僵尸群里,居然是为了找这个吗?
众人茫然神色里,秦清儿忽然回眸朝大殿里嫣然一笑,再转过头去,猛地手一扬,将图抛起展开,迅疾伸出画笔,在那巨龙的眼睛出轻轻一笔划了上去。
猛然之间,一声巨大的吼声从那画卷上传了出来,整个皇宫都仿似颤了一颤,秦清儿的身后,竟有千万道青光射了出来,直冲霄宇,而场中所有的彩蝶却仿佛遇到克星一般,闻声四散飞逃,却似乎被某种力量所吸引,挣扎着,却怎么也飞不出皇宫。
千余僵尸依旧徒劳无功地攻击着那个太极屏障。
所有的人都呆住。公孙三娘念动咒语重新召唤那些僵尸蝶,但后者却根本不理他,而是四散溃逃。
下一刻,那张画卷猛然飞上高空,青光夺目里,画上那条青色巨龙忽然破纸飞了出来!
“啊!”众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青龙飞到离地约莫二十丈距离,忽然张口一喷,一朵巨大的乌云立时出现在整个正大光明殿的上空,下一刻,青龙又是张嘴一吐气,那朵乌云立时裂开,整个皇宫的上空顿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雨降下时,原本覆盖了整个正大光明殿的彩光顿时为之一敛,随即消失不见,细看时,却是那些彩蝶被雨点一打,纷纷坠落到地,最后化为黑水,融入地底。同一时间,无忧军士兵觉得所有的压力都消失了,而自身也几乎没有力气,颓然坐到了地上,汗如雨下。
那千余僵尸也被这大雨一冲,顿时全数软倒在地,而他们额头上也分别有黑光消失不见。同一时间,公孙四娘身体猛然一阵摇晃,几乎不能支撑,司马青衫眼疾手快,知是她法术被破身体虚弱,忙一把将她抱住。
雨过天清,空气似乎也为之一新。
秦清儿伸出画笔,朝空中招了招手,那条青龙便飞下,落到她身前,秦清儿轻轻抚抚它的头,然后飞身坐了上去。
青龙飞到殿门口,秦清儿翻身落下,张开了画卷,青龙再次飞入画里。她持卷带笔,优雅前行,人群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道路,她径直走到了司马青衫和李无忧的侧面。
“多谢秦姑娘救我兄弟,李无忧感激不尽!”李无忧曲膝半跪,拱手说道。
秦清儿摆摆手,淡淡道:“不必谢我!我救他们不是因为你,而且我救了他们,却要杀你,你更不必谢我!”
“啊!”众人皆是大吃一惊。慕容幽兰叫道:“清儿,你疯了吗?”
秦清儿看了她一眼,忽然躬身朝她拜了几拜,歉声道:“对不起了,小兰!我知道这样做你会恨我一辈子,但是,这件事,我还是不得不做,因为……这是我此次来到大荒的使命!”
第一百三十八章倚天屠龙
众人听得秦清儿的话都是一呆,只有慕容幽兰大声地问:“你撒谎!什么使命?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慕容轩忙大声呵斥道:“兰儿休得无礼!秦姑娘是从东海来的龙女,仙人的弟子,她的使命是阻止来扼杀大荒动乱之源!”
东海龙女?仙人子弟?这一次,所有的人都彻底惊呆了。龙族和仙人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今日却有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并且她刚刚还召唤了传说中的圣兽青龙。
“原来你真的是龙女!”殿门口一个惊讶的声音迅速打破了沉静。众人回头望去,却是夜梦书不知何时已趴在了门口。
秦清儿歉然道:“不好意思!瞒了你这么久!”
夜梦书摇摇头,苦笑道:“怪不得你,你原是告诉过我的,是我自己不信罢了!”想到自己所爱之人原来是仙人,他忽觉得空空荡荡,此生爱恋,竟是如此渺茫的么?
李无忧侧过头望了望糊糊真人,见后者苦笑着朝他点点头,他摸摸鼻子,苦笑道:“如果秦姑娘你真的是东海龙女,那勿庸置疑,我李无忧竟是当今大荒动乱的根源了?”
秦清儿点点头,道:“我也不希望是这样。只不过你身具五行奇相,可修炼五行任意法术,此为不争事实。具有这样奇相的人,不是大圣大贤的神,就是大奸大恶的魔,昔年李太白和蓝破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任谁都看得出来,李无忧骨子里只是一个小无赖,那是怎么也不像大圣贤的了?成魔的资质倒是一点不缺。”李无忧自嘲地笑了起来,“所以你就要在我还没有真的变成大奸大恶之前将我铲除是吧?”
秦清儿认真地点点头,道:“第一次我见到你时,就曾以借苍引考验过你,但你却让我失望了。而通过这一路上的观察,我得出的结论是,你这人很自私,很花心,也很没有责任感,凡此种种,都不是一个大丈夫所为,那么毫无疑问,你按照这样的路走下去,变成大奸大恶只是迟早之事……这事本来我还不是十分有把我,只不过前日有人将自己替你卜的卦相给我看,我这才彻底相信了。”
“卜卦?嘿嘿,卜卦啊,那该是玄宗门下叶姑娘了吧?”李无忧冷冷的笑,却谁都看得出他眸子中深深的痛。
“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秦清儿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现在如果让你拿到了楚国的皇权,毫无疑问,只会加速你成魔,是以我才让司马青衫发动了这次政变,本来是想让他乘你不备将你击杀。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的野心也太大,居然杀害楚问,累及了数万人无辜惨死,是清儿失职,很是抱歉!”
一直没有作声的寒山碧冷笑道:“秦姑娘这不是猫哭耗子吗?阁下本事那么大,为何不自己出手,非要假手他人?你应该知道任何政变都是有无数的人流血的吧?”
众人见秦清儿亮出身份,本是大气也不敢出身怕将仙人得罪,却想不到这妖女竟然敢和龙女如此说话,愤愤之余却也很是佩服她的胆量。
秦清儿叹了口气,悠悠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一路行来,碧姐姐和诸位都待我不薄,梦书又是他门下之人,非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出手!只不过司马青衫,最终却还是让我失望了,为求胜利,竟连僵尸蝶也使了出来,唉!”
司马青衫淡淡接道:“成王败寇,千古已然!手段如何,死了多少人,那也不必计较了吧?”
“冥顽不灵!”秦清儿脸上陡然生出一层薄怒,画笔猛地朝司马青衫一指,那副巨画顿时展开,青龙猛地扑了过去。
“封龙鞭!出来!”司马青衫陡然大喝,右掌虚虚一抓,一条七节钢鞭已然凭空出现。下一刻,钢鞭化作一层湛蓝的水晶挡在了他和青龙之间。
“扑!”一声巨响,青龙的双爪轻而易举地击破水晶层,随即从司马青衫的胸口穿了过去,后者胸口顿时多了一个海碗粗细的大洞,血汹涌而出。他脸色惨白,一手强撑着断鞭,才没有彻底倒地。青龙一击得手,龙尾一摆,却再次扑了过来。
“大哥!”一侧的公孙四娘正扑了上来,于是青龙从她的胸口穿了过去。
“四娘!”司马青衫大惊,抱住她的身体时,却发现后者明眸无光,却已是香消玉殒。下一刻,他手中一轻,公孙四娘尸体上黑光乱窜,千万只僵尸蝶朝四面八方飞去。青龙见了僵尸蝶,龙吟一声,四处捕捉,青光过处,僵尸蝶如烟而灭。
司马青衫只觉手中一重,细看时却是那只日月梭,而公孙四娘却已然彻底化蝶消失,他强撑着站了起来,指着秦清儿道:“好,很好……”说时身形一闪,已然凭空消失不见。秦清儿提足想追,足才一跨出,却想起李无忧,脚又收了回来。
片刻之后,青龙回转,漫天的僵尸蝶已然被灭了个干干净净。
秦清儿轻轻摸摸青龙的头,对李无忧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无忧呆了呆,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指着秦清儿道:“连司马青衫都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你却不懂!我问你,如果今日我将你杀了,我统一了这个天下,我灭了你们龙族,杀光世上的仙人,那个时候我说的话就都是真理,我让全天下的通缉你,试问,到时候谁神谁魔?谁才是大奸大恶?”
秦清儿呆了一呆,随即却凛然道:“正便是正,邪便是邪,即便你杀光天下人,你是魔,那就永远是魔!”
“好,很好!”李无忧说着和司马青衫临走时一样的话,大声地笑着,神态癫狂,前世庄梦蝶隔了千年之久留下的激愤孤傲再次在今生复活,他伸出一根手指,指戟着秦清儿,一字一顿道:“秦清儿,你听好了,从今日起,我李无忧要开始统一这个天下,煮翻东海,灭了你龙族,杀尽满天神佛,到时候咱们再看,到底谁才是神,谁才是魔!”
