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联军攻打边关的确切消息后,三国的使节按国际惯例请求离开楚国,而天鹰的芸紫和平罗的文治两人也提出告别,楚问其实并未完全从悲痛之间恢复过来,只是让礼部尚书陆子瞻交割相关礼仪。
文治走前亲自到伯爵府来向李无忧辞行,并且要求正式拜李无忧为师,后者看他在受挫后气质已经从狂傲无知转为谦和内敛,当即应允,让他在芸紫和众人的见证下行了三跪九叩的拜师大礼,看到他渐渐成熟,三哥后继有人,很是高兴,着实点拨了一下他的剑法,后者对他更加心悦诚服,在几乎是死缠烂打的让李无忧答应战事平定之后去平罗做客后才满意地离开。
芸紫走的时候,李无忧亲自相送。长亭复短亭,一直相送出城外十里。
临别依依,芸紫轻轻搂住他的脖子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吧。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李无忧认真道:“听人说芸紫公主艳绝天下,但数日相处,却未曾领略过公主床上功夫,真是深以为憾。”
芸紫亲了一下他的脸,咯咯笑道:“倒没想到你这狡猾鬼也有老实的时候。好,下次见面,就让你尝尝滋味,不过到时候别丢盔卸甲哦?”
李无忧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一把,嬉笑道:“放心吧,一定让你求饶。”
芸紫推开他的手,妩媚一笑,扬长而去。
三万新丁已经在征兵令发出的当日就被柳随风拉到城外十里的郊区,进行为期两天的“旅行预演”。
烈日皮鞭、整齐的军服、无休止的操列,这和旅行家们想象中的美酒、美女、美景完全是两个世界。占总人数两成的细皮白肉的贵族子弟们要求退团,占三成的有闲平民意志开始动摇,而另外五成的地皮流氓却已经开始跑路。
柳随风让负责旅行团安全的佣兵团(城守军)用兵器和拳头很“温和”地劝回了那些逃跑的人,对众人解释说进行军训是为了保障各位旅途的安全,刚刚饱受老拳照顾的众人当然不信。
这个时候,慕容幽兰出现在了校场的中央。
在一秒钟的惊艳过后,三万人简直是如同发情的野狗,高呼着“美女我爱你”“小姐我愿与你共度春宵”“创世神,请让她成为我的女奴”之类的口号,从四面八方蜂拥而上。
虽然慕容小姐早有准备,还是被吓得花容失色,当即毫不客气地将带着电光的长鞭一挥而出,人群倒了一片又一片。但立时有更多的人扑了上来争睹美女的风采,小丫头大惊,喝道:“雷击天下!”
百数道闪电应声落下,接着是轰鸣的雷声,在数百人倒地后,人群终于停止了骚动。慕容幽兰狠狠瞪了正一脸坏笑的柳随风一眼,策马去找始作俑的李无忧算帐。
柳随风踢了踢地上那些已经被雷击得皮焦肉绽的可怜人,朝大家摊摊手,微笑道:“诸位现在终于明白一个整齐的队列对自己生命安全是多么重要了吧?”
