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画 刺客 素锦词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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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锦。素锦。隔棂半露藕衾。翠桃黄蕉羞矜。少年暗闻莺嗔。莺嗔,莺嗔,珠肌淡扶眸芯。

  ――素锦词谱(宫中调笑)

  理了理纷乱的思绪,汪筱沁坐在了木桌旁。吩咐小蝶再次出去找到那些被初凝所害的人家,心下只想早早完成任务,离开这里。

  有些困倦的扶了眉,她轻轻的铺开了自己从秦卿那里带来的两张画卷。一张,是自己所绘的秦卿,不为什么,只是不想让如此美丽的女子成为一风烟尘。另一张,是那个带面具的男子,有些失神的抚了男子画像下那行俊秀的小楷,她喃喃的低吟:煜白。心里,宛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飘离失所。

  时间,很快就在汪筱沁对窗观画中过去了。当傍晚淡淡的降落在飘着丽曲的胭脂湖内的时候,小蝶终于喘息着跑了回来。被小蝶给惊动的汪筱沁,赶忙收了画卷,重新铺了一张上好的宣纸,回头问道:“问出来了?”

  小蝶气喘吁吁的点点头,弯下腰揉着膝盖说道:“小姐。。哎。。哎,。。都在这里了。”看着小蝶狼狈的倦态,拿了一帕软巾,轻轻的擦去小蝶额头上路断线的汗珠,有些怨态的说道:“怎不雇顶软轿。”小蝶却如听错话一般,惊讶的说道:“小姐!小蝶怎么能乱花小姐的钱呢!坐软轿去那么多地方,最起码得十两银子!”

  失笑的汪筱沁轻轻弹了下小蝶的额头说:“好啦,以后不要这样给我省钱了。喏,给你倒的茶,看你话都说不囫囵了。”

  嘿嘿一笑,小蝶咕咚咚的灌下茶,擦了擦嘴角,平静了气息,说道:“小姐,那位公子到底什么来头啊?!我刚出去的时候,整个胭脂湖全被封掉了哦!不过,我一说是替小姐您办事的,那带兵的头头竟然犹豫了下,放我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听外面的人说,那位来头不小的公子,似乎是在追捕什么大罪人哦!”

  汪筱沁一怔,正在看小蝶统计的名单的手不由的停了下来。大罪人?这就是那个人,说的小老鼠吗?算了,小老鼠还是大罪人,又关自己这个连初凝都不是的局外人什么事情。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事情,轻声对小蝶说道:“你累的话,就去洗洗吧。我有些倦了,明日你还要陪我去找这些人呢。”

  小蝶哦了声,福了一福,便下了舫,去找浴木洗澡了。汪筱沁淡淡的扫着名单,心下已经将初凝的一些事情弄明白一些。便懒懒的收了纸,放在了梳妆台的抽匣内。

  夜,终于慢慢的临了。

  汪筱沁有些疲累的脱下外面的丝衣,落出一弯动人的锁骨玉肩。正在此时,一声轻响从门外响了起来。似乎有人有些卤莽的推撞了门一般,木门吱呀吱呀的响个不停。她有些无奈的头也不回的说道:“小蝶,你怎地如此莽撞。”

  然而,回映她的却不是小蝶清脆的嗓音,而是一阵裹了凛冽寒风的蓝色刀芒横在了自己颈上。凛冽的刀芒在刺骨的夜风里,刮着清利的剑气,让汪筱沁露于外的肌肤平白起了一层薄弱的疙瘩。

  “不许出声,不然,杀了你。”竟然是有些稚嫩的男孩子声音,笼着有些冰寒的气息,拂在了汪筱沁的后颈。

  出乎意料的,汪筱沁平静异常。只是觉得,男孩的声音,有些似曾相识的骄横味道。

  对于汪筱沁的冷静,裹在一身夜行衣的男孩却并没有太多反应。反而是有些焦急的拉着汪筱沁入了帐内,夜风穿纱而过,帐内的灯火有些摇曳,衬的汪筱沁衣衫半拢的娇柔更添妩媚。男孩似乎有些慌神,低了头将用空余的手从纱帐上撕下一绺长长的带子,缠上了汪筱沁的手。她没有一丝反抗,只是饶有兴趣的忽闪着柔弱的眼睛细细的观察着男孩。男孩穿着黑色的衣服,连面都被黑色的布给遮挡起来。但是就是这样,汪筱沁仍然看的津津有味。

  男孩捆了汪筱沁的手在床柱上,还不放心般将她的双脚也束着,发觉汪筱沁探询的目光,他快速的别过脸去,稚气的嗓音说道:“你在看我就杀了你。”

  听了这赤裸的幼稚威胁,汪筱沁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了今天,一天就有数人拿命威胁自己。难道,自己作为画皮的宿命,就是被人当成弱女子威胁不成?心念如此,有些不服气一般的汪筱沁起了坏主意,逗弄男孩道:“我只是在想,你是传说中的采花大盗,还是传说中的梁上君子。或者,这么小的你,是我的恩客?”

  “。。。。。。。。。。”男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眸子里露出俨然的窘色,有些怒气的说道:“不许乱讲!我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脏西西的丑女人!”

