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五哥的计划真的全被打乱了。他原设想在梅花宴会上趁人多时混入,趁人多时动手。他估计,那时候只要瞅准时机,他只需连连两镖即可杀死韩中儒和黄三省,回头再趁乱杀回密室。因为他想,只要能同时杀死两个唯一知道、和挂念密室秘密的人,密室的秘密也就成“绝密”了。那时再趁乱取宝,应该是有相当把握的。
可是如今,韩中儒突然令人意外地取消了梅花宴会,这不仅是让他失去了一次相对较好的机会,同时也说明韩中儒的警惕性已到极限。因为对韩家而言,那八大场矿的兴与衰,不仅直接关系到韩家的“财政”收入,也关系到韩家称雄一方的兴与衰;为此,韩中儒一向对八大场矿是很上心的。为了对企业的掌控和谋求发展,韩中儒对所属的骨干人员,擅长的使用手段是恩威兼济,震慑与笼络并举;而且一般不惜工本,不肯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而作为“杀伐”之外的笼络,那一年一度的梅花宴会尤其重要,因为它的时机性,方式性都是平常难以寻找的。现在他放弃了,说明他不仅是做贼心虚,而且的确到了草木皆兵、高度戒备的心理状态。
想到此,杨五哥真有些痛恨土匪的存在,而为他添乱、添了麻烦。
韩中儒老奸巨猾,老谋深算,平常时的各种防范已够严密了,如今又到了高度戒备状态,自然是更加认真,更加严密。
杨五哥在心里反复问自己:怎么办呢,怎样才能顺利地实现计划?他想采取突发性的行动,突然控制韩家大门前的哨楼,夺取机枪,继而直接强攻韩家大院。但那样干戈太大,力不从心,同时将伤亡很多无辜。他也想过硬攻紫竹轩,直取韩中儒,然而那一路明岗暗哨,甚至机关重重,岂是能够轻易闯过去的。
他万分焦虑,一筹莫展。
时交五更了,兰如偎在杨五哥怀中睡着了。
他没有惊动她。他估计,兰如为等待他的到来,一定是睁着眼睛熬到了现在。杨五哥真想暂时放弃计划,待到年关过去,等到明年早晚再司机行动。但他不甘心,也不能那么作。他自感没了退路。小秀死了,他的确不想再长久地呆在这片伤心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怕夜长梦多。谁知道韩家什么时候寻到买家,什么时候出手宝物?这显然只是时间问题,韩中儒那位当师长的儿子恐怕早有行动了。
除此,他十分担心兰如会突然从他身边失去。担心哪一天,那位韩师长做好了他女人的工作,而突然来车拉走兰如。这担心不想则罢,越想可能性越大。真到那时候,纵使他拼掉小命,也难救下兰如。谁能以一己之力抵挡一个师?
有关此事,他从没对兰如提起过。但愈是不敢提起,则愈发沉重。他不能失去兰如,兰如也不能失去他。同时深感不让兰如落于魔掌,是他的责任。
所以,他不能放弃这次计划。他没有退路。
他终于咬牙作出了决定。
时间不早了,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天就会大亮。
杨五哥摇醒兰如后,首先说了自己已与李乃青、王子响结拜的事,然后说人已经带来了,准备共同举事。兰如听后很高兴,说有了这两个可靠的帮手,她心里踏实,为五哥的担心就少了很多。杨五哥说,他想今晚就将二位兄长带进大院潜伏起来,以备行动时能突然出击。为此他征求兰如意见,应该怎么安排他们藏身的地方。
兰如问:“你估计,需要潜伏多长时间?”
杨五哥说:“时间自然是越短越好,但具体还要听你的消息。”
“什么消息?”
“你要注意黄三省,他哪天不外出,哪天就是我们的行动时间――因为不能漏掉他。”
兰如问:“先说说,你到底准备怎么下手?”
“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准备硬攻紫竹轩。”
兰如一惊:“那――很危险!”
杨五哥说:“我知道。不过现在不同过去,现在我身边多了两员大将,再安排周密一些,估计不会有大问题。”
兰如仍然不放心道:“可是,你和那两位哥哥再厉害,也不是三头六臂吧?人家猪疯那帮人可是时时守着,以逸待劳,坐地等点。”
杨五哥坚持道:“放心吧,或许,看去很难办的事,反倒很容易拿下。再说,除此,你说还有什么好办法?”
兰如摇头。“好吧,我听你的。但愿老天公平,护佑我们顺利铲除恶人。至于藏身的地方,短期内倒不是大问题;韩家房屋多,空闲的也不少。”
杨五哥说:“那好,你白天选好地方――注意,地点要安全,千万不能抱有侥幸心态处理事务――我们今晚后半夜就来。”
一种大战在即的气氛,迫使兰如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心中有种莫名的紧张。但她也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她点头说:
“你们千万小心就是了。这里的事你放心,我会尽力办好。”
杨五哥起身穿衣服。兰如又问:“五哥,为什么非等黄三省?他天天早出晚归,我们可以晚上动手呀。或许,晚上更有利我们吧?”
“你错了。晚上,他们的警惕性会更高。”杨五哥说,“再说,晚上的优势并不在于我们。我们的对手熟悉一切环境和情况,黑暗里,更便于他们藏匿和出手。而我们的人正好相反,处处都是被动。”
窗外,夜色更暗。杨五哥知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他不能再耽搁,于是他同兰如拉了拉手,转身出门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送走杨五哥,兰如转身从新上床,却再也不能入睡。
她想起了素云。她不知道九泉之下的人是否有知,但她却非常希望亡者地下有灵,因为那样,素云会保佑五哥,会为五哥这提着脑袋式的霜天月夜中的奔波而感动,也会为有五哥这么好的人为其报仇而高兴……
想着想着,天已大亮了。兰如下床叫醒胖姑,转身梳洗毕便出门去,为杨五哥等人找藏身的房间。
韩家空闲的房子的确不少,而且多是闲在不起眼的旮旯处,存放的东西,也多是一些闲置不用的杂物,但一律都已上锁加封。这些闲房的经管人是那位李管家,大概是十天半月检查一次、两次。
兰如走过一圈,房屋看了四五间,却都不太满意。她要求的标准是,第一要离她的住处近,第二要十分的僻静、安全。因为她知道,在此虎狼窝中的与虎谋皮,安全是第一位的,安全因素将直接关系到五哥整个计划的成与败。
最后,她来到东院后面,这里有三间低矮的简易房。说它简易,只是比正房小巧,结构倒仍是青砖灰瓦。这房屋原是一位洗衣女的住房兼作坊;洗衣女负责洗浆的,主要是小孩服装和女人小衣之类的东西,所以房后还有一片隐蔽的晒场。
现在,洗衣女前几天被辞退后,却不见新来人员,大概这可有可无的洗浆作坊已被裁减,因为韩家现在女人和小孩都很少了。
这地方很理想,它不仅十分偏僻,而且还与兰如住处的后窗遥遥相望。
为稳妥起见,兰如让胖姑找来了李管家。李管家是位胖胖的小老头,与人说话时眼睛眨巴眨巴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