于是士气高涨,训练热情高涨。
李无忧终于没有等到寒山碧。虽然他不断拿出新的整人绝技相威胁,但柳随风却指天骂地的发誓自己真的知道的就这么多,他无奈之余又协助众人敲诈了柳随风几顿美味的飞鱼金翅宴后,在五初六的早晨,带着慕容幽兰、唐思、柳随风、张龙、赵虎、朱富、陆龟年、段冶、四万五百士卒、两万匹战马和一大堆军需物资如期离开京城,开赴前线。
朝霞漫天,风轻云淡,心情在微风里舒展。
楚问带着众大臣和百姓来送行的时候,只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数万奇装异服的诡异人士正三五成群的散布在城郊的空地上,清脆的牌九骰子声与酒碗的碰撞声此起彼伏,轻歌曼舞和琴弦丝竹水乳交融,烤肉的浓香和玫瑰的芳香亲密无间;旌旗东倒西歪地插在四周,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堆堆不知道是鼻涕还是大便的黄黄的东西,倒是一块上写“潼关百日豪华旅游团”的大白布被一根竹竿高高地挂在空地的中央,不过挂反了。
“丞相,你确定无忧说的就是这个地方?”楚问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个噩梦。
“也许……他们可能已经提前走了!”这话连司马青衫自己都不相信,因为这里有不少人依然还穿着楚军统一的军服。
耿云天冷笑道:“嘿嘿!李元帅的军队风纪果然与别人不同。”
靖王却不说话,眼睛在寻找慕容幽兰的倩影,但结果让他很失望。
百姓们也开始窃窃私语,对这支抗萧英雄统领的军队开始充满了怀疑。
“李无忧何在?”朱太监尖锐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回荡,倒想不到他竟然也是个内家高手。
场中正狂欢的众人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周围忽然出现了一大堆的鲜衣靓服的人。他们互相对望一眼,纷纷弓下身……
箭矢、大刀、长枪,半熟的红薯,还剩一半的鸡骨头,生猪肝,马粪,烟灰,琵琶,花瓷碗,酒坛,红肚兜,烂内裤,臭袜子——仿佛是一场暴雨,又好像是传说中的魔族邪法“遮天避日”,所有的东西不分先后朝送行的队伍扔了过来。
“谁能告诉我这是这么回事?”楚问边躲闪李无忧昨天还信誓旦旦向自己保证已经调教成“精英中的精英”的无忧军团的将士的攻击,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
耿云天挥舞着长刀企图拨开面前的凶器,但很不幸他的刀法并不如他做官本事那么高明——一块湿马粪正好砸进了他嘴里。气急败坏的太师大人口齿不清地大骂:“李无忧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快给老子滚出来!”
司马青衫放出一个金色结界罩住自己,好整以暇道:“皇上,这充分证明无忧军团的战士们即使在狂欢时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臣建议给他们嘉奖。”
靖王将护体罡气催至极限,纵身朝东南方一个挂着帅旗的大营掠去,刚到帐外就闻到一阵芳香的气息和听到一阵如猪哼哼的鼾声,当即怒斥着掠进帐去:“李无忧,父皇和我都来给你送行,你却在……啊……”声音的最后是一声类似少女遇到色魔的非礼时那样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呼喊。
前来营救他的两名贴身侍卫在看到自己的主子的惨状时,全忍不住笑了起来:靖王一头栽在一个猪食槽里,一头母猪正亲昵地舔他满是猪粪的屁股,而旁边十来只小猪却恼怒地拱着这个可恶地偷食贼。
挂着帅旗的营帐原来只是个猪圈!
诡异的是,这猪圈非但不臭,还隐隐透着一种芬芳的香气。但到底这是什么香气,他们是没有机会知道了,因为在回到靖王府的当夜,他们的脑袋就秘密地和他们的身子分了家。
混乱在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后,终于在抱着一大堆草纸的柳随风出现的时候停了下来。
楚问看着面前的人一个个不是头上粘着鸡骨头,就是脸上粘着泥巴,模样滑稽之极,不禁笑出声来,问柳随风道:“柳军师,你可以不可以给朕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不能!”柳随风当然不想背这个黑锅,“微臣刚才奉帅令外出拉屎,对此事全不知情,一切都只有李元帅才能解释清楚。”
“那李无忧去哪里了?”耿云天和靖王同时怒道。
“这个下官也不清楚。”柳随风摇头,同时问自己的属下道,“你们知道元帅去哪里了吗?”
摇头,摇头,还是摇头。四万多人同时摇头,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李无忧去那里了!
“什么声音?静一静!”楚问忽然大声道。
立时鸦雀无声,不,是场中只有一个雷霆般的鼾声。
“回皇上的话,臣听说李元帅正在那边的房子为来日战场的厮杀而养精蓄锐。”一身马夫装扮的秦风雏指着远处一间帐篷,淡淡说道。
靖王谨慎地用剑挑开布帘,顺着鼾声的方向看去,在一块写着“生人勿扰”四个字的牌子旁边,一个嘴角挂着晶莹口水的赤裸少年正在一张软床上沉睡正酣,却不是李无忧又是谁?