“你现在已经入了魔了!”秦清儿轻轻地叹息,眼中满是悲悯。
“哈哈哈!”李无忧笑,却没有理她,掉头对诸女道,“你们看见了,从今天起,李无忧不再是大英雄,不再是人人敬仰的雷神,你们,还有谁愿意跟着我?跟着我,成‘魔’?”
寒山碧轻轻握住了他的左手,笑道:“妖魔不分家,我自己早已经是臭名昭著的妖女了,你成了魔,岂不更加匹配了吗?”
李无忧觉得心头升起一股暖意,这个时候,若蝶的手却也搭了过来,却没有说什么,但李无忧却已经明白,一千年之前,自己为他叛了天下人,千年之后,又还有谁能分得开我们?
朱盼盼却也没有任何迟疑,伸手过来,笑道:“我本为君九溟来,此生自当九死随!”
李无忧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见慕容幽兰也要伸手过去,慕容轩大声喝道:“小兰,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与龙族为敌,与仙人为敌,你还想活吗?”
慕容幽兰认真道:“如果没有了李无忧,我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手坚定不移地放在了李无忧的手上。
所有的人,都觉得鼻子里似乎酸了一酸。那少女的话几乎不加任何修饰,就是那样赤裸裸,却让人心不禁为之而乱颤。慕容轩见此长叹了一口气,却也再说不出什么来。秦清儿也为诸女与李无忧间的真情所感,一时痴痴呆呆,望向了门口的夜梦书,却见后者也正望着她,眼中满是凄楚,她忙将目光收回,生怕自己再看一眼那双眼睛,就再也对李无忧下不了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最后的唐思。这个冷酷的杀手,优雅地一拨眉间的青丝,甜甜地笑了,仿佛终于想通了什么事,下一刻,她温柔而坚定道:“公子,直到这一刻,唐思才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她们所有的人,听到你的话后都没有任何的犹豫,而我却犹豫了片刻,便是这片刻,我终于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也许以前,我更多的对你是倾慕而非爱慕吧!祝各位白头偕老,唐思走了!”说完话,她最后深深地望了李无忧一眼,洒然转身,朝殿外走去。
无忧军的士卒们早已聚集在殿门口,但没有人拦她,也没有人叫她,那女子的步伐是如此的坚定,只是谁又曾看见,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里,一行清泪洒在了皇城的白玉桥上,砸出了一串心形的坑。
如果是以前,李无忧早已动手挽留,只是前世两百多年的经历让他明白,也许唐思对于自己,真是更多的是少女崇拜英雄的情节,而她的离开,也许正是自己也在刚才的刹那间醒悟过来。只是……老子现在好歹是在患难之中,你就算对我比我自己还有信心,是不是也该看到秦清儿被我打败才走吧?
李无忧默默思索间,眼光望向了门口的无忧军众人。
王定站了出来,朗声道:“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元帅,你始终是王定心中的英雄!”再没有其余的废话和慷慨的誓言,但所有人都明白了王定心意。
王维冷冷道:“定叔叔,我爷爷是这样教你是非不分,与天下苍生为敌的吗?”
王定恭敬行了一礼,淡淡道:“军神是教过我分辨是非,只怕小少爷你没有学会罢了!试问李元帅从军以来所作所为,哪一样不是以我大楚国民为先?如果仅仅因为来自东海的龙女认定他将成为魔,你就真的将他当成魔,不是儿戏又是什么?”
“你……”王维大怒,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李无忧和诸女都是暗自叫好,这个时候,无忧军其余人却也纷纷表态。
唐鬼(慷慨地):“一天是老大,一辈子都是老大!”
玉蝴蝶(悲壮地):“一日为淫贼,永远是淫贼!”
朱富(无奈地):“世上除了大人您,谁还能慧眼认识我这样的大英雄?不跟你混,我还能跟谁?”
紧随其后,五位千夫长竟也无一例外地表示了效忠,李无忧看着那一张张赤诚地脸,心中也是热血沸腾:我以诚心待尔等,尔等以热血相回报,如果李无忧拥有这样的一支军队依然不能纵横天下,那今生便枉为人了。
最后,众人的目光落到了秦凤雏和夜梦书身上。
出乎李无忧的预料,秦凤雏居然也没有迎风而倒,他是这样解释的:“凤雏相信这个世界是强者为尊,凤雏也相信元帅你才是这个世上最强的强者,即便你的对手是龙,是仙,甚至是神,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试问我不终身跟随阁下,还能与谁?”
众人听完之后,都是和秦清儿一样摇了摇头,这个人,未免有些无知了……但李无忧却是哈哈大笑,大赞英雄所见略同,随即问夜梦书道;“梦书,你呢?”
夜梦书看看李无忧,又望望秦清儿,脸上犹豫不绝,最后大叫道:“我不知道,别逼我!”抱头跑出殿去。
李无忧叹了口气,暗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如此!”目光却望向了士卒们。一半的士卒当即表示愿意效忠,另一半人却面面相觑,一时竟都不知如何。须知这些士卒虽然向来对李无忧都是忠心不贰,但是龙女和仙人却是大荒人的信奉所在,一旦秦清儿挟这两个身份和传说中四圣兽之一的青龙现身,智慧并非如各大将领般高强的士兵们少不得望着那头狰狞的青龙犹豫不绝,左右为难。
李无忧轻轻叹了口气,笑道:“罢了!如今我自己尚生死未卜,你们到底跟不跟我,又有何意义呢?你们若还当我是元帅,就全都给我退出皇宫,今日我若侥幸能活得性命,以后若有人还愿跟我,就到潼关来找我吧!”众士兵闻言都是呆了一呆,随即齐声称谢,纷纷退出皇宫。
“你们也先走吧!”李无忧复又对王定等人道。
“元帅……”“可是……”王定等人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无忧摆手制止:“放心吧,天下间能杀死李无忧的人没生出来!你们和军士们一起去潼关等我吧!”
众人还想说什么,却见李无忧神色坚定,眉宇间满是自信之色,都终于各自告退,唯有唐鬼临走之前决定威胁一下秦清儿:“秦丫头,你给本大爷听好了,你要是敢动我们老大一根寒毛,本大爷知道了,将来一定把你抓住先奸后杀,杀了再奸,奸了再杀,一定让你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死死活活,无穷尽……哎哟!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死丫头怎么动手打人家脸……喂!我话没说完说完你怎么又打?你知不知道老子就是靠这张脸混饭吃的……哎哟,别他妈打了,老子走人还不成吗?”霎时足底抹油,飞一般遛走了。
众人狂笑不止。李无忧对这活宝亦只能摇头苦笑,他回过头,看了看糊糊真人和笨笨上人,道:“你们两位又帮哪边?”
糊糊真人想了想,问秦清儿道:“清儿,我有必要再提醒你,教授李无忧武术的人都是不世出的奇人,应该不会看走眼的,你就那么自信你们那个什么观龙认脉断相术不会出错?”
秦清儿摇摇头,道:“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这条青龙吗?”仿佛是为她的话作证,一直悬在她头顶三尺处的青龙叫了一声,只惊得场中人人胆战心惊。
糊糊真人微微叹息,对李无忧道:“本来,四姐托我照顾你,我该帮你。不过清儿的师父昔年对我有恩,我也不好意思和她作对。罢了,我看你这小子也不是短命的相,我决定两不相帮!”
李无忧点点头,又问:“笨笨大师,你呢?”
笨笨上人合什笑道:“神耶?魔耶?不过是狗咬狗,干贫僧何事?”
李无忧暗自冷笑:“所谓公理,在强势面前原来果然狗屁不值!人情冷暖,如此而已!”面上却笑了笑,道:“大师两不相帮,小子也领情了!”说罢上前三步,摆手作了个请的姿势,扬眉对秦清儿道:“秦姑娘,请!”
