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阳光的普照,没有万物的生机,一抹素白的身影静静地蜷缩在峰顶的一角儿,漠然地环视着周围白茫茫的一切。不错,这里的确是传说中的仙界,不同的是,这里也是天界!
她是雪狼族的遗孤。在狼的世界里,她拥有着雪狼族高贵的血统,可是在一场狼族的撕杀中,她却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王母娘娘西游,无意中的经过,撒下了善意的慈悲,她的命盘便在她抖动的手指间开始转动。
她不是‘妖’,因为她从未因为想要修成正果而无止境的修炼过。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精’!雪狼精!因为她的命盘在无休止的转动,永远不会有停止的一天,更不会被注入仙界的名册,只能在王母娘娘的恩惠中卑微地活着。哪怕是极其不愿意,哪怕是苟延残喘,她依然要活着!这是仙界的慈悲,而她要学会的,便只有感恩!
她揉了揉酸痛的膝盖,静静地依在一块顽石旁,手指粗略地梳理着凌乱的发丝。再过一段时间,火山便会涌动,周围的雪雾会形成一池清澈的温泉,到时便可痛快地梳理掉一身的污秽。
她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地爬去峰顶的另一侧,小心翼翼地凑近那朵迎风而立,傲于皑皑白雪之中的花骨朵。这是她在天界唯一的用处,也可能是她终其一生唯一的贡献,那就是仔细地看管好这朵百年难得一见的雪莲花,待它如昙花一现的刹那,将其取下,送与王母娘娘手中,或赠与他人,或入药服下,可滋身养颜,延年益寿。
“啊!”
正遐想中,随着一声惨叫,一道水蓝色的光影从天而降,面朝下,落在了她面前。那身淡蓝色的袍子泛着点点波光,刺的她有些睁不开眼。她潜意识地翻了个白眼儿,一年到头,不知道有多少不自量力的小仙童,因不熟练驾驶彩云而落到了这里,所以对于眼前的这一幕,她恐怕早就已经麻木了。
半晌儿,那人见她没有理会,尴尬地起身拍着衣衫故做整理,清清嗓子,不悦地唤道:“喂!”
她木然地转过脸,心下却是一震。眼前的少年,玉面高冠,英姿飘洒,朗朗不凡。此刻的脸上泛着点点红晕,尚为天人中之俊美!恍然失神间,见少年英眉微蹙,扫来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慌忙收回视线。
“你,你没看到……刚才……我……”
“你什么?”
“……我……”那少年欲言又止,她却分明看到他眼中微露的恼火。
“哦,摔倒了是吧!”她一脸无辜。
“你明明看到了!”那少年涨红了脖子,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看到了又怎样?”她依旧无视他的存在,继续梳理着微乱的头发。
“你为什么不帮我?”少年继续愤愤地指责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她庸懒地抬起眼皮,给了少年个无谓的眼神。少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愣愣地杵在那儿。
“你……住在这儿?”半晌儿,那少年开口问到。
“是。”她慢慢的屡着头发,淡淡的答到。
“为什么会住在这儿?”少年挑剔的眼神环视四周,满脸疑惑。
“没有为什么。”她起身走到旁边,在雪堆里捡起一块儿小石头,割断了几根纠结在一起的发丝。
“你不寂寞吗?”手指微微一颤,指尖缠绕着根根青丝,她的胸口有些莫名的涌动。已经多久没人问过关于她的问题了。
“不!” 她平和了思绪,平和了心境,毫无价值的倔强盖过了百年生活的孤寂。
“你……”
“你是谁?”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警戒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
“那你又是谁?”她被那少年问的一愣,随即白了他一眼,重新坐回顽石边,不再做理会。不料那少年却不识趣地蹭了过来,坐在了她的旁边,说道:“我叫云飞。哦,对了,是王母娘娘差我过来问你一句,上次雪莲开花距现在已有多少时日了?”
