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走,我要当兵,我一定要当兵。陆成走了几十步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前。
“走吧,你不能呆在这里。”警卫提醒他。
陆成向旁边挪了挪,站在门垛旁。
“走吧。你踢断胳膊的那个人听说是什么主任的儿子,如果不是连长给你顶着,说不准这回都给你抓起来了。”
陆成没有出声,他不走,就是不走,他要当兵。警卫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岗楼里。
一天,两天,警卫每天醒来就看到陆成站在门口,第三天他坐在门口,脸灰白。
“走吧,难不成你还想饿死在这里?”换了两班岗的警卫无奈的说道。
陆成摇了摇头,不走,就是死也死在这里。
第四天,陆成睁开眼睛,天灰蒙蒙的,他已经说不话来。眼前突然一黑,好像是个人。
“这孩子怎么这么犟?”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是左连长。
陆成摇摇头,头晕的厉害,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嗳!”左勇招手叫过警卫。
“连长。”警卫跑过来。
“去弄碗粥来。”
“好。”警卫不一会端来一碗粥。
左勇把粥送到陆成嘴边:“来,先吃点东西。”
陆成摇了摇头:“我要当兵。”
“怎么能和你说通呢?”
陆成没说话,头渐渐的垂了下来。
“快,快弄点糖水来。”
左勇捏着鼻子给陆成灌下半碗糖水,陆成终于清醒了过来。
“你真想饿死在这?”左勇吼道。
“我要当兵。”陆成醒来就这么一句话。
“先把粥喝了,你跟我说说。”左勇把碗送到他嘴边。
“不,我要当兵。”
“先喝了,要么你就死了这份心。”
听到左勇的话,陆成眼睛里放出光来,端起碗一口气就把粥倒了进去。
“说吧,你多大了,家是哪的,家里还有什么人,为什么要做假证件?”
肚子里有了东西,身上也有点力气了。他看了看左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开了口:“我今年十五,家在云南,村子叫什么名我忘了。”
“忘了?”
“就是忘了。”
“继续说吧。”
“我爸爸吸白粉,八岁时我妈死了,我还有一个。十五那年被我爸卖了,卖给一个老头,把我也卖给一个男人当儿子。我在十五那年跑了,跑到你们招兵的地方,招兵的说要身份证,毕业证才能当兵,我就找人做了个身份证,还有一大叠的纸,后来遇到你,我就当兵了。”
陆成说的很简单,简单的甚至让人听不出感情,他的语气似乎就在说别人事情。可是听到左勇的耳朵里却是心惊肉跳,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居然就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他一脚就把一个大小伙子的手给踢掉了。
“为什么一定要当兵?”
“抓毒贩子!我说了,要我当警察,抓毒贩子。”
“你知道什么是兵,什么是警察吗?”
“不知道。”
“你念过书吗?”
“没念过。”
左勇十分无力,无力的看着这个饿的倒在军营门口倔强的臭小子。
嘎,一辆高级小轿车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四个人,三个穿军装的,一个五十多岁,两个三十多岁,最后一个是西装革履。陆成对军衔没什么概念,可是看样子都是大。
左勇站起来,等看清对面走过来的三个军时急忙跑过去立正敬礼。
三个军也回礼,其中一个看到墙根的陆成问道:“左连长,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团长,这么回事……”左勇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这件事你们是有责任的。”团长的声音很低沉,含着怒气。
“可是他怎么办?”左勇指着陆成为难的问道。
“这……”团长也为难了,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军。
穿西装的那个人慢慢踱到陆成面前,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
“你十五岁?”那人问道。
陆成也打量着他,细高个头,腰直背挺,鼻直口阔,长相方正,头发梳得很整齐,四十多岁的年纪,整个人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陆成点点头。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陆成又点点头。那人伸手将他扶起来,来到最老的军面前笑呵呵的说:“老陈,把这小子给我吧?”