秦清儿也上前三步。
旁人见李无忧根本不问自己的反应,都知晓这两大绝顶高手间的决斗,不是他们那一级别的人根本是插不上手的,当即各自后退,纷纷躲到殿角,诸女怕分了李无忧的心,和糊糊笨笨二人也自退到一边。至于地上的死尸和那些先前被糊糊二人定住的垃圾货色,也被二人以快手法刹那间扔到了角落里。一时场中空空荡荡,只剩下秦李二人。
也不见废话,秦清儿画笔一指,青龙一声长吟,直扑李无忧面门,其速之快,更逾闪电,后者叫声来得好,无忧剑一式两花,快攻而出,直取青龙双眼。
却听“铛”地一声响,无忧剑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击中两只龙眼的眼睑,却如中金铁,溅出两簇火花,李无忧只震得右臂发麻,几乎把持不住长剑,而青龙却似没事一般,复睁开眼睛,依旧猛扑过来,李无忧慌忙一个铁板桥弓身险险避过,却被龙爪抓落金盔,露出散乱头发来。
“老(相)公!”“公子!”众女一阵惊呼。
“我没事!”李无忧哼了一声,见青龙又自扑上,左掌一扬,大叫道:“给老子定住!”却是用上了定身神掌。
但这此时足以定住一流高手的一掌,却只是让青龙速度缓了一缓,复又冲了过来,李无忧大恨,长剑依旧先前姿势不变,一式耀出两花,依旧再击两只龙眼。
众人见此都是愕然,但场上变化实是电光火石,他们才一愣,李无忧的剑却再次不分先后地正中两只龙眼的眼睑,但与先前不同的是,剑睑相触的地方,一片白色迅即开始蔓延,刹那间便覆盖了青龙全身,再看时,空中的青龙已然动弹不得,整条龙仿佛变成了一条白玉的雕龙,却是李无忧通过无忧剑使出了石化大法将其变成化石。
下一刻,李无忧左手一翻,重重击在青龙的龙头上,后者“砰”地一声,被狠狠砸在地上。但才一落地,龙尾一卷,全身哗啦一阵响,层层石片掉了下来,整条龙复又恢复了本色。
李无忧只看得暗暗心惊,刚才那一剑他已用了十层的石化大法,看来竟不过是给这恶龙添了一层外衣而已。
但青龙却似更加恼怒,它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当即龙吼一声,再次朝李无忧猛扑过来,不过这次才一扑到半途,李无忧正打算故伎重施的功夫,这家伙却喷出一蓬冰雨,李无忧虽然见机极快,迅即使出小虚空挪移,但终究是猝不及防,上衣角依旧被冰雨粘住两块,刹那间蔓延至全身,于是整个人都变做了冰雕。
青龙见状其势不衰,只是快到李无忧身边时,猛地一顿,龙尾暴卷,狠狠朝李无忧腰间抽去。满殿的人刹时都是惊呆了,人人皆知龙尾乃龙身上威力最大武器之一,一旦被龙尾扫中,无论多强的人都是粉身碎骨。只不过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即便有人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但奇迹再次发生,青龙尾巴才一触到李无忧的身体,后者全身忽然冒出阵阵红光,一身冰块迅即化成水随即化作水汽,消失在空气中,而李无忧无忧剑一抛,两手带出一片火焰,猛地合胸一抱,正将那龙尾抓住,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他立足之处的最上等的白玉大理石地面竟然生生下陷了七尺之多,他整个人被齐腰埋在了土石里。
“是斗转星移!”若蝶兴奋地叫了起来。原来这一次李无忧硬生生地将龙尾这一扫之劲力全数接住,同时运起斗转星移心法,将这阵劲力透入地面,不想这劲力实在是太大,足以开山劈河,虽然有天神之骨的卸去了大部分劲道,但剩余的劲力依旧将地下厚达五尺的大理石地面硬生生碾成了粉末,其势不衰,双足竟陷入了土里。
“嘿嘿,大家一人阴一次,扯平了!”李无忧大笑着,乘龙尾劲虚之时,紧紧将其抱住,运起全身功力猛地将青龙挥舞着,似风车似地旋转起来。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他大笑道:“去你妈的吧!狗屁神龙!”运劲掷出,正中殿上一根三人合抱粗的大理石的石柱,石柱霎时自相撞处碎成粉末,上半截掉下,正中被砸到地上的青龙后爪处后弹开。
青龙咆哮着一曲身,复又飞了起来,除开灰头土脸,竟似无事一般。
李无忧运劲吸回掉在地上的无忧剑,正暗暗骇然这畜生如此坚韧的皮肤和抗打击能力,却听秦清儿斥道:“青龙,不要再玩了!”一时只吓得魂飞魄散,这厮刚刚竟然只是和老子闹着玩的?
青龙受了主人呵斥,顿时神色变得肃然起来,居然学着人的样子,双爪合拢如人抱拳一般朝李无忧打了打招呼,似乎在表示自己要认真了。
李无忧抱拳还礼之后,青龙陡然身躯如弓一曲,随即一展,然后整个身子如电光射出。李无忧此时早已将天眼打开,但也只看到一道淡淡的光影朝自己胸前射来,落在旁人眼里,却只见青光一闪,青龙竟是凭空消失了。
李无忧大是骇然,他想挥剑去挡,但手却根本跟不上天眼所见的速度,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青龙的头重重地撞在自己的胸口处,穿破衣服,和胸前肋骨隔着皮肤相撞,迸发出阵阵烈火,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倒退两步,吐出一口血,而这个时候,他手里的无忧剑才堪堪从眼前挥过。这一刹那,他终于明白以司马青衫和公孙四娘之能为何也躲不过青龙贯体之祸了,自己如非有天神之骨的保护,此刻胸前怕早也有了一个大窟窿。有如此利器,难怪秦清儿有恃无恐。***,此仇不报老子枉作人!
青龙却也不好受,整个头仿佛要裂开一般,尤其是与李无忧胸骨相触的两只龙角更似硬生生被撞歪了一般,一时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
“什么!”秦清儿不可思议地大叫起来,而刚才陡然心被一悬的糊糊真人和笨笨上人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来。无坚不摧的青龙角竟然不能贯穿李无忧的身体!
四女中,除开慕容幽兰受功力所限未能目睹之外,其余诸女却都也依稀看清了,一时也都是又惊又喜。其余的人却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眼见李无忧和青龙都露出了痛楚神色,显然是两败俱伤之局,显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龙女怎么竟紧张得花容失色?
李无忧的全身骨骼都是经过赤炎亲自更换的神器天神之骨,青龙的撞击自然没能将其撞断,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痛楚却从撞击处直冲他的神经,一时间,他只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岂有此理,便想挺剑去砍青龙,但立时想起无忧剑根本难上青龙分毫,猛然将无忧剑朝腰间剑鞘一插,手心一颤,已将身体里的倚天剑拔出,奋起全身功力,一剑朝青龙斩去。
剑一斩出,顿时化出一到三丈长的五彩光华,凛冽的剑气铺天盖地,到青龙反应过来时,剑光已逼到了它颈部。
“乓!”一声大响,硕大的龙头掉在地上,而龙颈冲出的血喷了李无忧一身,这使得此刻本就狰狞的他看上去像极了地狱来的魔鬼。
失去龙头的青龙龙身挣扎扑腾着,乘李无忧一怔之际,猛地卷上了他的身体,后者刹时再也动弹不得,只是拼命运功与那越来越紧的压力相抗。
“啊!”人群在这个时候才懂得惊呼出声。
“青龙!”秦清儿悲呼一声,猛地凌空飞起,朝李无忧扑了上来。同一时间,朱盼盼、若蝶、慕容幽兰和寒山碧也猛地飞了过来。
“去!”秦清儿怒喝一声,手中画笔凌空一划,四女只见眼前一黑,空间顿时裂开,身体不由自主地朝那虚无空间飞去,朱盼盼大叫道:“是破碎虚空术,快闪开!”同时自己将玉笛苍引一竖,眼前裂开的空间受到苍引的引力,顿时合上。但这一耽搁,秦清儿却已飞到了断龙身缠绕着的李无忧的头顶,画笔化作一道青光猛地从他头顶百会穴插了下去。
“啊!”李无忧只觉头痛愈裂,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但秦清儿只觉得这一笔下去,入笔刚刚半寸不到,立时手心传来一阵巨热,手不由自主便松开了笔,同时那股火热迅速传遍全身,全身灵气失控,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掉了下去,而画笔也随即飞弹了出去。
“***,你那么想缠着老子,那老子就给你个机会!来吧!”吃痛的李无忧猛地叫了起来,全身顿时冒出阵阵五彩的光,断龙躯体被那光一缠绕顿时变小,而那光却越来越盛,下一刻,断龙身已变做一条细若游丝的青光,自李无忧的左掌心钻了进去。
什么?这样也行?众人只看得目眩神迷,一时竟都忘记了动作。这究竟是什么神功,竟然能将那么大的一条青龙化为一条细线收进体内?只有糊糊真人隐隐悟到这和万气归元之术有关。
但这个时候,李无忧自己却也并不好受,他以万物归元术想将青龙化为本身功力,却料不到这最后一丝细线竟是怎么也化不掉,直在他体内乱窜。
“你竟然化了青龙?李无忧,我和你拼了!”秦清儿惊呼着,再次扑了上来。
“想死?老子成全你!”李无忧正自无名火起,闻言大怒,倚天剑带起三丈剑芒朝秦清儿一剑劈了下去。
“手下留情!”糊糊真人大骇,忙射出一道藏青色的剑光。
“老子几乎没命的时候你怎么不叫留情?”李无忧冷笑着,并不理会,倚天剑依旧斩下。便听一声金铁交击的锐响,那藏青色剑光斩成两截,化成两段断剑落下地去,而秦清儿却借着这个机会看清楚了眼前之物,当即惊呼一声“倚天剑”,慌忙闪开,但却终究是迟了刹那,剑气的末梢还是扫中了她的头发,满头青丝落了一地。
“老子的归藏剑啊!”糊糊真人望着那两段顽铁,泣不成声。
“龟你妈的乌龟头啊!哈哈哈……”李无忧得意大笑,但笑了两声,陡然觉得体内被那条龙线所搅的元气再次乱了开来,强自振奋精神,猛地将倚天剑斜朝上方划了个圈,然后一掌向上击出,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众人便觉得眼前大亮,却是这一剑竟然将正大光明殿的屋顶凭空削去,接着被他一掌打飞!
