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方平的周围,那十巫医依旧坐在那里,似乎一点也没有动,他们面带着微笑看着席方平。
席方平为自己的软弱感到羞愧,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我……
巫咸笑道:这种非人的折磨并不是你所能承受的,也不用自责。
席方平松了口气:一切都是幻像,对吗?你们在考验我?
巫咸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以为这是你的梦吗?不是,这是真实的,你看看你的前胸,摸一摸你的后背。
席方平解下孝服,只见胸口处果然如炙烤后一样地伤痕累累,他用手摸了摸后背,情况也是如此。
席方平大吃一惊:可是我并没有觉得疼痛。
巫咸道:可是你的心在痛,对不对?
席方平只能承认,他的父亲竟然用酷刑在折磨着他,他当然会心痛的,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如此的。
巫咸接着说:任何肉体上的疼痛都无法与心痛相比,你的心越痛,那些酷刑就对你越起不了作用,当你的心痛彻底变成了仇恨的时候,你那个邪人父亲就再也没有办法折磨你了,你离着你的梦想就会再进一步。
席方平一愣:我的梦想?
巫咸点点头:忘记了吗?杀掉你的父亲,杀掉那个邪恶的阴屠。
突然之间,席方平看着面前的十个小老头,感到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更为邪恶的东西,这东西将人间最美好的亲情摧毁得荡然无存。
巫咸叹了口气:你一定认为我们在教唆你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席方平木讷地点点头。
巫咸却摇着头说:你的父亲受阴屠的控制变成了邪人,你认为这样好吗?
席方平道:不好。
巫咸道: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泊也,而乱之首也。杀阴屠乃大道,敬死去的父亲乃小礼,孰重孰轻,你一个书生也应该明了。
席方平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前辈,请让我再见一下我的父亲。
巫咸愣了一下:你真的还想继续?
席方平郑重地点点头:我想我可以的。
十巫医相互看了看,点了点头,他们笑了,但笑得非常地诡异,仿佛是一种苦笑,无尽地悲伤:那并不一定。
席方平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突然感到一种无奈,他刚要再说些什么,突然觉得脚下的地裂开了,自己整个身子如箭一般地掉了下去。
又是黑与白相错的通道,但这次的方向是直上直下的。
席方平在这令人眼晕的通道里飞速地跌落着,一下子摔到了那张铁床上,那种被火炽烤的感觉再一次清清楚楚地袭来,还是那样的痛苦,仍然看着父亲背对着自己。
席方平的耳朵里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咬着牙,不发一言,终于,在痛苦中,他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席方平再次的苏醒,身上却没有了半点火炽的伤痕。但更残酷的刑罚还在后面。
席方平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被夹在了两个板子的中间,这两个板子有自己身体一般高,立在那里,其中一个板子上有一洞,正好露出了席方平的脸,也正好让席方平看见前面所坐着的席大路。
席大路慢慢地说:这些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你竟然还能醒过来,也不愧是我的儿子。
席方平惨然一笑:但你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你被阴屠夺去了心智。
席大路站了起来:胡说,阴屠赋与了我新的生命,怎能叫夺去心智呢,无知小儿,用刑。
席方平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但他清楚,更让人无法忍受的酷刑就要开始了,他努力地睁大眼睛,要象个英雄一样地面对所有的灾难。
也许任何英雄都无法承受这样的酷刑,更没有人能够睁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遭受无以言述的创伤。
席方平是第一个人,也许他也是最后一个,唯一的一个。
只见两个邪人拿过一柄长锯来,立放在了席方平头顶,一前一后地开始拉锯起来。
席方平知道这样的疼痛比刚才那火床的煎熬还要剧烈十倍,但他已经准备着承受了,十巫医说了,现在的疼痛都是心在痛,当心不再痛的时候,他也就与面前这个邪人彻底断绝了关系,带着一腔的仇恨而得大道失小礼。
长锯在前后舞动着,头顶的木屑先落了下来,洒在席方平的脸上,席方平紧张地提着气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父亲,席大路此时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在席大路闭眼的一刹那,席方平的心轰然地碎了,父亲闭眼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席大路闭眼只有一个原因,不愿见到长锯在儿子的身上来回拉动,有这样感情的人怎么能是一个邪人呢,席方平不相信,但他也知道这种不相信将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痛苦,他永远无法摆脱那种心痛的感觉,仇恨永远无法主宰他,他也永远不是十巫医所说的那个求大道而丢小礼的人。
与此同时,席方平的头顶一凉,他感到了那长锯的温度,但这只是一瞬间,随即而来的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炽热,再后来,头里面似乎开始了铁锈一样的温度,那温度在持续着,而体内的炽热很快就转化成一种无法忍受的疼痛。
席方平感到头顶慢慢地裂开了,很快就到了双眼之间,此时双眼的距离被拉大了,席方平一边忍着痛苦,一边还想极力地看清面前这个罪恶的父亲,但已经不行了,席大路在逐渐地变成了两个,模糊了,一切都模糊了。
席方平努力地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虽然那声音的喊出可以疏缓现在所受的痛苦,但那只是一个弱者的表现。
这是残忍的一幕,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只能听见长锯与骨肉,与木板磨擦时所发出的刺骨的声音,时断时续,或尖或沉。这声音充斥着整个黑屋子,极其地恐怖。
长锯在这声音中到达了席方平的胸前,突然,席大路睁开了眼睛,他喊了一声:绕过心脏。
那两个邪人将锯锋曲折而下,绕过了席方平的心脏。
此时的席方平用一点残留地意识听到了父亲的喊声,他想笑,但肌肉已松驰。
锯锋曲折而下却遇到了更大的麻烦。疼痛成倍地增加,磨骨的感觉愈加的明显了。这明显不但来自于锯锋的偏折,更来自于席方平的铮铮铁骨。
软弱的席方平身体中竟然有着坚硬不可催的铁骨,这是席大路没有料到的,那长锯在两个邪人的手里断为两截。
如此反复地换了十八根长锯,方将席方平锯为两半,邪人将木板分开,席方平两半的身子扑然倒地,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还是难以忍受的疼痛,还是站在面的的那个邪人父亲,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身为左右的席方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