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到了我家主人升堂的架式。我知道他是全黑窝子村的村主任,可不知道他到底有啥职责、啥本事。只听说人民法院有权开庭审犯人,我家主人刘宝权也能,令我十分惊奇。我要看看他是怎么搞的,也好开开眼界。
这时会议室内安静得可怕,谁也不敢做声,只有人们那一张张充满仇恨、惊慌、恐惧的脸。我听到了人们急促的呼吸声,仿佛闻到了一股火药味,我心中既担心又兴奋。担心的是,白姐根本不是刘治文偷的,怎么能审他呢?主人这么瞎搞、乱搞,肯定会搞出麻烦来。我应该阻止他犯错误,让他不犯错误,就是最好地帮助他,但是我能阻止得了吗?我真的阻止得了吗?
我要怎么样才是主人的好帮手?我能够做出触动他、说服他的事来吗?我没有了这份自信。同时我也是兴奋的,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面,我渴望增长见识,丰富阅历,有所建树。我抬起头来,看了看刘宝权得意的神态,我相信他已把握住了局面。我不再有什么担心,于是想帮他助助威风。我站在会议室的主席台前,拉长了脖子,长啸起来,我极力把汪汪的叫声拉得特别长。我想到了白姐,把会议室想象成了她的灵堂,把这一场审讯,看成了白姐的追悼会,我因此长长的呼喊,以寄托我的那份思念、那份痛苦。我哭一样的长叫,让刘宝权们毛骨悚然,他们被我的叫声吓了一大跳,主人刘宝权对国伢几说,国伢几,你把多多牵出去!于是,主人的侄儿国伢几,就过来把我赶出了会场。
我看见于满香气喘喘地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她看见自己的男人被刘立志和刘立清两个大汉,按在了主席台下的地板上。便高声地喊,宝权哥啊,我家治文,到底哪儿得罪了你,你说明起呀。我在这里给你下跪了,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行吗?接下来她真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着说,你发发慈善,发发慈悲,放过我们吧。
刘宝权生气地说,不关你女人的事,国伢几,你把她赶出会场!
国伢几听到命令,走过去把于满香拉了起来。对她说,满娘,昨天,我叔叔家的白姐不见了,有人说是你家治文弄到西源市里给卖了。今天,我叔就是要问个明白,你就到一边去听着吧。
刘治文听了他的话,马上反抗起来,挣扎着说,这是黑天的冤枉,我没有,绝对没有偷村长家的狗。天地良心,是谁这样陷害我?
刘立志见刘治文要挣扎起来,凶恶地说,妈的,你还要狡辩,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对着刘治文的大腿一脚踢去,只一脚就把他踢趴了下去。刘治文看见他们人多,也不敢抗争了,躺在地上说,我又不会跑,你们这样往死里整我,还讲不讲王法?
刘立志说,你他妈的这个时候还跟老子讲王法,你以为王法是你家制定的?你不说王法还好,你敢跟老子讲王法,老子就来气!他对着刘治文,又是一顿拳打脚踢起来。
刘治文只得弯着腰、抱着脑袋、护着脸哀求道,你们就是打死我也没有用,我求求你们,你们是听谁说的,叫他出来作证。我确实没有做任何坏事,我去惹你们家干什么,我敢吗,纵然给我九个豹子胆,我也不敢啦。再说就是有人说狗是我偷的,你们也应该交给派出所处理,不能私设刑堂啊。
我家主人刘宝权说,我只是问明情况,不会把你怎么的。你不要这么犟,老老实实交待,就没你的事了。
刘治文不敢做声了,刘立志看了他老头子一下,得了停止的示意,也就不打人了,只是用脚踩着刘治文的头,不让他起来。这时,二狗和亮子抬了一盆熊熊燃烧的炭火进来了,放到了刘宝权的脚边。接下来,我家主人才正式审起案来了。
他大声说道:刘治文,你听着,这里是黑窝子村委员会、村党支部,根据村规民约,现在我代表村支两委,向你问明两个情况。第一,昨天你干了些什么,有谁可以作证;第二,白姐被你卖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打算怎么赔偿?这两个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否则,我们会按村规民约,拆你家的房子,杀你家的猪,吃你的大户,以谢众乡亲,以示惩戒。
刘治文当然不会让他们满意,他的叫屈,只能赢得刘立志与刘立清不停地上手段。弄得刘治文像过鬼门关一样,不断嚎啕大叫。凄惨之声,传出黑窝子村村委会的会议室,在黑窝子村的上空久久回荡,不能散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