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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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南宇国与西水国的一处交接地域,苍苍郁郁的山脉绵延千里,层层叠叠的峰峦此起彼伏。由于山势陡峭,时有猿鸣鹤唳,故人迹罕至,过境商旅亦尽可能绕道而行。

  林中或仙雾缭绕,或飞瀑流长,或有奇珍异兽穿越其中,晨曦中中的山林尽显一派祥和。山脉深幽之处有一小片竹林,恰有浓雾萦绕其上,无法窥其真容。外人岂知那里竟是一处青山掩映的桃源仙境!

  竹林里雾气稍淡薄了些,空气清新潮湿,想必置身其中定会觉得神清气爽,清新怡人。

  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竹林,其中深寓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一般人若误闯入这片迷雾之中,只怕万难再走出来。

  竹林深处有一间不大的竹屋,没有门,只有半截竹帘,掩不住屋内檀如雾。

  忽有管竹盈耳,清脆悦耳。只见一少年执箫立于屋顶一角,眉目如画,衣袂飘忽,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神情却分外凛然。

  少年专注的吹着手中的紫箫,仙乐般的箫声从他唇间逸出,飘荡在竹林里经久不绝。一只黄蝴蝶从远处飞至,在他肩头翩跹起舞一阵,最后落在了紫箫末端,蝶翼忽闪。见此情景,少年冷峻的面容上竟露出一丝久未见的笑意,哀婉的箫声替他传达出了些许的温柔,飘逸的紫长发无端随风飘散。

  这时,一只苍老的手打起竹帘,从屋里走出来一位鹤发童颜的白须髯者。老人拄着檀木拐杖,背驼得厉害,双眼却炯炯有神。

  “咳咳……”,老人站在门口有意无意的咳了两下,开口唤道,“烨儿……”

  少年停止吹箫,轻轻一点,身体旋即轻盈的落在地上。“师傅?”他快步走到老人身后。

  “烨儿,你可记得你跟随为师多少年了?”

  “恩。烨儿三岁时失去双亲,到现在已有十三年了。”芒烨执箫复手而立,如实道。

  “是啊,都十三年了。你祖上曾于我有恩,当日为师才从敌人手里救下一息仅存的你,并带你来这里修行,好让你学些本事。如今你已得为师平生真传,也该去外面闯荡一番了。”

  “师傅?”芒烨有些惊讶,师傅今日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怎么了?”

  “师傅,您年事已高,徒儿……”

  “住口!男儿应志在四方,更何况你还肩负一身家仇血债!”老人转身斥道。

  “徒儿只是……”芒烨低下头,面存愧。

  “为师的身体不用你操心”,老人的口气缓和了许多。这孩子跟随他多年,虽说天资不算绝佳,但自小勤苦兼修,从不懈怠,如今已学到一身惊世武学,已算人中龙凤,更为难得是他心如佛善,假以时日必成济世为民之辈,只可惜……

  老人默默不语,转身缓缓踱进屋内,半响,他手捧一把宝剑走了出来。芒烨微微一怔,他知道那是师傅一直随身珍藏的宝剑,虽不曾见师傅使用过,但单就这把剑的制造技艺而言,毋庸置疑,它是精妙绝伦的。宝剑身上的纹古朴而流畅,通体霞光暗涌,剑气四溢。

  “这把剑是为师替你准备的,它名为‘了缘’,其中因缘你日后自会明白,好生收着吧!”

  “是,师傅。”芒烨恭敬的接过剑,好沉!不过真正令他吃惊的是这把剑的寒气,竟似有千年寒冰之气逼入了他的体内,心头一阵异样的翻涌,芒烨不由得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了缘剑,顿觉大骇!剑身原本的霞光和气流渐渐变得黯淡,直至再无半分锐气溢出。怎么会这样?

  “果然……”老人见状口里喃喃的吐出这两个字。

  “师傅……?”

  “天机不可泄露,烨儿你记着,万般皆因一个情字,你和她终会见面……”老人讳莫如深。

  情字?她?此时芒烨心里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眼前似乎有层层疑障,只等着他去一一将谜底揭开。

  “师傅,徒儿会谨记您的话。您多年来的养育之恩烨儿无以为报,只望恩师多多保重,以期来日再见!”芒烨说完便跪下向老人叩首。

  老人仰天大笑三声,一阵手杖叩地之声,他低矮佝偻的身影渐渐逝于竹林。芒烨知道师傅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遂进屋拾掇行李准备下山。

  师傅曾提到过,群山之阳几百里外有一临水镇,芒烨虽从未去过,但想来以轻功代步,至多五、六个时辰便可到达,他此去就准备先在那里落几日脚。只因常年与师傅在深山隐居,突然要回归尘世,芒烨内心不免有些迷茫,不过他神淡然。