“老婆们,咱们走吧!”李无忧大笑着,首先拔地而起,四女欢呼一声,飞身追上。
秦清儿纵身欲追,却陡觉得丹田亦是一阵疼痛,慌忙停足,却听空中传来李无忧的大笑声:“秦丫头,把那龙头好好炖了,煮成汤老子留一汤!记得要放生姜、枸杞和蜂蜜,才没有腥味,哈哈哈哈……”人虽早已去远,那笑声却兀自绕梁不绝。
殿上众人看看那颗硕大的青龙头,又望望无顶的正大光明殿,一时咋舌连连,却忘了说话。秦清儿望着龙头和屋顶,眼前却满是刚才寒光四射的倚天剑,一时间她只觉得这件事实在荒谬透顶:救世神剑倚天的今世传人竟然被自己认定为魔头,而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让他杀了四圣兽的青龙!如果李无忧因此入魔,这个天下,怕再也无人能挽救这场浩劫了!秦清儿,你自以为算无遗策,聪明绝世,但怎晓得将大荒送入水深火热的,不是别人,却正是你啊……
大荒3865年,十二月初五,晴。当代救世龙女秦清儿走出航州皇宫正大光明殿时,只觉寒意自心而来,袭卷全身,一时只觉天下有雪,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的大殿龙椅上,一只僵尸蝶正散发着淡淡的彩光。——《惊世书。遗失的光阴》
第一百三十九章修罗乱世
毫无疑问,历史从大荒3865年十二月的中旬开始进入了修罗乱世。——《无忧语录。往事书》
上面这句话是李无忧在很多年后说的,并被再后来的史学家们广泛引用。只不过后世的史学家们也仅仅只能通过数字看到鲜血和惨绝人寰,而只有亲身经历过这场浩劫的人才知道这短短的四个字中所蕴涵的恐怖。
正大光明殿屠龙一战,观战的人其实以百计,无论这次事件的最大得益者当政的耿云天是多么的想掩盖真相,事情的始末甚至每一个细节都被人描述得一字不差或者添油加醋地传颂开来。于是次日,李无忧用倚天剑杀死圣兽青龙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航州,而之后随着无数的信鸽传遍了整个大荒。
有人揽信大笑,有人看纸漠然,只是更多的人却随之陷入了恐慌。
破穹刀、蚩尤刀这两件魔器的相继出世,虽然也给整个大荒带来了巨大的恐慌,但是民众却坚信圣人的话“黑暗所在,必有光明”,他们相信魔物出世之时,被众神庇佑的他们,一定能等到救世主带着神器归来,拯救他们,还他们和平。
只不过,当救世主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却宣布他要入魔,并且杀了创世神的圣兽,并且打败了龙女,甘愿和妖魔为伍。愚人在想,神堕落了。哲人在想,究竟是神本来就有魔性,还是魔本来就是神?
总之,这场思想上的巨大恐慌,迅速席卷了整个大荒,人们的信仰面临崩溃。偏偏在这个时候,三场巨大的灾难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爆发了。
在楚国,灾难是从航州开始的。屠龙之役后的第十日,亦即十二月十五,月圆之夜,当天晚上,航州城最大的青楼飘香楼灯火通明,众人正醉生梦死之际,一个人从三楼重重地摔到了楼底,砸坏了刑部尚书嫖妓的桌子。刑部尚书大怒,但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只当众判了那个倒霉的家伙一个铡刀之刑,而忍痛舍弃了他最爱的凌迟。但那个家伙居然并不领情,陡然暴起,赤红着眼,咬中了刑部尚书的脖子,鲜血疾喷而出。有人惶恐地大喊了一声:“僵尸啊!”诸人顿作如鸟兽散,想逃命,不想却都丧了命。
这一声“僵尸啊”,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迅速从飘香楼传遍了整个航州城。这些僵尸个个力大无穷,行动迅速,不畏刀剑,只有砍下其脑袋才能终止其行动,
僵尸见人就咬,被咬的人迅速也变成僵尸,新的僵尸和旧的僵尸一样,也是见人就咬,被咬的人变成僵尸又去咬人,如此循环往复,无穷无尽,不过一夜之间,整个航州就有大半的人变成了僵尸。残存的百姓们一面拿起刀剑和僵尸做着无用的抵抗,一面向皇宫奔逃,因为众人相信,在哪里,全国命脉所在的地方一定有希望,只是当众人赶到皇宫的时候才发现,一群群僵尸太监和宫女竟然从皇宫里直扑出来,见人就咬……
听到消息的耿云天忙孤身深入皇宫,救出了他和秦清儿新立的幼帝楚九梦,见御林军和城守军也都已变做了僵尸,眼见无力回天,只好和王维带着幼帝远赴王维所管辖的柳州,同时派人向方丈山禅林寺求援。
当时的慕容轩正远赴潼关去寻找慕容幽兰,而最能对付僵尸的秦清儿却因为青龙被屠事件自责不已,而正回归东海向师父求援。至于另外某些能彻底收拾僵尸的人,却躲在某个角落里阴阴地笑着,是以这场僵尸浩劫,如蝗虫一般,迅速从京城蔓延开去,在半个月里席卷了大楚五州三十六城,并继续向苍澜平原推进。举国闻僵尸之名而颤抖,时人有诗云:“远地三千里,不敢提姜名。”
远隔三千里之外的人都不敢提与僵尸的“僵”谐音的“姜”字,恐慌是何其之大?
危机关头,禅林寺派出的三百高僧组成的灭尸队终于出现在苍澜平原上,在僵尸蔓延进平原前布下了结界将其阻止,但也仅仅是阻止而已,因为这些僵尸刀剑不伤、水火不侵,寻常的灭僵尸之法对这些僵尸完全的没有用,他们只能不惜功力以佛法将其融化和粉碎其头颅的方法消灭这些僵尸,而这个时候,连航州在内的五个州里,几乎人人都变做了僵尸,每个僵尸都需要吸血,这种饥渴如人的求生欲望一般强烈,所产生的力量绝对不能以常理估计,是以最后禅林寺虽然又加派了五百人手,八百佛法高强的高僧每日沐浴在僵尸血里,居然也不过是仅仅将这场浩劫暂时阻止住而已。
大荒诸国的政要得到这个消息,先是恐慌不已,但接着却都是各自击掌相庆。从来没有一刻,楚国如此唾手可得,至于僵尸,有禅林寺那帮自以为天下无敌而且喜欢老将苍生挂在嘴边的人顶着,还怕他作甚?于是各国几乎都在一夜之间竖起了“帮助新楚平复僵尸,挽救邻邦于水火”的大旗,准备出兵“救援”——天晓得,隔了一个天河远在万里之外的平罗什么时候也和楚国成了一衣带水的邻邦!
