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猫看起来似乎很忙,一大早就去了王宫。他好像认为自己的威胁十分有效,所以只派了几个侍看管我。
看守我的两位侍一边绣着当时十分流行的十字绣,一边正聊着八卦。看来从古到今,八卦这东西一直都很流行啊。
也许她们以为我睡着了,聊着聊着,从最初隔壁人家的私事一直聊到了自己的主人身上。
当我听到一只猫的名字从她们的口中出现,赶紧竖起了耳朵。
“像大祭司这样的男人,不知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呢,我看整个奇琴伊察根本找不出比他更的人。”
“听说乌雅公主很喜欢主人呢。”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主人和王陛下……”
“小声点,不过我也听说,之前那些贵族们给主人介绍子,结果都被王陛下否决了……”
“这下可真麻烦了,公主和王陛下,主人不知该选谁呢?”
“要我说,当然选公主啊,公主年轻又丽,我看奇琴伊察能配得上主人的人也只有她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能在这里伺候主人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这倒是呢。”
两人轻笑了一阵,又继续扯起了别的事情。
虽然是断断续续的对话,不过我也听出来了大概。王和公主,似乎都对这位大祭司有点意思,母互为情敌?听上去似乎有点奇怪。忽然想起了司音的话,伊兹莫利用王对他的爱,杀死了她的儿,将她囚终身,那么说来,伊兹莫对她们两人根本都没有情意,只是在利用她们之间的敌意,从而渔翁得利。
也许,该从这里开始入手。如果公主和王能看清伊兹莫的真面目,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为了避免我的肚子重蹈覆辙,我只好亲自下厨。没想到一千多年前的古玛雅,烹饪用具还挺齐全的。我用一种叫做ale的平底浅锅炒了一道超级有名的中国菜——番茄炒蛋。当然,这也是我唯一会做的一道菜。
餐桌上,红黄相间的番茄炒蛋被放置在绘有水禽纹彩的红陶盆里,看上去真是赏心悦目。尤其是在那种黑糊糊的豌豆汤的陪衬下,更是鹤立鸡群。
刚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筷子,还没准备插下去,有人居然比我的手脚更快,已经用勺子舀走了大半盆。
“喂……”我瞪着对面这位蝴蝶般妖的男人。
“嗯,很好吃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是你们那里的烧法吗?”还没等我回答,他又说道,“明天开始,每晚都做一份……”
他抬起了那双水波流转的眼眸,“这叫什么名字?”“番茄炒蛋。”我没好气地答道,不会吧,我才不要做厨娘!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舀起了一勺番茄放进嘴里,一点甜的红在淡薄的迷人唇线下隐没。这个妖男,连吃个番茄炒蛋都那么惑人!
我哼了一声,不做回答。
“要是不回答,我就叫你番茄炒蛋了哦。”他抿嘴笑着。
我的嘴角又开始抽搐,我可不要顶着这么奇怪的名字……“我叫叶——隐。”我不情愿地说道。
“小隐……”他轻笑出声,“不过总觉得番茄炒蛋这个名字更适合你呢。”
我低下头,往嘴里狠狠送了一口炒蛋,可恶啦,要是我叫番茄炒蛋,你就叫红烧猪大肠!
晚饭快吃完的时候,有个祭司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到我和伊兹莫同桌用餐时显然很是惊诧,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平常的神,弯腰在伊兹莫的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伊兹莫一边听着,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陶杯,忽然低低一笑,“她果然沉不住气了。”
“那……”那男人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明天我会去宫里,你先下去吧。”
在那个祭司走了不久后,他还若有所思地玩着那个杯子。
“宫里有事吗?”其实我是不该多嘴的,不过又实在想从他的口中套出些什么。
他倒没注意,只是略略扬起了他那线条优的唇,“是喜事。再过不久,乌斯马尔的王子会亲自来到这里,迎娶我奇琴伊察的乌雅公主。”
乌斯马尔?听说在古典玛雅时期,玛雅潘、奇琴伊察和乌斯马尔三城是当时最具有实力的城邦王国。想来也是一场政治联姻吧,不过,如果乌斯马尔的王子迎娶了公主,又怎么会发生公主被害的事情呢?
