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云卷帘,或谓相思丘,三月蜂引蝶绕处处秀。可叹风急浪啸久,今只三两斑鸠。遥听童婢笑此谬,苦醉上心头。
君知否,物是人非,华年应比黄花瘦。轻散罗袖,暮翳暗笼剪水眸,忧恨难回首。
――――――桃舫词谱
中午时分,木梅城秦府突然之间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大小姐房间内传了出来。被惊到的秦府护卫拥着知府秦老爷匆忙赶到了小姐的房间外。只见翠莺跌落在外,眼泪顺着惊恐的表情不住的滑落。秦老爷顺着翠莺颤抖的手指看去,顿时大叫一声,站立不稳,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曾经风流木梅城的秦家大小姐,上吊自杀赎罪。成了木梅城的一大新闻,说起秦卿,每个人都忍不住一脸厌恶。虽说生了副好皮相,出了个好人家,却不想心肠恶毒,遭万人唾骂。一月前,不知是否中了邪,秦卿到处赔罪,被打伤无数次给抬回秦府。而这次,竟然是以死赎罪。这多少,让被秦卿给害苦的人们有了些心安。
木梅城郊外的一个精致的竹屋内。一个小骷髅正抱着两副画卷坐在台阶上,身后的白衣男子正对着她喃喃低语。
这,正是从扒下秦卿的画皮重现本貌的汪筱沁。青荷已经在在她身后做了很长时间的法,她却并不着急。慢慢的用骷髅眼睛审视着竹屋周围的环境,心里对青荷冰冷的看法有些改观。今天中午,自己脱下画皮,又在桌上画了张秦卿的画像留给了秦老爷,方觉得有些心安。不知为何,仿佛已经习惯作为她生活一样,她竟然不敢呆在那面对悲痛欲绝的秦老爷。兀自叹了口气,她轻轻的看着周围清翠的山峰,还有竹屋旁边一圃精致的牡丹,恍然想要青荷再延长些做法的时间。虽然并不知道他是在干什么,但是既然自己已经完成了一个任务,接下来,肯定又是下一个任务吧。想到自己一会就要再次变成其他人生活,心里如落于悬崖边的石头一样陡然坠落。摊开手掌,看着森然的指骨,她低声喃喃道:“还不如,做为一只骷髅,最起码,还认得自己。”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她身后的青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便说道:“下一个任务已经确定了,在邺国最南边的筇菊城。”也不管汪筱沁做何感想,自顾自的将她抱起,淡然说道:“这次距离远,象上次一样用传送门你怕会中途就散了架。”
汪筱沁也不说话,将骷髅脑袋靠在他的怀里,红色的火焰在她的骷髅眼睛里燃烧着奇怪的色泽。似乎被骨头硌的有些硬,青荷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带着她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这厢,木梅城秦卿的葬礼上。江落鸿一边安慰着已经昏厥过数次悲痛的秦老爷,一边带着玩味的神色看着远处。好不容易摆脱了纠缠不清的秦老爷,江落鸿独自一人来到了秦卿的房间。推开门,他站在了汪筱沁画画的地方,伸出手抚摩着桌面,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异笑容。过了很久,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抿着的笑容越来越明显,眸子里的笑意浓的让人分不清是笑还是刺骨的寒光。
“师兄,你竟然不惜用乾坤术抹去了她的所有痕迹,就是为了躲开我的探察吗?呵呵。。我都不知道,师傅的命令对你这么重要!”有如冰块一样的话语从那抹笑容里落了下来,砸在了地上,惊的窗边的黄鹂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半空。
