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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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新皇仁慈,恩准大臣们换了干衣服,再进行后面的活动。我一听说换衣服,正发愁自己会不会穿帮,张涛来了:“大人,这边。”

  他领我进一个僻静房间,里面有热水、毛巾、还有干净的替换衣服。他把那些东西指给我看,就弓身退了出去,轻轻阖上门,留我一个在里面。

  炉火烧得很旺,屋子里很暖。用来替换的衣服,虽然不是我自己的,但古人不太穿紧身衣,宽袍大袖的套上去,尺寸大褶儿不离。看到新的白布带时,我脸红了一下。

  雨不算太大,但是淋久了,缚胸的布带子当然也有点湿。连这种替换都替我准备……我的脸滚烫的烧起来,但也许是炉火太温暖的关系。

  褪下湿衣、擦干身体,换了干躁温暖的衣服,我很小心的把湿了的白布条揉成一卷,掖在身上,脸又烧了片刻,定定心神,出门去。

  张涛殷勤领路:“侍郎这边走。”穿过园子、穿过几重门扉,我发现自己没有回到那些大臣们中间,而是到了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花团锦绕的园子、青石台阶、御书房。我的脸大概在瞬间变得苍白。

  御书房初见变态皇帝那幕,我很难忘记,同时绝对不想回忆。

  龙廷易主,还要在这里完成君臣见面礼?不是这么惨吧!我真的两股战战、几欲逃走。

  “侍郎,这边。”张涛无视那边的台阶和门,自往小门穿去,回头招呼我。

  “哦,哦。”还好还好。我心底抹一把冷汗,跟他继续走。

  又穿了两个天井,我早就完全迷了方向,反正都是漂亮的植物和端庄的建筑,含蓄的连连绵绵,张涛总算在一扇青青竹丛掩映的门前站定,意思是我独个儿进去。

  进去,里面又是古色古香的陈设、上好红木的家具,外间依然空荡荡,跟里间是隔开的,只是隔断用了酸枝木的博古架,我绕过去,见到穿着龙袍的人,坐在书案前皱眉看文卷,对我点点头:“坐。”

  他书案前头放着墩子――是,依然是墩子,只不过换成了一只铺着精绣垫子的连云细弦纹六开光圆坐墩。我有点恍惚,觉得整个宫殿里的空气是死的,像埋藏在地底的蜂房,千年万年、每一个角落,永远都一样,偶尔换个主人,但这些死物才是宫殿的真正主宰,昂贵的、黯淡的,永远这么主宰下去。

  埋头,为他的赐座我要谢恩,话溜出口:“谢北亲王――”

  “你知不知道这三个字,我已经可以叫你死。”他站起身,看我,语气依然淡淡的,不怒而威。

  是,他已经是皇上。我叫错了,是死罪。我默然起身跪下。

  他叹口气。在这样密实的房间里,真是不应该叹气的。我想。因为它完全散不掉,好像可以沉在这些家具与灰尘间,千年万年的沉重下去一样。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头发也湿了,怎么不吹吹?”抬手给我摘梁冠,并要拔掉簪子。

  “那个……”我本能的举手护头。

  “什么?”他挑挑眉毛。

  “我不会梳头。”我尴尬的告诉他。

  他凝视我片刻,笑了,唇角轻轻绽开来一点,像冰块忽然融成了春风:“朕会叫人帮你梳。”他放下我的头发。

  我的头发是湿了,披在肩头、擦着耳朵,冷冰冰的不是很舒服。他手伸进我头发中,十指岔开,贴着头皮慢慢的顺进去。手指真暖和,我惬意的打个寒战。

  “你的脸色不好。”他道,“真的没事?在这里休息一会。朝服太重了,脱掉吧。晚上的宴会不去也罢。”

  不,不,不能再享受这么嗳昧的优待,不然迟早有一天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警告自己,把头往后仰,避开他:“臣没事。”想起黄光托付的事,随口问他一声:“你不会再杀人了吧?”

  “你是在为这个生气?”他眸子冷下去,抽回手,立起身:“朕告诉你,没有不杀人的皇帝。”

  他教训得对,是我多嘴。――可是天啊,腿好痛,已经在广场跪了那么久,御书房的地面作为最后一根稻草,要把我可怜的腿骨压垮了。

  “好啦,我知道你很关心我,可不可以再宣口诏给我免跪赐座一次呢?我会很感恩很感恩的。”我在心中念叨。

  他没有说话,负着手,不看我。室内沉闷得压抑,西洋自鸣钟“当、当”的声响,简直要轰破人的头。

  “放心,朕会少杀。”片刻,他道。

  我的眼泪当场就要下来了。为了这个世界陌生人的繁荣安全,我容易吗我?我可怜的膝盖啊、腿啊……我可以站起来谢恩归座了吧……

  “所以,你答应在朕这里休息一下吗?”他接着问。

  “呃……”这个好像不能答应,我真的不愿意再“受宠”下去。所谓:帝宠诚可贵、安全价更高,后宫多风浪,远离皇上好,郎里个郎……我这种冒牌无赖份子,不宜跟他多纠缠。

  既然打算拒绝皇帝的请求,就不方便归座了。我硬着头皮继续跪。

  “昭,为了你自己的身体,你能不能少一点固执!”他眉间怒意很浓。

  我也想爱护身体啊……我欲哭无泪的看他。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想爱护自己,但是跟他的沟通显然有点问题……好吧,是简直不太敢跟他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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