除非……
我望了一眼伊兹莫,他那黑的眼眸犹如化不开的,深不可测。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除非是——王子并没有娶到公主。
难道是他……
“不过,你恐怕是看不到了。”他轻轻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因为,在这之前,你已经成为了雨神的新娘。”
妖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门外忽然传来了人的哭喊声,伊兹莫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淡淡的不耐烦。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侍从打扮的男人拖着一个哭泣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位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卷。我看清那个人的容貌时不觉大吃一惊,这不是早上看守我的两位侍之一吗?
“大祭司,这个人竟敢看您的书卷!该怎么处置!”
伊兹莫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那个人,唇边的笑容依旧,眼底却闪过一丝冷酷的神,“艾利,难道你不知道除了祭司,其他人是不允许看这个的吗?”那温柔的声音,却仿佛在暗里的罂粟一般让人心尖发颤。
“大祭司,我,我只是一时好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子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你也在这里工作了很久,艾利,下一次在库库尔坎上面举行的祭祀仪式,我带你一起去吧?”
那子顿时脸苍白,只是嚅动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许久,她居然奇异地笑了起来,“多谢……大祭司。”
我心里猛地一寒,库库尔坎就是那座十分巨大的金字塔,听说在那上面用来祭祀的祭品,不但要被挖出心脏,还要被低等级祭司……剥皮。一想到这里,我的头皮开始发麻,莫名的恐惧不停从心底涌出来。可是,那个人为什么反而平静下来了。
伊兹莫站起身来,凝视着那个人,挽起了一个摄魂夺魄的笑容,“你放心,我伊兹莫会亲自取出你的心脏。”
“谢谢……谢谢……”人脸上的笑容诡异得让人害怕。
他将手一摆,那几个男人立刻将那人拖了出去。他回过头来,看了看还在石化中的我,轻轻一笑,“怕我吗?”
“你好残忍。”我慢慢才反应过来。
“残忍?”他的笑总是带着淡淡的嘲弄,“能成为献给神的祭品,那是无尚的荣耀。”
“荣耀?既然是荣耀,大祭司怎么不把自己送给神呢?”我冷声道。
他盯着我,忽然朝我走了过来,我低下头不去看他,额头上传来一阵桂般的气息,甜却又让人不安,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因恐惧而加快了跳动,瞬间,一阵很轻的、令人舒爽的风吹过额头,能感觉到我的头发在动,好像他在我的额上吹了一口气。
“因为,只有我才能给他们带来这种荣耀。”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带着无数难以琢磨的暧昧低回,犹如一根极细极韧的丝线,温柔地掠过几缕发丝,兀自摇曳生,风过留痕。说话间,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滑上了我的左胸,“不知道这颗心脏被挖出来后,会是怎样地跳动着呢?”
我四肢僵硬,机械地掰开了他的手,“我看还是圣井比较适合我。”
他脸带促狭地笑了起来,“唉,怎么办呢,和你一起似乎特别愉快呢,我好像越来越舍不得送你去做祭品了。”
“那就不要把我做祭品了啊。”我赶快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做菜烧饭,清洁整理,而且还识字,一定不会比别的侍做的差哦,不如你就考虑一下啊?”
他淡淡笑着,半眯起那双妖魅的眼睛,“什么事情——都能做?”
他的语气充斥着浓浓的暧昧,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烧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我也没说这个意思啊,你想到哪里去了。”他邪恶地笑着,满意地看着怒逐渐爬上了我的脸颊。
一只猫,这是你的地盘……为了任务,我忍,我忍……
“把那个给我拿过来。”他指了指那本放在一边的书卷。
我顺手拿起了这本书卷,书卷是以榕树的内层皮和鞣制过的鹿皮为纸,用毛发制成的毛笔书写的,如果没猜错,里面应该是用象形文字记载的所有有关古玛雅历史、文化、科学、哲学的资料,在当时只有祭司才能接触这些书卷。
看我发呆,他忽然又说了一句,“可别看哦,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我有些郁闷,随口说道:“哼,不看我也知道里面记着些什么。不就是天文历法,数学运算,太阴计算法,还有……”我意识到自己的粗心,赶快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他的笑容已经敛去,面一沉,“你怎么知道?”
“我,我偶尔听到的。”我只好赶紧辩解,唉,怎么老管不住这张嘴呢?
