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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养心殿,宫灯亮堂,似乎没有丝毫要燃尽的迹象。当然,没有比得上刚刚登基
正式接手全国政事的君王——这般振奋的了。亲自送恭顺王出去,锦德公公沿
着灯火阑珊的宫衢,又回养心殿,以为皇上应该准备休息了。今晚虽没有着
嫔侍寝,这一天的辗转亦足够人累的了。
各宫相继熄灯就寝后,皇宫上空星光更泻了一地。锦德看着外面的星星,
静谧的异常的星空,仿佛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他原本些微疲惫的心一下子变得
安静,仿佛一切都像这郎朗心空经凉风渗虑,沉淀了下来。“嘿!”轻笑出口
,惹得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不约而同侧头,像是在用心听取命令。锦德却
加快了脚步。
“回来了?”锦德刚踏入殿内,他的“上头”就察觉了。
手执朱批羊毫,虽仍埋头玉案,貌似温和的年轻皇上却像是在等候一个太
监。锦德太过受宠若惊,赶忙跪在案前,颤声答道:“圣上……”
慕容忽楞于他的反映,笑道:“呵,这是干什么?”
锦德抑住刚刚涌上心头的热流,抬起头来,憨笑:“奴才这是为您高兴。
皇上勤政爱民,乃我朝百姓鸿福啊,奴才,奴才怎能不高兴?”
“哈哈……”慕容忽大笑起来,似乎对这番话很受用。放下奏章,慕容忽
离座,踱至窗前,看着这夏的星河,略微沉吟:“她应该睡着了。”随即轻
叹一声。
锦德知道说的是先皇的九公主,新君慕容忽最宠爱的皇侄,宫人上下皆
知,大臣们当然也有耳闻,却很少有人明白其中真幕。锦德跟随慕容忽多年,
像今天散朝后那样越距或者说是的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撞见。锦德进去
之前,总是故意放大脚步,或者弄出别的声响。尽管如此,随后,他总会不期
然地碰上那双无邪却充满怨怼的眸——不世出,而慕容忽总是娇宠地笑着
——对他的小丫头影儿。这一切,不知从何时开始,已成了他们的心照不宣。
然而,对这位从小“宠”到大的皇侄,已为一国之主的新君似乎要重新
做一番考虑和安置了。不同于对其他先帝遗留的按祖制处置,对九公主慕容依
影,考虑的恐怕不只是她的“病情”。新君不会像先皇一样借“养病”之名,
将她锢于重华殿,这是毫无疑问的。然而,具体会怎么做?
君心似海,无论外表在怎样谦和,同样是难测啊。
“皇上要传娘娘侍寝吗?”凑上前去,锦德故意试问。
“不必了。”慕容忽回过头来,时而威严的玉颜似忽有些许焦急了,“准
备朕沐更衣!”
不过一炷时间,锦德已打头,小心让手上的灯照着皇上脚下的路。然而
今晚皇上的脚步似乎有些快,跟着的习惯了亦步亦趋的宫人都似乎有些不适应
呢。
重华殿乘着夏之静,看似并无特别之处,巡视的执戈守卫从殿前过,见
驾,远远地便停步行礼,锦德示意他们平身。慕容忽继续往前走,上了玉街,
里面的守职宫忙迎上来行礼:“皇上万安!”
“公主呢?”慕容忽往里瞧见了微黄宫灯下惝恍迷离的水晶帘,仿佛看到
了她如梦的面容。
“回皇上,公主在里面看书,不让奴婢们进去打扰。”回答中隐隐透出几
许担忧,她们明显知道公主如此必是在赌气了。公主赌气的对象,从不做二选
……
虽早有此料,慕容忽还是有些许心神慌乱。外头无论如何,他总能应付自
如。偏偏遇上她的事,无论有准备还是没有准备,他总不免慌乱。就像今晚,
他是耗在必需的国事上,心里亦故意拖延着时间,一则他还不能不顾忌彼此身
份的改变,二则他现在依旧不确定他要给的答案是否会误她终身。慕容忽犹豫
着,拖延着,内心其实从来没有专注过,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就寝时分按捺不住
了。只是他沐更衣耽误了一会儿,她也就真的赌了气。
水晶帘开,极轻的脚步绝不至于惊着里面任何人。慕容忽一眼扫过满地的
书简,将目光停留那莹白的身影上。大红绒毯上她摆出了一支显目异常的水仙
,随意铺展的纱裙是她白的瓣。平日披散的长发,稍经整理,更衬出她不
俗的身姿。
慕容忽弯下腰,轻轻抱起她,凝视着手上的容颜,心跳突然哽窒。本来少
见血的莹白脸颊轻匀一层薄薄的不属于她身体的嫣红,她的嫣红只有嬉闹或
动情颜开时,才有短暂的罕现。她从小就是怕冷的孩子,尽管他曾费了很大力
气为她找来辟寒金,寒冬腊月她还是一样地怕冷,外在的热根本温暖不了她,
那小小孩只有躲到他怀里才安然入睡,以致后来慢慢成了习惯……3
考验
太阳慢慢升高了,大地也渐渐热起来了。皇宫各处,宫槐若隐若现,均可见宫
人们忙碌的身影。大臣们正在勤政殿上朝。新君初登基,对几件棘手的政务抓
得很紧,似乎急于做出些成就给百姓看,大臣们当然不敢懈怠。
后宫的重华殿,如常的安静。宫人们皆知先帝的九公主自幼卧病,从未踏
出宫门,其起居自然也是异于常人的。
后殿,透过微弱的光线,可见一张熟睡的脸。这张脸过于精致,似不染纤
尘,此时安静得有些不真实。又有光线渐渐强烈了些,温度也随之上升。绣
上的微微动了一下,秀眉轻颦,“咦”地一声,她终于撑开了朦胧睡眼。打量
着大殿内如山的屏风、轻纱幢幔,还有她用惯的琴棋书画,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好想就这样一千年也没有变过。烦躁猛然涌上心,她感觉从未有过的窒息。
“来人!”