“李无忧,皇上来了,你还不起来见驾……”耿云天气极,冲上来照着李无忧的小腹就是一拳,但触手之处却又粘又软,而床上再没李无忧的影子?不及细想,足下一软,已落到一个深坑里。
“好臭!”众人纷纷捂住了鼻子,刚刚还嘲笑靖王的耿云天在满是臭水的坑里看着自己手上的大便,只气得怒发冲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问啼笑皆非。
“皇上,这应该是传说中的禅林的分身投影法术造成的结果。”司马青衫沉吟道。
一个城守军士兵补充道:“回皇上。无忧军规第三百九十四条有言:凡竖有‘生人勿扰’牌的地方,只准死人近前,所以李元帅的睡觉的地方一般是无人敢靠近的。”
“哼!这是因为他仇家太多吧!”刚刚吃了大亏的靖王闷哼道。
“哈哈!这个无忧,可真是顽皮啊!”楚问望着耿云天和靖王二人的狼狈样子不禁开怀大笑。
“喂!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一个不满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众人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一脸坏笑的李无忧和慕容幽兰。
“元帅!”“雷神!”“李无忧,你好大的胆!”“无忧,你刚跑哪去了?”“哼!你终于肯现身了!”“看剑!”“吃我一掌!”众人七口八舌,而靖王和耿云天更是剑掌相向。
李无忧不闪不避,只是嘿嘿冷笑,看着靖王和耿云天,二人忽然想起什么,硬生生撤回招式,对他怒目而视。
楚问笑道:“无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臣正要问你们呢?好好的没事跑到这里来打扰我的好事?”李无忧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而旁边的慕容幽兰却鬓发微乱,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刚才做什么好事去了。
“不会吧!”楚问失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你出征的日子吗?”
“不是明天才出征吗?”李无忧的神情很诧异。
众人绝倒。
十分之一柱香后。前来送行的百姓和朝臣们都非常开心地加入了狂欢的行列,送行会变成了野炊派对,朝廷、军队和百姓的关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融洽。从来没有吃过野外烧烤的楚问只吃得满嘴流油,举着酒碗对李无忧小声道:“自从那天晚上后,朕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无忧,多谢你。”
李无忧一笑:“皇上,臣自幼父母双亡,皇上对臣就像亲父一样,所以看到皇上近来一直愁眉不展,就想到这个法子让皇上高兴一下。”
楚问感动地点了点头,大有深意道:“呵呵,你有心了,朕不会亏待你的。不过,一会太师和靖王一定会来问罪,你有办法解决吗?”
李无忧微笑道:“别的臣不敢说,但讲到耍赖扯歪理,臣可是一把好手。”
说曹操,曹操就到。耿云天和靖王这两个今天最大的受害者端着两碗酒,走了过来。
李无忧笑道:“殿下、太师,你们玩得可高兴啊?”
“开心,怎么会不开心呢?”耿云天冷笑道:“李元帅,就算你记错了日子这件事皇上原谅了你,但你的士兵们见了皇上和送行的百姓到来,竟然敢用那些秽物攻击,这你该当何罪?”
“呵呵,这就是我们无忧军团军纪严明、英勇善战的表现了。”李无忧好整以暇道,“这几天我常常教训他们,若是遇到大规模手持兵器的有敌意的不明部队,无论他们当时在做什么,都一定要利用身边可以利用的武器将敌人打倒,你看,我的战士是不是对这一条领悟得很好?”
“一派胡言!”耿云天怒道,“就算你的士兵都没有见过皇上和众大臣,难道你的部下也没见过吗?怎么会把我们当作敌人?”
李无忧道:“大人说的不错,我的士兵确实没有见过皇上和诸位臣工,而见过他们的将领不巧都被我拉去开会了。唉!你看多不巧?”
耿云天大怒:“好!算你说得有理!但即便是他们都没有见过我们,但我们这些人都气度高华,面露善意,怎么会看起来像敌人?”
李无忧道:“皇上和诸位大臣看起来气度高华、面露善意那是不错的了,不过太师你和你那些手下嘛,呵呵,别怪我太老实,仪态实在不敢恭维,你看你面目狰狞不说,还全身污秽,全无半点大臣的礼仪,多亏皇上宽宏才没治你失礼之罪,太师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叩谢皇恩啊?”
耿云天大怒道:“我身上的秽物分明是在你的帐中沾染的,怎么是我失礼了?”