但就在所有的人磨刀霍霍并跃跃欲试的时候,却几乎都发现自己的后院也起火了。
瘟疫从萧国和西琦的交界处爆发的最初,人们并未在意,只是觉得那些面带细细蓝砂的死者一定是在边境的深山里吃了某种不知名的野果而丧生,两国和楚国接壤处都有山川险阻,三国每年都有不少人死于这样的原因,大家早已习以为常。但这次的却完全不一样,凡是接触过那些死者的人在三天之后也迅疾地死掉,死状和先前的人一模一样。巨大的恐慌开始蔓延,人们这才想起用火去烧灭那些尸体,但却已经迟了。这种蓝色的瘟疫甚至比蒲公英还厉害,能在空气中一个时辰不死,随着空气的流动,迅速从两国的边境开始蔓延,呼地一声,在人们还没来得及提防之时,竟然蔓延了两国十州。
得到消息的萧如故和贺兰凝霜都是面沉如水,几乎都在同一时间下令以烈火封闭这五州向其余各州的通道,切断各州之间联系的水源,终于将瘟疫蔓延的速度控制到了接近于零,但原来各州里的百姓则无一幸免地被抛弃,两国的死亡人数都是以百万计。
天鹰、平罗和陈国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却也几乎在同时打消了进攻楚国的念头,天晓得这场瘟疫会不会蔓延到楚国来,到时候几十万人精锐客死异乡那就划不来了。
只不过,三国却还不知道这场史前的浩劫到来的时候,没有人能真的袖手旁观。最先出事的是平罗,几乎就在三国决定罢兵的当天晚上,平罗的天文博士颤颤巍巍地跑进了皇宫,泪流满面的大叫了一声:“陛下,大事不好了!” 不等平恭帝李镜问话,便当场昏厥了过去。直到三日之后的凌晨,朝廷才得到两份飞鸽传说。李镜接过面如死灰的文相孙仙的奏报一看,只惊得当时昏倒,从此卧病不朝,不九日一命呜呼,太子李庐继位,是为兆帝,而那份奏报却也让素来以爱民如子著称的新帝痛不欲生:西南地震,包括九龙山在内的十座大山倒塌,十六小山下陷,波及面积两千里;东海遇千年不遇之海啸,龙卷风入境五百里,大水淹没良田无数(无法统计),百姓死伤保守估计五万……
而就在听到李庐继位消息的同一时间,得遇没有外敌干扰的千载难逢良机的陈国三皇子陈羽,也借着陈过手中兵权在握之际,终于向两位皇兄和皇帝本人发起了政变准备夺位。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玄宗门的势力实在是超出他预料太多,而太虚子老奸巨猾,更是对他早有算计,政变最后失败,他不得不和陈过一起离开了大都,退到北边自己的封地,开始了持续数年之久的陈国内战,史称“羽王的南北战争”。
另一方面,天鹰国内,魔盛神衰的大好时机让大魔王古长天终于积聚了足够的力量,开始将活动从地下转移到地上,凭借他昔年的声誉和根基,他所创立的血衣魔教的势力迅速蔓延了大半个天鹰国,并开始侵犯到唐门的利益,唐门忍无可忍,终于与天巫和朝廷联手对其进行打压,古长天当夜便一人独闯唐门总坛,连屠高手三百余人,但在接近唐门家主唐轻愁的最后一道关口时,却被一名平素武功极端低微饱受同门相欺的少年唐故远以失传达三百年的唐门最高密学佛手所惊退。之后古长天又两次率众夜袭,却每次都在唐故远面前碰壁,此后他血衣魔教的势力虽然公开展露并不断增强,却再也不敢轻入唐家。看来古长天要全面夺得天鹰的控制权,却依旧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当以上这些情报被秦凤雏放在李无忧面前的时候,已经是3865年的大年三十除夕之夜了,而谁也想不到的是他人却依旧还在僵尸横行的楚国京师航州,并大摇大摆地坐在他的无忧王府里,喝着最好的蒙顶龙诞,哼着小曲,而他面前正摆着一副残棋,怎么看怎么都悠闲得有些过分。
这让秦凤雏很有些郁闷,因为他觉得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李无忧正应该赶回潼关,率领无忧军横扫新楚其余六州,将耿云天、王维和那个傀儡皇帝一举灭掉一统新楚才是,但元帅大人,哦,不,是正统皇朝的无忧陛下却每日枯坐在这个已经废弃的京城里,和四位夫人喝酒玩乐,要不是见他还要翻开每日自己递上的情报,秦凤雏真的要怀疑这人已经被消磨了壮志。
“想什么呢?”李无忧忽然问了一句。
“哦~臣在想陛下在航州过年是否有什么深意。”秦凤雏答话的时候将“陛下”两字咬得很重。虽然李无忧并未正式登基,但楚问却是已经下旨将皇位传给他的,在秦凤雏和滞留在王府的无忧军士兵眼里,李无忧早已经是大楚的皇帝了,这话不过是提醒他应当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过年?不用你提醒,老子待会会叫人封红包给你的!”李无忧开玩笑似地笑了起来,他顿了顿,见秦凤雏微微有些局促,才又笑道:“你以为老子想在这里过年啊?是不得不如此啊!你要知道,这天下没有谁***是傻子。下这盘棋不容易啊!”
秦凤雏怔了怔,迟疑道:“陛下的意思是……这天下局势,原来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都是你策划的?”这个可怕的念头把他吓了一跳,但还好紧接着他就听见李无忧笑骂道:“你以为老子真是神啊?掌握所有的局势?搞笑!”
秦凤雏自己也笑了起来。李无忧虽然是掌握倚天剑的绝世强者,甚至连圣兽青龙都敢屠,只不过他终究还不是神。
圆月如璧,清光洒满了整个航州城,而街上隐约几声僵尸沉闷的吼声传进来。虽然知道这个府邸四周都被李无忧布下了结界,但秦凤雏还是觉得有些不自然,他闷闷地想不知道这样与僵尸同行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
李无忧从兰木空雕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望着窗外的月色,他悠悠道:“凤雏,你可知道为何大年三十的晚上外面居然还有如此圆的月亮?”
“臣不知!”秦凤雏老老实实答道。
李无忧笑了笑,道:“我也不知。其实天地万物都有他自然的规律,亦即道家所说的天道无常,佛家说的众生悉有佛性。而如果有的人若想破坏这种规律,就一定会遭到惩罚。”
“元帅的意思是说,其实并非是月光激发了僵尸的兽性而是僵尸的出现本身引起了月亮的反常?”秦凤雏恍然大悟。
李无忧不置可否,却转换话题道:“你觉得军师这个人怎么样?”
“军师啊……”秦凤雏微微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说了下去,“军师的大局观很好,同时和陛下你一样喜欢出奇计,我是拍马难及。陛下能遇到他,而他能遇到陛下,于你们两人而言,都是缘分。”柳随风于他有知遇之恩,是以他言辞之间就不吝赞美,但却句句中肯,并非一昧的吹捧。
“那你觉得,当天下人都视我为魔的今天,他会不会对我忠心?”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臣不敢乱猜。不过,臣知道军师一向有识人之明,断不致行差踏错吧?”秦凤雏额头微微有了些冷汗。他这才明白李无忧之所以没有立刻赶往潼关,居然是忌惮柳随风,那支千人的无忧箭队实是天下任何高手的克星,便连拥有倚天剑的李无忧竟也不敢小视。
“随风啊……”感慨了半句,李无忧的话却忽然无可为继。
秦凤雏站在李无忧的后面,望着那少年挺拔但又单薄的身子,想着他那诡谲却又多情的心,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知道李无忧一向是对柳随风超乎寻常的信任,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李无忧竟破天荒地怀疑起自己最信任的人来了,但有些事情李无忧不说他就不好问,是以他只是道:“其实陛下,那个,其实天下人并非都视你为魔,也有几乎一半以上的人认为你是救世主。特别是当这次几乎席卷了整个大荒的灾难到来的时候,大家都认为是龙女识人不明,以至让您误杀神龙,终于引来天谴。不光我国,其余诸国的很多人其实都希望能找到您,让您出来拯救苍生。”
“是吗?”李无忧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亮,喃喃道,“公道自在人心,公道自在人心啊!”
“陛下?”
“我没事!”李无忧冷静下来,“听说耿云天的伪朝廷最近发了一张诏书给随风,要他和寒先生带领军中精锐去柳州勤王是吧?你也帮我拟张诏书给他,让他去,并顺便将王维、耿云天那帮人给我铲平了!顺便再替我褒扬他一句,蓝毒的事,你做得很好!”
秦凤雏连连点头,面上露出了喜色,陛下终于要行动了,但当听到最后一句却猛地一惊,失声道:“原来萧国和西琦发生的瘟疫真是蓝毒,而且还是军师……”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如果这件事让天下人知道,无忧军必然成为众矢之的,人人得而诛之。毕竟那可是几百万人的死亡,并且都是无辜的贫民。
“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就行了。”李无忧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我要想点事。”
秦凤雏行礼告退。望着他的背影,李无忧却又叹了口气,这个秦凤雏,是越来越厉害了。当日独孤千秋攻潼关未果,故意留下蓝毒想让楚军自己带进城去,然后流传开来,楚军必然全军覆没。却不想那东西被淫贼公会的人拣到,被花蝴蝶拿到李无忧面前炫耀,最后阴谋破裂。李无忧当下以石化大法暗自里替众人解了毒,而将蓝毒搜藏起来,离开潼关返回京师之前,他曾将经过他改良的蓝毒交给了柳随风,说如果楚问将自己羁留京师,那就有计划有控制地放出蓝毒,逼迫楚问放自己回去。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化成今天这样,柳随风为了不让西琦和萧国乘势入侵楚国,竟然未经向李无忧请示,就擅自发动了当初被李无忧和淫贼公会凤舞军同时派往两国的秘密间谍,引爆了这场瘟疫。此事怎么也该只有柳随风和李无忧自己知道,不想秦凤雏居然能从点点滴滴的蛛丝马迹中迅速推论而出,果然非同凡响了。
是不是该防他一手了呢?李无忧微微皱了皱眉。他正想着,忽然觉得体内气血一阵翻腾。“该死!”他恨恨地骂了一声,身影一闪,迅即消失不见。
下一刻,李无忧已经出现在四女所在的听雨轩里,四女见他脸色惨白,也不说话,忙走了上来,而他也盘膝坐好,四女各出一掌,分别抵在他头顶、胸口、背心和丹田。
一时室内光华闪烁,云蒸霞蔚。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无忧长长地吐了口气,都是香汗淋漓的四女也才舒了口气,各自收掌调息。
过了一阵,寒山碧问道:“无忧,今天怎么提前了?不是该到子时才发作的吗?”