筇菊城,邺国最南边的城市。在这里,有一个全国闻名的湖泊,名叫胭脂湖。不仅仅是因为胭脂湖傍山分水,更是因为这胭脂湖上有一个叫胭脂舫的地方。这胭脂舫,是由很多条船舫组成。每条舫上,都有一名比胭脂还要美艳的姑娘。被欲为水上销金窟,更是因为一个女子。胭脂舫的头牌花旦――初凝。
此刻,青荷正抱了汪筱沁的骷髅身出现在了胭脂舫内一条华丽的小舫内。熟络的带着汪筱沁来到一个华丽的内室内,青荷抱了她指着房间粉纱帐内一个正在梳头的女子说道:“你的任务,初凝。”
而后,直接放手,将汪筱沁给推进了纱帐内。依稀听到了什么古怪的动静一样,梳头女子淡淡的转过头。汪筱沁立刻有些呆然了。这样美丽柔弱的女子,让她不敢想象,这就是她的任务目标――恶女。
女子一垂三千青丝于地面,手中的梳子看到汪筱沁之后惊然落地。一声惨叫未及呼出,汪筱沁就不自觉的已经扑了上去。
依旧是鲜血淋漓的场面,当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后。汪筱沁拿出画笔铺上人皮开始细致描绘。慢慢回想着刚才女子的一容一貌,她的笔下如生花落草一般勃然的飘洒着艳丽的容色。
青丝如瀑落于地面,半掩藕肌,泽然的水晕飘渺淡雅的笼着,似天然一样的雾气笼罩着吹弹可破的肌肤。大如黑色珍珠一样的眸子精致的嵌在烟眉下面,若有若无的挑着一丝若不惊风的怜人模样。尖细的下巴勾着如粉玉一样模糊的唇,染着水仙一般的娇柔。细挺的鼻梁,玉滴样的耳垂,扶柳一样柔软的身体。。。当汪筱沁抿了一丝薄弱的汗气在嘴边的时候,画皮终于完成了。
“初凝,本是一落魄才女,却染红尘。为了金钱害了六家人家破人亡,分别是楠家,侯家,朱家,李家,盖家,邺国第二富豪封子瑞;更是拐骗三十多名清净女子进了这烟花地;其中更逼疯一人。你的任务,就是将初凝的财产分配给这些人,六家你要挨个找回失散的亲人。在牢狱中的,你要想方设法放出来;拐骗的女子你要一一送回。逼疯的一人,你要给她找到一个好归宿。”
冷冷的布置完任务,青荷似乎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转身就走。而汪筱沁却也如习惯一样不再搭语,披了人皮静静的坐在了木椅上。然而青荷似乎如想起什么一般,转身问道:“你怀里抱的那两张画是什么?”
汪筱沁披了初凝的人皮,有些微微不适的拧了眉毛,生涩的说道:“。。人物画。。”
青荷拧了眉毛,冷俊的眸子里清寒的味道散发着凌厉的气势:“你最好不要象上次一样节外生枝。记清楚,你是画皮,不是人。更不是,初凝。”
汪筱沁提了裙琚,慢慢的站起,想要适应一下新生出的血肉。轻巧的点了脚尖,她就地转了一个圈,华丽的软裙花瓣一样绽放,扶着柔弱的面貌,恍然流露着不自觉的勾人意味。
“你今天,话比以前多了许多。”她踮了脚尖,踩着如同芭蕾一样的步子婉然的跳到青荷面前。抬了尖细的下巴,珍珠一样光泽的眸子里闪烁着戏谑的光泽。
青荷冷俊的面上顿时冷了甚许,却是变了几变,一字未吐就瞬间消失不见。
轻轻的嗅了嗅,淡淡的莲花香气似乎从那消失的白衣上跌落一样,扑进了汪筱沁的鼻子里。轻轻的勾了手原地转了圈,她抬了下巴楚然笑着说:“不要总是踩着我的伤疤,还一副为我好的模样。”
仿佛被自己的言语逗乐一样,她轻轻的捂着嘴笑了。看着周围叠彰的粉色帷幔,她禁不住,有些茫然。青楼,自己只是在小说中,才知道有一种女子是靠出卖肉身。好象,这初凝,正巧就是这样。而自己,不幸中奖。
苦笑一声,她不再乱想,拨开帷幕,踮着小小的莲步,伴着舫外清脆的水流淡然走下了舫楼。
舫楼外顿时一片嘈杂,台下无数看客大叫:“初凝小姐到了!!”
而她则勾了头,媚了眼,提裙踩波,如一朵娇艳的水仙,开遍妩媚,将身后无数萧瑟勾进眼角眉梢的柔弱。
从此,她,便为初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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