老军也笑了:“挺好个兵,居然让你捷足先登了。”
“这个兵可是被你开除了,我算是捡的。”
“你小子。”老军笑了。
陆成抬起头,突然甩开了那人的手说:“不,我要当兵。”
“呵呵。”三个军都笑了,老军来到陆成面前笑着说:“你个傻小子,当兵能当到他手下,这辈都没白活。”
左勇拉过陆成小声说:“你要听话,跟着他才能抓毒贩子。”
“真的吗?”陆在将信将疑的问。
“真的。”左勇说的很没底气,他只是从军人职业的敏感,感觉到这个不简单,可是究竟是什么人,他也不知道。
“那好,我就跟着他。”
几个人走进新兵营,新兵们已经被分到各个连队,左勇把陆成扶进来,让他吃了点东西,等出来时又有十个兵跟出来,坐上一辆普通面包车跟着那个人走了。
『铁窗门再次被打开,这次送来的是馒头。陆成把饭端进来,细细的品尝着,如果一定说一种这世界他留恋的东西,可能就是食物了,这种眷恋来源于童年和少年时侯的饥饿。
自从那个人把他带走后,温饱问题终于解决,可是他却过起另外一种生活,对于他来算是一种魔鬼似的生活…………』
陆成迷迷糊糊的不知被拉了多少远,也不知坐了几天的车,拉他们的车全部封闭车厢,看不到外面情况。偶尔会停一停,让他们出去放放风,然后继续走。就在有些人开始恐慌害怕时,陆成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后来他发现害怕的人都被送走了,可是他不怕,因为左勇说过,跟着那个人就能抓毒贩子。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一处深山里,荒凉的山谷只有一座废弃的工厂,穿西服的人告诉车里仅剩的六个人说,我们就在这里住下。
没有电,晚上睡得很早,就睡在四面透风的破车间里,这里应该是很冷的地方,里凉风呼呼的灌进来,几个人身上却连条被子也没有。
咬紧牙关坚持一,第二天有一个人发烧了,穿西服的人让人把他送走。
早晨穿西服的人那个人早已把西服换了,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迷彩服站在五个人面前。
“立正。”
五个人站成整齐的一排,站得很直,但是真的很冷。
“稍息。”
五个人稍息。
“从今天开始你们要经过特殊的训练,我姓肖,叫肖明,你们可以叫我队长。”
“是。”
肖明的话很简单,训练的科目也很简单,就是劳动。当了三个月的新兵,陆成没摸到枪,来到这里他们换了一身迷彩服,手中的工具就是铁锹,镐头。挖地,砸桩,五个人就改造这个废工厂,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改造它,但是他很听话,这种劳动对他来说并不算重。一天一天过去,对于这种繁重的,莫名其妙的劳动,有人已经开始烦燥不安,终于一个人忍耐不住,爆发了,砸了铁锹,甩手不干了。肖明没有像往常一样训斥,也没体罚,只是笑了笑把他送走了。
五个人剩下四个,三个月也过去了,肖明再次站到四个人面前。
“立正。”
四个人立正。
“稍息。从今天开始我们有了新的训练任务,记忆。”
记忆,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问题就很大,面前挂着一张巨大的图形,其实这图形就是一条线不提笔不间断连起来的。
“给你们一天时间记住这个图形,明天早晨画给我。”肖明指着图形告诉他们,然后就走了。
“切,这是什么训练,这弯弯曲曲,谁能记得住啊?”有人开始发牢。
陆成没有出声,仔细观察着图形,慢慢记着,他并不觉得很难。第二天肖明来检查,四个人都记住了。肖明又画了一个图形,比第一天复杂,给得时间还短了一个小时,陆成也完成了。从此以后每天都会换新图形,时间越来越短,有人开始出错,但是肖明不管,一天一天继续着。
三个月转瞬即逝,这次肖明没有送走人。可是突然就在他们有一天睡醒的时侯,就发现自己在一个纯白的房子里,白的门,白的窗,白的,自己身上穿着白的衣服,只要是你能看到的全是白。
陆成很不解,整个一个世界仿佛就是剩下他一个人,没有声音,没有颜,没有白天,没有晚上,一切都没了。屋子是里有水,水也用白的杯子盛着,于是水也是白的,每天的饭都是白米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过他也没兴趣知道,每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无聊的时侯就是想事情,什么都想,想着他画过的那些图形,想他见过的每一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