多少时日?她不禁眉头微蹙,捏指细算,片刻答道:“已经九十六年零两个月了。”
“哇!这么久的事你都还记得这么清楚啊!”那个叫做云飞的少年惊讶地张大嘴巴,眸子里雀跃着崇拜的光芒。看到他这副摸样,她的心下不禁凄然一笑。即便她忘了自己已经活了多少年,也断不能忘了这朵宝贝花的一丝一毫。它尚可以滋补益寿,起死回生,而她呢?除了细心照料它之外,便一无事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她不自然的别开脸,心下黯然。
几百年前的那场撕杀中,她年龄尚小,瘫软地倒在一旁,不知所措。当她挪动已麻木无力的四肢蹭到母亲面前时,母亲已倒在血泊之中。点点殷红伴着母亲吃力蠕动的嘴角缓缓溢出,那凄凉的呻吟声充满了整个世界,却在合眼的一刻,也没能叫出她的名字。
“怎么会不知道呢?”云飞倾身向前,淡蓝色的眸子带着分疑惑。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别过头,有些生气。
云飞打量着她,淡蓝色的眼眸一转,又问道:“那你每次去参拜王母娘娘时,她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你!”
“不是称呼我,是称呼你!”
“就是‘你’嘛!”她回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哦。”云飞懊恼地收回身子,想了想,不死心的继续问道:“那其他人呢?都怎么称呼你的?”
“其他人?”她疑惑地看着他,哪里来的其他人?
“比如说,娘娘座下的那些仙子姐姐们。”
“那只小狼精!”她淡然了语气。在她记忆中寥寥可数的几次参拜,她们每次都傲着张脸,叫她在外面等着,然后进去通报说‘娘娘,那只小狼精来了。’
“你是狼族?”她点点头,云飞转过脸,细细思量道:“记得父皇曾经讲过,几百年前,狼族曾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撕杀,场面惊心动魄,导致狼族至今已所剩无几了……”
云飞兀自讲个不停,但她已听不进丝毫,她的眼前忽地一片空白,思绪变的混沌不堪,前尘往事在她的脑海里轰轰作响。那触目惊心的红充斥着她全身每一缕神经,翻涌出那压抑在她心底几百年来都想要忘掉的画面,浸人心肺的哀嚎声声敲打着她的耳膜,霎时间已是冷汗淋淋。她仓皇地捂上耳朵,拼命地摇头,想要甩掉那搁置已深的张张画面。云飞见状,吓了一跳,赶忙扶过她的肩,摇晃道:“你……你怎么了?”
被云飞这么一摇,她方从惊恐中回过神儿,缓释着凌乱的气息,慢慢甩开了他搀扶的手臂,颤颤微微地站起身子向前走去。
“你要去哪儿?”云飞追在她后面问。
“我……累……累了,想休息一下……”
她闭上眼,摸索进漆黑的山洞,一头倒在青石床上。黑暗中,她的身体慢慢失去知觉,兀自沉沦……
忽地,她的眼前一亮,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白色之中,空气里凝聚着零星诡异的气息。脚底忽觉温湿,她低头一看,不由得心下大惊,那如同小溪般殷殷流淌着的红色逐渐聚集脚下,慢慢形成一滩血湖,在这茫茫白色之中刺的她双眼生疼……她仓皇无措地逃着,拼命地跑,层层湿雾缭绕眼前,让她分不清方向,摸不到去路,那殷红色的溪流却如同鬼魅般如影随形。
她拼命地跑,拼命地呼救,双手无助地在迷茫中挣扎,那粘稠的液体沾湿她的裙摆,一路上爬,隔着绸缎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仿佛还能感觉到它淡淡的温度……她绝望地吼着,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忽地,她的掌心划过一丝温度,来不及多想,她已如同抓到救命绳般紧紧握住。
“不怕不怕,有我在,不怕!”混沌中,她的身体被轻轻摇晃,似乎已经恢复了知觉。她猛地坐起身子,瞪大双眼,大口的喘息着。
“你醒了?”一丝热气撩过她的耳廓。梦?刚刚是个梦?!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发现,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
“不怕不怕,只是个梦而已!”掌心的温度慢慢抽离,黑暗中,带着丝芬芳的锦帕轻柔地擦过她的额头。
是云飞。她缓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靠在他的怀里,于是赶忙尴尬起身,不自然地问道:“你不是走了吗?”
云飞道:“刚才见你神色不对,有点儿不放心,所以又折回来了。”漆黑的山洞里,那双淡蓝色的眸子闪烁着绝美的光辉,紧张地打量着她。
“谢谢。”她轻轻一笑,心下不觉有了些涌动。他……是在关心她么?……
“没事儿的!见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我还得去给王母娘娘回话儿呢,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他的笑如春风般撩过她的心头,那个‘恩’字还哽在喉间,没来得及说出,世界瞬间又剩下她孤寂的身影,在混沌迷茫中,一天天的消磨着无边无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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