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谦谦君子,温凉如玉。是我思想肮脏,俺八纯洁!俺以俺色女之心度他君子之腹!我羞愧得想撞床,看了看他疲惫的眼圈,罪恶感更加上升:“你不要再照顾我了,你自己身体要紧。”
“没有关系的。”他挥挥手。
“怎么会没关系!”我一边说着,一边想起来,“我感冒是吗?”
“什么?”他蹙着眉毛,“你是体虚、疲倦,又感染上风寒……”
“嗯,差不多就那意思啦。”古代的风寒也差不多就是感冒吧,感冒是会传染的,不过古代可能没有“传染”这个医学名词,“总之就是,我生这个病,你跟我呆久了,也会生病,明不明白?”呼,就像跟假洋鬼子解释中国文化一样,真麻烦!
“怕我沾上你的病气?”他笑一下,“不怕,朕有福物护体,且也喝了祛邪的汤药。”
嗯……天晓得他“祛邪汤药”能不能达到预防效果,我懒得跟他研究药理学,只管推他:“总之你离远点没坏处。”
他老大不情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要过早就过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瞪他一眼,“你要等病倒了才知道厉害是不是?”天啊,我现在还没归隐,又受他这么夸张的宠爱,他要是一病,若是有人趁机来“清君侧”,我还想不想活命了我?越想越怕,加补一句:“你给我讲道理一点啊!”几乎就要痛哭流涕跟他说:来日方长,陛下何必急着一朝一夕霸住臣下……
“至少过午再走。”他给出最后的让步,“就这样,不准再议了。”
这样说起来,现在的时刻是早上。好吧,不议就不议。多吃一顿早午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因为风寒未愈,给我准备的仍是清粥小菜,我嘴里要淡出鸟来,闻见季禳盘子里的肉味,口水答答嘀,吓得季禳把他自己的食盘撤出去,陪着我喝粥。
“其实身体虚弱嘛,吃点肉可以补补。”我不甘心的挣扎。
“胡说。病要清养!等养好了再补,那时候不补都不行。”他坚决道,“不准犯馋。”说着,“嗤”的笑起来。
“干嘛?”我瞪他。
“你现在的样子,比以前快乐。”他道,声音轻柔,不知为什么让我的心开始作痛。
其实不应该痛的。终于听到有人说,我不像程昭然了,我应该高兴吧,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被人当作另一个人,不是吗?再想一想,我这么一个孤儿,居然会比程家大小姐更快乐?哈哈哈,真是好笑的事。
可是,我的心就是痛,这真奇怪。我没有说话。
饭就这样吃完,我胃里虚弱,没有吃下多少,他倒不勉强,又要张罗我喝药,我口中本来就又淡又苦,哪里愿意再喝中药,皱眉道:“算了算了,反正醒都醒了,我多喝些热水就好,药不要它也罢。”
季禳气道:“孩子说话!药是‘也罢’得了的?你左右要多喝热水,还不如喝了这热药。”
我索性撒赖到底:“水不苦,药苦!我嘴巴也苦、胃又涨,不想喝!要末你有药丸让我吞几粒么好嘞。”
季禳下巴朝张涛一点:“问太医,病人胃涨口苦,怎么处置!”
张涛一直守在帘外,“唯!”一声,快步走出去,片刻回来:“回皇上,太医禀告,病后津液不足,则虚羸;余热不尽,则伤气。虚羸少气,脾胃未强,饮食难化,故有胃涨。这碗药里合了竹叶石膏汤方,正是养胃去虚热的。”
季禳蹙眉:“养胃,那也要喝得下去才行!没用的奴才,就没个更好的法子?”
张涛“喏”一声,又退下。我觉过意不去,紧着道:“别了别了,我喝药就行。”季禳不允:“养一个太医院,这点脑子动不出来,要他们何用。”叫我先睡下,他自坐在我床头,拿了本折子看。我瞄一眼,不但竖排,还都是繁体字,不怎么认得,便不理会。他反而回头看我道:“卢阁老的事,你不过问?”
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过问什么?这人也糊涂了!我道:“皇上处置就是。”
他“嗯”一声,不动声色,复埋头阅折子。约莫过了一两刻钟,看他已经翻过十来本奏折,提笔判了几句话,张涛回来报道:“回皇上!”说了这三个字,跪在地上等着。季禳从折子里抬头道:“说吧。”他才接下去说道:“太医院贝太医禀报皇上,有新制蜜丸可解热病口苦!”怀中掏出个径五寸许的花蓝细磁圆盒,打开了奉上,“用时但含在口中即可。”季禳点头,要我含一粒,问我感觉如何。我见这般劳师动众驾势,哪儿敢再多出题目,何况这药丸也就龙眼那么大,含在嘴里甜津津的,就当个润喉丸,谅必没有坏处,便点头道:“真好。我好多了。”
季禳道:“总算没有白养他们。”命张涛道:“赏。”又叫多备几盒蜜丸,叫我带了用。这一切事情都吩咐完,离别在即,没有什么好推托了,他深深凝视我一眼,挥手:“走吧。”自己踱到书案后坐下去批奏章,不再看我。
我向他拜了一拜,出门。他甚至没有送我出书房门口。我简直觉得有点儿悲怆,举步迈门槛时,他在后面淡道:“病好后进宫见朕。”
我应了一声,嗓子发堵,居然有生离死别的感觉。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臭皇帝好不好?我没有贪慕虚荣、我没有被糖衣炮弹击中,只是暂时敷衍他,等时局稳一点是一定要挂印归隐去江湖逍遥的。我跟自己念叨着,悻悻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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