“偶尔听到的?”他又笑了起来,“居然连这也能让你听到。”
他的脸上明明是不相信的神,但出乎我的意料,他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其实,这么多丰富的知识,为什么只能祭司才能掌握呢,这样不是有着很大的风险吗?”我忽然想起了玛雅文化的消亡,公元1562年,西班牙殖民者的随军主教兰达野蛮地下令烧毁所有的玛雅文献,难以计数的玛雅祭司惨死于火刑柱上,也带走了只有他们才通晓的玛雅文明成就。
“风险?”他不解地挑了挑眉。
“嗯,”我指了指桌上的鸡蛋,“你看,如果把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那么如果篮子不小心摔到地上,鸡蛋也就全都破了,但是如果把鸡蛋分别装在不同的篮子里,那么即使一个篮子破了,还有另外的篮子啊,所有的鸡蛋就不会一起破掉,你们的书卷也是一样,如果只传给祭司,那么万一有一天,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这些珍贵的东西不就全都要失传了?”
他脸上那抹调侃嘲讽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深邃的黑眸凝视着我,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探究着什么。
“不过,这可不是鸡蛋。”他忽然微微一笑,从我的手里拿过了书卷,“你还是做好你身为祭品的事情吧,快十天了,怎么一点也没胖,我可不想到时换人。”
又来了……
我起身怒瞪他一眼,“不用你提醒!”
走出房间的时候,庭院里吹来一阵潮湿炎热的风,夹带着淡淡的料味,我的脑海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对了,他说什么来着,他不想到时换人,那么,如果我一直不胖的话,他会不会就……
送一个面憔悴的少给雨神,雨神也会不爽吧?而且其他的祭司说不定也会有非议啊。
唉,怎么现在才想到呢,好了,从明天开始就绝食……不知道自己能扛几天,反正能挨几天算几天。
我看我是高估了自己,才两顿没吃,我已经头晕眼,看什么都想啊呜一口咬下去,唉,挨饿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不过,为了我的小命,一定要顶住……
门咯吱一声开了,一定又是来催促我吃饭的侍,我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是告诉你了,我不想吃饭。”
背后传来了一阵轻轻的笑声,听到这熟悉的笑声,我不心头大惊,连忙回过头。
伊兹莫正浅笑盈盈地站在那里,茶的长发华地披散了一肩,长长地垂落到他的脚踝处,黑的眼眸闪动着淡淡的光泽,只是绝世的光华却掩不住他那种发自内心的颓废,就像是一株实心腐朽却又怒放在枝头的早樱……古老而却又得异常。
“不想吃饭吗?”他手上拿着一盆金黄的玉米薄饼,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几乎是无意识地倒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我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就在我要再倒退的时候,他那有力的手臂已经环住了我的肩膀,我一惊想要挣脱他双臂的桎梏,却被紧紧地按在椅子里,丝毫不能动弹。
“你,你要做什么?”我还想挣扎着。
桂般甜的气息在耳边徘徊着,眼中闪耀的却是邪恶的光芒,“怎么了,这么害怕?既然你不吃饭,那么我就来帮你吃下去,我可不想让我可爱的祭品饿死。”
他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和情人般的温柔,暧昧地缭绕在我的耳际。
“我,我不舒服,我不想吃。”我抬起头,直视着他。我不想吃下去,他也不能逼我啊。
他松开了手,将盆子放在桌上,拿起一片薄饼,向我凑了过来,我以为他要硬塞,刚想把脸扭开,却被一只手扶了回来,他闪烁不停的黑眸就在咫尺,我听见他轻声地说,“这样的方式,也许你会更喜欢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把薄饼咬下来一片,含在嘴里,毫无先兆地贴上我由于惊讶而微张的嘴唇,用舌尖轻轻一送,那块薄饼就这么跑进了我的嘴里。
我脑袋里顿时轰地就炸开了,刚想把薄饼吐出来,他的嘴唇却紧贴着我的,逼迫着我不得不将薄饼吞了下去。
这,这是什么鬼方法!
我猛地清醒过来,使劲去推他,却被他牢牢扣着双肩,根本无法活动。直到我把这口薄饼咽下去,他才慢慢放开了我,一脸促狭的笑容,声音却冷如寒冰,“接下来,是让我继续这样喂你,还是乖乖地自己吃下去?”
“我……自己吃……”虽然不甘心,但我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他立即又恢复了那温柔的神,“这才乖啊,不要在我的眼皮底下耍样哦,”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摩着我的脸,“不过,和你在一起还真是越来越愉快呢……”
已经变得昏黄的阳光静静地徘徊在灰的窗台上,屋子里温暖的气息中渗入了让人窒息的闷热。
什么叫做食不知味……我现在深有体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