李无忧苦笑道:“天晓得!这条衰龙,早晓得老子该用倚天剑把它劈成三百大块,煮来吃了就没事了!现在倒好,几乎是每天都要从丹田里出来逛一圈,搞得老子生不如死!”
这个时候慕容幽兰也调息完毕,不无幸灾乐祸地笑道:“刚把龙吸进去那会,你不还吹嘘说你老人家神功盖世,天下间任何东西都可以化为你的真灵气吗?这会怎么不吹了?”
李无忧没好气道:“再说,再说小心我立马将你化了!”
“嘻嘻!你才舍不得呢!”慕容幽兰扮了个鬼脸扑了过去,轻轻在他背上敲打起来,“把我化了,可再没人给你这么舒服的按摩了哦!”
李无忧惬意地伸了伸腰,笑道:“这话倒也不错。小兰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喂,你们三个笑什么笑,多向人家学习怎么伺候老公,不然小心我那天就把你们都休了!”话音才落,三个热茶杯便飞了过来,慕容幽兰慌忙闪开,深怕被殃及池鱼,但不想有个茶杯陡然一拐弯,却正砸在她胸口,刹时间茶水溅了一身,小丫头一脸委屈地望着出手的朱盼盼,然后看看刚刚躲到自己身后的李无忧,一时弄不清楚该怪谁,登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众人只笑得肚子疼,最后还是朱盼盼亲自上前用苍引将水给她吸干,抹掉茶叶,又赔了不是,这才算完。
李无忧看着这一幕,甜蜜之余却又是阵阵心酸,曾几何时,那个娇俏可爱的叶秋儿也是如小兰这般爱闹,古灵精怪的秦清儿也是比小兰还要淘气,冷酷但不失热血的唐思默默在暗处保护自己,口若悬河的夜梦书曾经为他立下过汗马功劳,只是这一年还没有过去,这些人却都已不在自己身边了。
想到此处,他不禁有些黯然。寒山碧诸人见此不禁愣了一愣,齐声道:“你没事吧?”
李无忧愁眉苦脸道:“有事!”诸女吓了一跳,慌忙上前便要出掌,李无忧却又摆摆手,道:“那条恶龙暂时没事。有事的是你们啊!”
“我们?”众女大惑不解。
“对啊!你们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年三十啊!”
“可不就是了!”李无忧一拍掌,“你们还记得我年前曾经说过,今天要和你们完婚的?”
“恩!”众女点了点头,都有了一些怅然。如今这个乱世,门外僵尸夜行,那是无论如何也成不了婚了。虽然此生肯定已经是他的人了,但若不能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地和他拜一次天地,心头终究是遗憾的。
“四位娘子都觉得很遗憾是吧?不过不用慌,相公我已经有了个好方法!”
“什么方法?”
“方法就是,咱们先洞房,以后再拜天地,这个方法是不是妙得紧啊?”李无忧一脸诚恳地望着四女。
“这个……”四女互望一眼,脸上却都泛起了红晕,却终于都怯生生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好……”
李无忧大喜,忙朝最近的寒山碧扑了上去。下一刻,四只脚同时击中某人的下身某个关键位置,整个人撞破大门飞了出去,同时听见屋内四人齐声大笑:“好,才怪!”
“还好老子的禅林金刚不坏神功已算有大成,不然真得断子绝孙了!这些丫头出手也真是黑啊!”李无忧苦笑着摇摇头,站了起来。他洞悉一切奸谋,也自认是女人心事的专家了,可唯一搞不清楚的却是女人对于贞操的维护:“明明早晚是自己的人,却偏偏要等到洞房的时候才准采摘。寒山碧妖气十足还好说,朱盼盼生性腼腆含蓄也说得过去,关键是若蝶千载之前就和自己是夫妻,今世为何竟也和他们一起疯?小兰甘愿为自己舍身,但为何在这个问题上却也同样看不透呢?倒是秋儿……”想到叶秋儿,他心中猛地又是一阵疼痛,只是这次这一痛,却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当初在波哥达山里,叶秋儿似乎是自动献身的,而她最初肯跟着自己走也蹊跷得很,而她虽然和小兰一样天真烂漫,本性却并不淘气,这一切莫非……”在正大光明殿的时候自己以为她是太虚子放在自己身边的棋子,之所以要在大殿上背叛自己,怕是因为太虚子想搞乱楚国的朝政于是和司马青衫结了盟,自己的很多消息想来也是她透露给司马青衫的,但之后却发现一切都是秦清儿在背后搞鬼,那秋儿的立场倒地是怎样的?她为何肯听秦清儿的话背叛并陷害自己?
除夕夜,月色里,李无忧静静地思索,从来没有一刻,他发现自己原来完全不了解叶秋儿,不了解那个离他而去的唐思,也不了解现在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包括千载之前就已经和他是夫妻的若蝶。
不知觉间,丹田那条龙线却又已游了出来,慢慢地穿过他的经脉……
第一百四十章剑神一笑
李无忧正想得入神,忽然觉得丹田中似乎有东西轻轻游动,他心头一动,一面分出心意继续思索,同时分出一道心意返关内视,龙线果然自由自在地在丹田里慢慢游泳。
在此之前的半个月里,这条青色的龙线总是在经脉里如同闪电一样乱窜,但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李无忧砍掉龙头的关系,总是如没头的苍蝇一般,每次明明撞到了穴位,可以破体而出了,他却又向下一个位置跳跃。李无忧先是运起万物归原心法想将他化为元气,但那晓得却是怎么也化不掉,这让李无忧深刻地怀疑这厮一定是第一万零一种物体,化不掉的,他沮丧之余,采取了引导的方法。那晓得,那本来在丹田游泳的龙线眼见元气四流,顿时欢喜得将这些东西当成了水浪,居然在里面翻腾起来,搞得李无忧痛楚不堪。之后李无忧学乖了,再不敢运气去引导它,那知这家伙却似乎玩上了瘾,第二日竟然准时地又在丹田里翻腾起来,李无忧怎么也压制不住,无奈之下只得再次以意念搅乱丹田元气,闹了一阵,这家伙才心满意足地安心睡去。
李无忧只道这样就完了,那晓得第五日的时候,这家伙对李无忧制造出的水浪的程度似乎很不满意,闹了良久也不肯休息,李无忧无奈,只得让朱盼盼襄助暂时增加自己的功力才将这家伙压制了下去。如此日日递增,之后一直将慕容幽兰的功力加上,才算是让这家伙彻底满意,并每日定时发作,而随着日子的积累,这条龙线非但没有变小,却越来越粗,越来越长了,李无忧暗暗叫苦,却是毫无办法,只得任期发展。这些日子里来,他不离开航州去潼关,并非不愿意,而是根本不能——天晓得这厮在寄主飞到半空会不会闹起来,到时候李无忧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但此刻李无忧却发现这条青线畅游在元气海里说不出的自在,仿佛蛟龙归于大海一样。李无忧正暗自松了口气,龙线却仿似忽然发现他的窥视一般,闪电一般通过丹田朝他的督脉里窜了进去。
李无忧的督脉顿时疼痛难忍,当即盘膝坐下,一面继续内视,一面运功阻止,只是那线却比他意念动得还快,刚窜直颈部的喉结穴,并不直走,忽然窜过肩胛穴,走入手太阳肺经,贯到指尖,却并不随元气射出,反是回退,走到劳宫穴上一逛,也不射出,然后猛然回射,再过肩胛,却又到了脑后玉枕穴,再一窜竟然飞上了百会穴。
李无忧直吓得魂飞魄散,需知头顶百会穴乃是人身灵气所聚的一个极端重要的大穴,有“汇聚百脉”之说,它若在哪里乱搞,自己怕立刻便要完蛋。但下一刻,这个担心却成了多余,龙线游到百会后并不停留而是直线朝下,射到了天目穴。
天目正是天眼所在位置,李无忧本自打开天眼正在观看它的动向,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当即又惊又恐,同时想起自己堂堂倚天剑传人一代宗师,竟然被这小小的一条细线所戏弄,当真是说不出的恼怒,心头只恨不得抓住这条破线,碎成千万段。
这个念头才一闪过,他猛然觉得天目穴上猛地一热,眼前忽然看见一片巨大的火海,一条青色巨龙被困在火海之中逃脱不能,只痛得呲牙咧嘴,却挣脱不得。
李无忧骤见奇景,顿时吓了一跳,这一惊之后,天眼跳出了刚才的视线,这才看清楚在额头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朵星形火焰,而那条细线竟然被困在其中,再也挣脱不得。他心头一动,猛然想起当日在天界时火凤曾赠了他一点无名火就储存在眉心的天目穴里,只是那点无名火一钻入自己身体便消失不见,再也难以寻找,更谈不上如何使用了,此刻自己当真的心头无名火起,这点火光便现出了形来,无巧不巧地困住了青龙之魄(通过无名火,他已经看明白这条细线原来是青龙的魂魄,难怪一直难以化掉)。
李无忧终于松了口气,既然青龙之魄没有死,某些问题便有了回旋的余地,但这孽龙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此刻好不容易为它找到了克星,断断没有轻易放掉它的道理。他当即以恼怒意念引动无名火,无名火果然越烧越旺,只烧得青龙在火海里龙吟不绝,模样很是凄惨,李无忧看这厮的龙鳞都被烧得翘了起来,嘴里也是热气狂喷,知道到了时候,当即试着催动无名火包裹着青龙缓缓下移,心道:“龙老弟,你最好祈求老子能够成功控制无名火,同时也给老子乖乖的,否则被做成龙肉烧烤可别怪老子没有好生之德!”