  额,我貌似没说你会看上我吧。汪筱沁心下想着,忍不住笑的如花一般生动如斯。

  显然明白了汪筱沁的耍弄,男孩怒气十足的甩开她,径直走了出去。汪筱沁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的踢着被绑在一起的双脚,娇柔的面上笼了一层孩子气样的顽皮。透过纱帐,她看到男孩小心翼翼的握了手里的匕首,推开了木门,反扣上了窗棂,轻轻的敲了敲窗边的一个空心花漏。三下过后,一声卡嗒脆响,房梁上似乎落了些动静。

  “爹,我扶你。”男孩似乎有些惊慌,抬头看上房梁,大大的眼睛里露着一丝明显的担忧。

  然而,下一刻,轰嗒一声巨响。惊的汪筱沁一声不由自主的惊呼。隔着有些昏暗的纱帐,那似乎是一个人从房梁上掉了下来。掉下来的人显然是在压抑着疼痛一般,发出低不可闻的嘶声。“爹,爹,你没事吧?”男孩赶忙半跪了下来,伸手扶住了掉于地上的男子。男子似乎受了不轻的伤,被男孩一扶,立刻就软倒在了男孩身上,压的男孩几欲不稳。

  这个时候,鲂外似乎有了些动静。士兵的甲胄声音传了上来,一个兵士隐约的说道:“这是什么声音?”另一个有些微醉的声音淫声说道:“嘿嘿,这里是胭脂湖,你说那是什么声音?哈哈,放心吧,反正不会是人家小妞让你这穷鬼弄出这么大声音。。。”

  本来被这声音给吓到的男孩,僵了身子,另一只没有扶男子的手腾了出来,握了匕首紧张的看着窗外。听到后面的话语,似乎有些窘迫一般,别了头,将男子给小心翼翼的扶了进来。

  当男孩扶了男子颤巍的走了进来,拨开最后一层纱帐的时候。汪筱沁抬起眼睛,映着昏黄的灯火,一个诡异的面具陡然落进了她的眼睛。晃的她的头眼生疼。

  耳朵里不住的轰鸣着,彼年一个温柔的怀抱,一个清和的眼神,两包药草,两笔淡提的墨色眼睛,还有那最后段俊秀的小楷。只是,此刻,明明只是隔了几步远的距离,她却恍然觉得,隔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当她已经成为另一个女子活下去的时候,曾经的他,却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是讽刺,还是刻薄的玩笑。

  她喑哑了声音,口舌干燥的让她的喉咙不自觉的开始嘶声。“煜白。”她的声音渺不可闻,却是让那个男子抬起了头。依旧是清和的眼波,缓缓的笼着透彻的心绪,额头上已然受了伤,鲜血不住的滑过面具透过头发落在地上。她几乎有些坐不住了,挣了手上被缚着的丝带,就想上前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那个曾经温柔如斯的男子,淡然的扫了她一眼,别过脸去吃力的问道旁边的男孩:“小墨,她,是谁?”

  被叫做小墨的男孩有些鄙视的看了看女子,稚气的声音说道:“貌似这里是青楼吧,你看她被吓成了什么摸样。听楼下被我点昏的女孩说,她就是胭脂湖的初凝。”

  面具男子闻言,有些止不住伤痛的低声呻吟了一声:“初凝,胭脂湖千金小姐,初凝。”

  汪筱沁有些不知所措,被束着的胳膊被她的挣扎弄的有些疼痛难忍。她想分辨,她想解释。可是,她不能。她只是一只画皮。

  男孩看到汪筱沁的挣扎,皱了眉说道:“爹,就她?还千金小姐?刚才看把她吓的吧。”

  面具男子薄的浸染着一丝血迹的唇勾了一抹略带讽刺的笑容,“初凝小姐,千金难买一笑,故为千金小姐。爱财如命,葬到她手里的女子,不若有多少。”

  男子依旧是清和的声音,但是似乎因为受伤的缘故,声音里带着丝丝虚弱的厌恶。汪筱沁身体不自觉的一震,恍若被电击了一般,有些呆然的看着曾经那个温柔如斯的男子。

  男孩皱了鼻头,说道:“那她怎么办?”

  男子没有说话,让男孩扶了他坐在了椅子上,窗边的风寒气扑面的裹进了他带血的面容,和着昏暗的灯光与孤寂的月色,恍然间,似乎将一旁喏喏的汪筱沁给冻伤一般。

  “杀了。”

  当这句最简单不过的两个字飘进她的耳朵,她已然有些怔然的表情,僵住的动作,柔弱不堪的娇靥,都如断线木偶一样失去了所有的动作。没有看走过来举着刀的男孩,她盯着窗边冷漠的男子,满心的再遇欢喜,讽刺的苦弱境地,如一杯上好的孟婆汤一般,将她兜头从一丝侥幸的幻想中泼进了真正属于初凝的故事。

  她笑了。最后一抹枯涩的轻唤,变成了她闭上眼睛,嘴角最清然的微笑。

  怎会有人,隔了这万千皮相,识得一小小画皮脆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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