“看!太师你未经许可就乱闯我军营帐,这实在是太失礼了!试问对这样的无礼之人,我的部下又怎么会不判定为敌人呢?你看你自己不修品德,还连累了皇上受惊,太师,我觉得你还是赶快向皇上认罪,也许皇上看在你活了这么大岁数不容易,一不小心就原谅你也不一定呢!”李无忧一本正经道。
“你……你……”耿云天明知李无忧说的话全是放屁,但气结之下偏是说不出话来。
楚问哈哈大笑。
一直冷眼旁观的靖王冷冷道:“久闻李元帅辩才无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本王佩服。不过元帅,你的士兵有大半的人都不穿军装,而穿些花花绿绿的奇装异服,旌旗乱插,将征西军旗换成了旅游团的旗帜,帅旗却挂在猪圈门口,这些有辱国体的事不知道元帅又作何解释?”
李无忧不慌不忙道:“这些啊,都是掩饰!”
“掩饰?”靖王和楚问同时诧异道。
“没错!”李无忧神神秘秘道,“我怀疑我军之中已经混入了联军的奸细,所以决定将整支部队伪装次成官方的旅行团,这点想必英明的殿下也从我发出的号外中看出了些端倪吧?嘿嘿,那些奇装异服表面是奇装异服,但实质上它……还是奇装异服,呵呵,这么浅显的话殿下不至于不明白吧……明白就别给我一个愕然的表情嘛……这就正常多了,而旌旗乱插,是为了给敌人的奸细一个官方负责护送的军队也是乌合之众的假相,达到完全迷惑敌人的目的。这也是易旗之举的主要原因。至于帅旗插在猪圈门口也是我刻意的安排,因为这样的话会让可能存在的敌人以为那里住的是护送军的主帅,从而……呵呵,既然殿下已经领略过那些神猪的厉害,下官就不多说其功用了吧?”
楚问只笑得前仰后合,连声赞道:“好,好,好主意!”
靖王面色铁青,冷冷道:“李元帅用兵果然独树一帜,本王今天算是大开眼界,希望能够早日平定寇乱,凯旋而归。”
“谢王爷吉言。”李无忧躬身施礼。
靖王和耿云天悻悻而去,楚问朝李无忧比了个大拇指,笑道:“无忧啊,朕琢磨着,这次给你二十万人马是不是太多了点?”
李无忧吓了一跳:“皇上您别开玩笑了。三国联军七十万,我国在凭栏关和潼关的驻军都只有五万,前线的王元帅和张元帅能抽调去协防的最多也各自十五万,加起来也不错才四十万,即使我真的能募到二十万新兵,也和他们有极大的实力差距,怎么会多?”
楚问正色道:“上兵伐谋,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难道不比战场上的争斗更好吗?这次三国出兵不比上次,他们是有备而来,虽然我们最终一定还是会战胜他们,但如果仅仅是军事上的胜利,那也一定是惨胜,我们对付天鹰和平罗可能的入侵就会非常吃力。而军队始终是要为政治服务的,你若能凭借你的口才借助外交攻势,在军队之外退敌,那就绝对是奇功一件了!”
李无忧茅塞顿开,仿佛看见了一个新的天地,点头道:“‘苟能制强敌,岂在多杀伤’,臣知道该怎么做了。呵呵,皇上就是皇上,任何一句话都那么有道理。”
楚问笑骂道:“少拍马屁,多干点事吧!好了,为了便宜你行事,朕在金牌之外,再赐你一柄碧玉剑,若我军能拒敌于凭栏关,你就不用亮出此剑,一切听王元帅的就可以了,但若我军不幸退守潼关,一切就由你作主!”
李无忧嬉笑着道谢接过,忽然跪倒在地,肃然道:“皇上。臣还有个要求,请皇上成全!”
“什么要求?”
“这事往大的说关系到大陆沉浮、新楚兴衰、社稷存亡,朝小里说决定了此次平寇成败与否。”
“哦?什么事这么严重?”
“刚才表演的歌舞团想必皇上都看到了,臣以为若是能带她们到前线去,必定能振奋人心,激励士气,从而迅速平定寇乱,从而能很快一统大荒,从而能很快统一缥缈大陆,从而……”
“……”
大荒3865年,五月初六,李无忧携马步军四万五百人兵发潼关。——《大荒书。无忧传》
史书上寥寥一笔,却湮没了当时好多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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