“很好,运气不错!”下一刻李无忧暗暗吐了口气,同时很有些惋惜自己没有龙肉吃了。因为无名火在他一移动之下迅即化成了一条和经脉粗细相若的火龙,青龙被包裹在内。
青龙自是听不见李无忧心声,但此刻也已是被整得够呛,再不敢折腾,乖乖地忍受着无名火烤,顺着李无忧的经脉慢慢滑到了手心劳宫穴。
“好了!你他妈给我出去吧!”李无忧慢慢将无名火从青龙身上移开,放在了劳宫穴旁边,同时用元气轻轻推了一下青龙,但后者却似又恐又无奈,望望外面,又回头朝无名火张张嘴,那意思似乎是“哥们,你这不要我的命吗?”
但李无忧却已经受够了这厮,见他竟然不肯出去,当即意念一动,将无名火又推了过去。青龙一见大恐,当即朝外一窜,但才一窜出,脸上便露出恐怖神色,急中生智,龙头穿出之后,猛地又从手轴处的一块肌肉钻了进去。
“什么!”李无忧失声大叫起来。天晓得这头蠢龙是怎么想的,竟然哪里不好钻,竟然钻进了他的手筋里。
屋里边朱盼盼四女听到叫声,忙跑了出来,却见李无忧盘膝坐在地上,身周缠绕着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颜色的光芒,只道他出了什么事,当即便要上前,却听李无忧喝道:“我没事!你们不要过来!不然我可能会走火入魔!”
四女吓了一跳,忙停下足步。
李无忧刚一阻止四女,便觉得此生从来没有遇到的怪事发生了。青龙钻入他手筋之后,本是一直只停留在最低处,但他无名火自经脉里穿过来之后,青龙的屁股立时被火烧着,当即用力向前钻——居然被他钻了进去。
下一刻,无名火越烧越旺,青龙越钻越快,一直贯穿到手臂尽头,然后一转,穿入背筋,无名火紧追不舍,青龙无奈,被逼着进入左足,好在足筋足够长也足够的宽,它前面进入,见无名火在后面追,当即在足踝处一饶,复又从足筋的另一边另辟一条道路绕出,之后返回丹田,却发现一道似曾相识的光华朝自己射来,累世的记忆顿时有了一丝苏醒,只吓得魂飞魄散,一时呆在李无忧丹田里再不敢动分毫。
李无忧却也顿时愕然,他清晰地“看见”那道吓得青龙不敢动弹的光华,正是一直潜藏在元气至深处那一丝在天界练成的神气。此刻那道神气仿佛是忽然找到了通道,兴奋地沿着方才青龙行过的地方射了一遍,最后回到丹田。李无忧立时就觉得全身为之一轻,身上仿佛忽然有了无穷的力量。
一时福至心灵,李无忧慌忙再次以无名火驱动青龙走遍了另一边身子的手足筋,到回来时候,青龙已经是累得一塌糊涂,倒在元气海里沉沉睡去,李无忧却不管它,当即将无名火还原天目,当即运起神气直走手足背五筋,一时间全身光华乱转,四女只道他走火入魔,欲待上前襄助,意念方动,却齐齐被李无忧身上发出的强大力量所震得倒退开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无忧从入定中醒来,只觉得全身比以前更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当即长啸一声,一道瑰丽的光华立时自口中喷出,直射天空圆月。城内毫无知觉的僵尸见了,竟不知为何没来由地惶恐不安,齐齐拜倒在地。
李无忧将身上流动的光华力量慢慢收回体内,直到这个时候,四女才觉得一直逼迫着自己的压力为之一轻,当即齐齐跑了过来问长问短。李无忧知道这种事解释不清,正想编个借口糊弄过去,忽听一人爽朗笑道:“几日不见,臭小子功力精进如斯,当真是可喜可贺!”
“老不死的!”李无忧惊叫一声。那人已从屋顶上掠了下来,却是天下第一高手谢惊鸿。
“谢前辈!”慕容幽兰欢喜地叫了起来。
“寒山碧见过谢老爷子!”寒山碧也恭敬地行了一礼。
二人都受过他的恩惠,一见之下,不禁很有些亲热。
谢惊鸿点点头,目光却望向了朱盼盼,后者与他双眼淡淡一对,却转过头去。一旁的若蝶不经意间见她眸中恨意一闪,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李无忧笑道:“谢老头一向无事不等三宝殿,今天这么有空过来?先申明!讨酒喝赊饭吃什么的就请免开尊口!”
谢惊鸿笑了笑,忽然拔出惊鸿剑,正色道:“李无忧,叶十一可是你杀的?”
李无忧见他终于提到此事,凝重地点了点头。
谢惊鸿正色道:“那便好!出手吧!”
李无忧知道谢惊鸿既然提到叶十一,那此事便再无商量余地,叹了口气,拔出无忧剑。
“你不用倚天剑?”谢惊鸿愕然。
“神器太利,胜之不武!”
“如此承让了!”谢惊鸿一声冷笑,陡然一剑刺来。
这一剑也无甚巧妙,唯一的特点就是快,快若惊鸿。
但天下之间再快的剑,在此刻的李无忧眼里其实都和蚁爬无异,他轻轻侧身让过,一剑攻向了谢惊鸿的背。
“操!”下一刻,天下第一高手剑神谢惊鸿忽然骂了声粗话,因为半截剑锋已自他胸口露了出来。李无忧寻常一剑,他竟是没有躲开!
但一剑得手的李无忧同时却是魂飞天外:“老家伙竟是要和老子同归于尽!”
无忧剑锋再进十分之一寸,谢惊鸿名震天下的惊鸿剑忽然毫无征兆地出手,一道剑芒电光般绕过了身后。
“噗!”血光暴起,李无忧带着血光的身影暴退,右手抽剑,同时未持剑的左手猛地劈出了一掌奇光,却正是刚刚练成的神气。
“不要!”朱盼盼忽然出现在谢惊鸿身边,扬掌朝奇光封了上去。李无忧这一掌本是含愤出手,不意间已然用上了刚刚锻炼成的全部神气,眼见朱盼盼横空杀出,只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将功力降低,但饶是如此,却依旧有十分之一的劲力无法撤退,双掌相交,朱盼盼硬生生被击得暴退三步,而古李无忧却已借势抽剑退出,而那一掌的余波却打在了谢惊鸿身上的剑口处,后者一声惨叫,暴跌后退,重重摔倒在地,一时血流如注。
李无忧顿时后悔不已,慌忙上前,出指如风,连拍谢惊鸿伤处数处穴道,但异常诡异的却是那血兀自不止,汩汩如泉涌。
“老不死的,你给老子撑住了!”李无忧大恐,一面输入元气到谢惊鸿体内,一面在脑海里寻找被神气所伤的救治之法。
众女素知两人关系极好,本以为两人只是切磋,是以并未阻止,见此都是大惊,忙和朱盼盼一起扑了上来,将谢惊鸿紧紧围住。
“不必了,看来是我错了!”谢惊鸿轻咳一声,一把推开李无忧的手。
感觉到这只手的无力,李无忧自知谢惊鸿的离去已经是不可挽救,心中一时竟不知是喜是悲,说不出的空空荡荡。他轻轻叹了口气,道:“谢惊鸿,你果然了不起!枉我李无忧自诩智计过人,千算万算,最后还是中了你的计!没有想到这次你竟是来和我同归于尽的。如果不是刚才我足下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身体陡然增高了三分,你这一剑已然得手!不过即便如此,你这一剑依然砍伤了我胸口,剑气粉碎我好几条经脉。一剑之威能达如此境界,你也足以自豪了!”