  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裹,只一箫,一剑,一佳酿,趁着天尚早便望下山方向奔去。

  山中无路,不过凭着一身惊才绝的轻功,这些荆棘瘴气、奇珍异兽自是不在话下。不一会儿,芒烨便行至了山脚,但见前面草地上横卧一条清溪,水流略显湍急,淙淙作响。

  芒烨大步走到溪边,好清冽的溪水,云天可鉴!水面偶有瓣飘过,泽娇,还似能闻得缕缕馨。他蹲下身把手伸进水里,顿觉凉意袭人。

  捧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也变得清爽畅快起来,更不迟疑,芒烨站起来从溪面大步跨了过去,裤脚并无一点水迹。

  因为才是初夏,地面青草茸茸,绿意如织,踩上去软软的,十分舒服。

  再走一阵子,出了这山坳,便相当于迈出了此程的第一步了,光想到这点,芒烨的心情就不由有些激动,随口吟出一句诗来:“我本世俗人,今且还俗去!”或许是因为太兴奋了,他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不小心便踩上了一团软软的东西,同时脚下传出一声动物低低的哀鸣。

  芒烨急忙抬腿,待低头看时,才发现是踩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似乎是因为受惊过大,小家伙头也不回,拔腿便跑。

  想到刚刚的那声哀鸣,芒烨只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小兔,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提气追了上去。小兔一直沿着溪畔往上游跑,草比较深,幸好它浑身雪白,加之它没有东跑西窜,这才让它娇小的身体并未完全消失在芒烨的视线内。一路追啊追,终于,芒烨还没停,小兔子却在一处紫藤枯树前停了下来。

  老树高大无比,只是没了昔日的其叶菁菁,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覆盖了整棵树的青翠藤蔓,青蔓上开满了紫的,氤氲着紫的雾气和味,将人笼罩其中。瓣不时飘落到水中,一路流。

  “哈哈,终于跑累了吧?也不知道受没受伤,跑那么快,有鬼追你吗?”芒烨笑道。小兔一脸无辜,大大的兔眼睛红彤彤的,动也不动的注视着他。他看的出,小家伙对自己还是充满了戒备。

  “看我干嘛?这儿是你家吗?怎么不进去?”他早注意到那枯树下藤蔓掩映着的洞穴了,只是惊讶小兔为什么要停下。

  眼角的余光突然掠过一丝鲜红,“血!你受伤了?”芒烨吃惊不已,只见小兔一只后腿白的皮毛上有斑斑血迹浸出,想必很疼,仔细看时,小家伙的眼里竟隐隐有些哀伤。

  芒烨赶紧四下里找了些草药,焦急的走到小兔面前,“小家伙过来,乖乖的让哥哥给你上药!”其实也没管小兔同不同意,他就一把抱起小兔捧起放在怀中,随即小心翼翼的给它上药包扎,整个过程中小家伙竟表现得出乎意料的顺从。

  终于包扎好了,芒烨将它放在地上,那双红彤彤的眼睛里泪光莹莹,似乎充满了感激。

  不是自己把它弄伤的吗,干嘛要感谢?趁芒烨发愣的空当,小兔扭头窜进了洞穴,一眨眼的功夫它又钻了出来,嘴里还衔着什么东西,只静静的望着芒烨。

  “给我的吗?”芒烨惊讶的伸出手。是一颗珠子,在他手掌心里流光溢彩,发出璀璨的光。芒烨并不知道这颗珠子日后于自己的重要,顺手揣起来道:“原来你通灵啊小家伙,谢谢啦!”芒烨冲小兔子扬了扬手算是作别,然后转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他发现小兔也跟在后面,还以为它在送行,不想走了好长一段路后它竟然还在后面跟着。芒烨再次抱起它,剑眉挑得高高:“怎么?你原是想跟着我?”小兔只作出乖巧的样子并不吱声,算是默认了。

  “我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勾引我吧?”芒烨故意把“勾引”二字说得很重。也是,灵巧如兔,怎会不知道自己的靠近?芒烨的怀疑毫无疑问的招来小兔的怒目而视。

  “不是这样吗?那你也太笨了吧?好吧,从今以后我就叫你‘小笨蛋’了,哈哈……”他笑得肆意,还不忘摸摸小兔的头,毫不理会人家的抗议。

  少年身后远远的山顶上空,一白须髯者脚踏祥云,显得仙风道骨,他静静的俯瞰着前方,视线中仅有一人,一兔……

  多了个伙伴,一路上倒不寂寞,芒烨一行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赶到了临水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