谢惊鸿闻言半睁开眼睛,流血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一块石头!谢惊鸿居然败给了一块石头……”
李无忧见他本是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润,眼睛也似乎明亮了不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表现,顿时竟隐隐有些伤感。
“李无忧!”谢惊鸿叫着李无忧的名字,神色很是复杂,“你是我近百年来所见的最有天赋的少年,可惜造物弄人啊,你杀了我儿子,你的功力却也毁在我创的照影神功之下,而如今我自己却死在你剑下,不知这算不算是佛家说的因果报应?”
“不算!”李无忧摇摇头,“令郎自第一次见到我就鉴定执着地要将我除之而后快,我杀他不过是自保,并且几乎因此失去了小兰。牧先生杀我是为了他主子,而你杀我,并非是为你儿子报仇,而是也认为我是引起这天下祸乱的根本是吧?这从头到尾,我都是受害者,被动得很。如果说这也算是报应,那这个天下就再没了公理!”
“唉!”谢惊鸿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啊,这些孩子,我教他们天下为公,苍生为重,他们记住了,但却没记住做人的道理。无论有多么堂皇的借口,漠视无辜者的人命都是不可原谅的。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却并不是不守节。人生天地间,谁都有存活的权力,即便当真是以苍生为目的而随意牺牲他人的性命,都是可耻地!是以,我听如故说天下间仅存的一瓶蓝毒最后的归属是你之后,我就坚定了杀你之心。”
“我明白!不过你的弟子要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李无忧摇摇头,心中第一次对谢惊鸿生出了敬仰。他终于明白这个名震天下的剑神,被尊为天下第一人,并非是因为他那强绝天下的剑法,而是其广博的胸怀和对生命的重视。谢惊鸿要杀自己也并不是为了私仇,而是相信自己漠视人命,只是可悲的是他并不知道蓝毒并不是我放的。他为天下不惜牺牲自己,这样的作为,确实称得上个神字。李无忧明白自己虽然被叫着雷神,却断断做不出这样的事,是以在这一刻他也原谅了叶十一和牧先生——无论如何,肯为毫不相干的人而牺牲自己的性命,终究是值得敬仰的。
“他们不明白,但你明白,这也是我为何没有替十一报仇的原因。”谢惊鸿的双眼忽然发亮,“你曾经因我而失去功力,我即将死了,这一身功力就全都传给你吧!但愿你能将惊鸿剑的精神发扬广大!”
“什么!?”李无忧惊了一惊。
“外公不可!”一直没有说话的朱盼盼立时出声相阻,“你将功力传给他,外婆说的那百分之一的复活几率便彻底没有了!”
“呵呵,盼盼,你终于肯叫我外公了!”谢惊鸿笑了起来。
“你一直都是盼盼的好外公,只是因为娘和外婆的事,我一直有些恨你。”朱盼盼哽咽道。
“唉!你们本该恨我。我谢惊鸿一生顶天立地,自问俯仰不愧,只是一生唯一辜负的……却是你们。”谢惊鸿强叹了口气,笑了起来,“只不过盼盼,你太也看不穿了。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枯枯荣荣,天道如此,何必强求?”
“我命由我不由天!何必信这***老天?”寒山碧忙道,“谢前辈你……不要放弃!”
“外公,你听碧姐姐的话,千万不要放弃啊!你可知道半月前我亲手埋葬外婆的时候,那等心痛,你难道忍心让我再心痛一次吗?”
“对啊!不要放弃!”众人纷纷道,明白了谢惊鸿广阔的心胸,更没有人愿意这位受人尊敬的长者稀里糊涂的死去。
“我也曾经年少过,我命由我不由天这话当年说来豪气逼人,但结果怎样?不过是有子难认,有妻难寻,孤老一生!独孤千秋也不认命,与天斗,终于赢得了偷天换日大法的百分之一复活几率,但那又怎样?复活后两个月便魂飞魄散!”谢惊鸿言辞中渐渐多了些寂寥之意。
朱盼盼默然。李无忧却豁然有悟,原来上次独孤千秋之所以复活并非是自己下手不够狠,而是这厮居然暗自练成了魔门最神秘的功法偷天换日大法,听朱盼盼的口气,她自己似乎也从宋子瞻处学过这门魔功,并打算转嫁给谢惊鸿,让后者去博那百分之一的几率,但以谢惊鸿的功力,应该不止这个几率吧……
谢惊鸿重重喘了口气,抓住李无忧的手,急道:“小不死的,快些过来,再迟片刻,老夫怕就要真元散尽,想为这个天下再做一点事怕也是不成了!”
“罢了!无忧,你答应外公吧!”朱盼盼叹了口气,“哀莫大于心死。其实你们都不明白,在外婆死去的那个时候,外公其实就早存了死志。不然这次也不会选择和你同归于尽的战术了!”
谢惊鸿欣慰地点了点头,道:“盼盼,你也长大了!”
朱盼盼再也忍不住,趴在谢惊鸿身上,泪如雨下。
“不成!”李无忧忽然扬扬眉,神色说不出的坚毅,“谢前辈,李无忧不是迂腐之人,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功力!我接受了你传功,你必死无疑,而我不接受你的功力,你却还有百分之一的几率复活。如果我接受了你的功力,和叶十一、萧如故之辈又有何不同?我今后凭什么去教训他们?用你的功力和他们对手,即便胜了,我又安能于心无愧?”
“什么!”众女同时呆住。她们怎么也不能相信李无忧居然会拒绝!但他们看到李无忧那双明亮的眼睛,却渐渐明白,嘴角慢慢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个少年啊,贪生怕死,爱慕美色,唯利是图,粗话满口,即便是身怀绝世武术的时候看来也是个标准的无赖,绝对的小人,但内心深处居然也有着那么一种近乎愚蠢的骄傲。
“哈哈!好,好,后生可畏!”谢惊鸿大笑,鲜血却自嘴角和伤口处再次喷射了出来,朱盼盼大惊,忙自点穴止血,但却徒劳无功,一面骇然李无忧神功惊人,一面却是无可奈何,当即再不迟疑,一掌拍在了谢惊鸿的脑袋上,但掌势才一落下,手却被后者抓住,顿时愣住。谢惊鸿摇摇头,道:“盼盼,别白费力气了,即便你将偷天换日大法成功嫁接给我,我成功复活,又能怎样?不过是再死一次。你自己也说了,哀莫大于心死!”
“但……”朱盼盼大急,但后面的话却直接堵在了咙间。
谢惊鸿目光已经迷离,他摆摆手,脸上却也第一次露出难见的温柔:“子瞻,你不要自责。一切错皆在我,负了你百年。百年,人生能有几个百年……子瞻,你能原谅我吗?”
众人皆是呆住,却随即都是一阵黯然,谢惊鸿神智已经模糊,竟将和宋子瞻相似的朱盼盼当作了宋子瞻本人。
朱盼盼愣了一愣,随即柔声道:“其实我早就不怪你了!”
谢惊鸿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弱,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微笑道:“那可多谢了。一百多年了,我也太累了!麻烦你告诉如菊,这个担子,我是不能帮她挑了!你……你自己也保重,你的性子太倔,年纪一大把了,可以的话,收敛收敛吧,别把后辈们吓着了……”
朱盼盼点头不迭,眼角已然湿润。李无忧茫然之外,鼻子竟微微有些发酸。
“一百年了,你还是那么漂亮!”谢惊鸿笑了起来,声音却渐渐微弱,“还记得当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唱的那首歌吗?”
朱盼盼重重点头,轻轻哼道:“杨柳堆烟,水光潋滟。西湖春尚好,只是离别经年。忆当日,孤山梅冷,一笑嫣然,误光阴竟千年。于天涯,将孤舟放了,烟霭画遍。凭了断,一夕缠绵?屈指,佳期已误,韶华冰莲。忧可伤人君应知,古镜里,白发红颜。叹息罢,但倾杯。浮生事,且付昨昔今年。但倾杯。浮生事,且付昨昔今年……”
众女听那旋律婉转动听,缠绵中自有一种苍凉刻骨,一时各自心有所感,无不伤心。唯有李无忧却觉这调子熟悉之极,顿时想起当日西湖初遇朱盼盼和刘冰莲时后者唱的正是此曲《梦黄粱》,一时诧异不已。
一曲终时,谢惊鸿嘴角笑意凝住,一代剑神,不知何时已磕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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