守候在外面的宫急匆匆地进来,恭敬行礼:“公主,您醒了?”说着就
要上来侍候。
“别过来……”影儿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忙制止她们上前。悄悄
掀开遮住身子的薄被一角,她看到了自己身上遗留的“痕迹”。身子动了动,
她不自在地皱了皱眉。
“皇上命奴婢们准备了沐汤,公主可以随时起来沐。”一模样俊俏
的宫一眼看穿了影儿的心事,热心地提醒道。
影儿抬起眼皮看了看这宫,突然又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了。“你叫什么名
字啊?”
“奴婢文嫣。”这宫微笑着回答,“要是公主觉得难记,另赏赐奴婢一
个名字吧?”
影儿看着文嫣一脸真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必了,你就叫文嫣。现
在什么时候了?”影儿转头看向窗帘映上的斑驳日影,那微微变幻的影子还有
缩短的倾向。
“巳时三刻。”文嫣顺口说出,又问道:“公主饿了吗?”
“啊?”影儿回过头来,揣摩着自己的肚子,感觉还真是饿了。“你先去
传膳吧。”影儿淡淡笑着,看着文嫣行礼退下。
另一个宫上来侍候她更衣,动作都体贴周到,无可挑剔。影儿不暗暗
叹气。先皇驾崩,有多数宫人被放出去,连她身边服侍多年的两个丫头也出了
宫。若不是忽一直看顾着,她怎能适应?不免恋旧,却想想让她们出去也好,
——呆在这重华殿久了,阳光也会变味。
水声“哗哗”,满池子飘红。雾缭绕处,氤氲出她绝世的容颜。
影儿从瓣底下撩起手,看到嫩藕般的手臂已经腿了昨晚的印记。心中不
涌出淡淡遗憾。他昨的脸又出现在眼前,惊讶的,亢奋的,隐忍的,苦痛
的,与她的泪水交织在一起。——确切地说,昨晚并不是多么愉快的一,却
会是他们终生难忘的。
突然想起什么,影儿转过身子,问正要给她整理头发的文嫣:“看到我背
上有什么变化吗?”
“嗯……”文嫣稍稍弯下身子,薄薄刘海下的细眉微微蹙起来,半晌方回
答:“公主的凤凰胎记变活了。”语气中并无多少惊讶。
“怎么个活法?”影儿急切想要知道,——想要知道昨晚震惊他的到底是
什么景象。
文嫣没有直接形容,只缓声道:“公主请等一会儿。”文嫣转身出了屏风
,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两面铜镜,一大一小。
影儿懂得她的意思,自己接过大镜子,端在身前。
文嫣让后镜的影像折到前镜,如此影儿便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凤凰”。
果然是奇迹!
原本只是小小的胎记,随着她身子的成长,渐渐成形为凤;原本只是浅浅
的印痕,现在居然有了血的颜,在热气蒸腾下,这凤凰似乎蠢蠢动,如此
,便似有了生命。
那么,昨晚又会怎样惊异呢?他说“火凤亮翅”,到底是如何奇景?
“你不惊讶吗?”影儿若有所思地看着文嫣,虽然接触不久,甚至几次故
意忘记对方的名字,对这文嫣的淡然,她却有些好奇了。
细细的柳眉,巧妙地隐藏于薄薄的刘海下面,似隐藏了一段智慧。冷静的
眸子煞是明澈,明澈中又似乎深不见底。影儿想象着这双眸子顾盼生辉时的迷
人,唇角渐渐勾起。她早注意到这文嫣有玉柳之姿。介于是忽身边过来的宫
,最初影儿总怀疑文嫣与忽关系不寻常。几番试探,方知两人充其量就主仆关
系。只是文嫣不像一般的侍,心思尤其细腻,服侍总是妥妥帖帖,却时而表
现得单纯,时而让人探究不到底,像一个迷。
影儿慢慢探究着,也不急于去问忽。既然是他派来的人,当然信得过。而
文嫣又岂能是一般的侍?
文嫣轻抿着唇,看着终于对自己放下戒备的影儿,柔声说道:“公主自然
非同一般,文嫣何必惊讶。”
影儿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获得一个朋友。朋友?呵,影儿真不
敢想象,活了十六年,她竟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忽,不能算……
外面想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文嫣静静看了看影儿,然后向外迎去。
“皇上万安……”
影儿在里面侧耳倾听,接下来询问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甜蜜温柔之意
缠绵心头,影儿终于受不住惑,站起身正要出。身后的脚步却近了。
满满的一个拥抱。他的声音有些许沙哑,“影儿……要惑我吗?”
“嗯。”她大胆地迎着他灼灼的目光,抚弄他的前襟:“你的衣裳弄湿了
呢!”
慕容忽无奈地干笑,就着她的鼻子轻轻刮一下,“从来不知道煽风点火的
后果。”说着抱起她,顺便取下为她准备的换洗衣物,走向里面的更衣室。
看着他皱着眉头为她穿衣,影儿觉得颇有趣。还是小小孩的时候,为她
穿衣皱着眉头是因为他没有伺候过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穿。稍稍长大后,再顽
皮要他为她穿衣,惹起他一脸尴尬。如今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姑娘,他自然要拿
出几分修为或者说倾尽所有自制。
“咯咯……”影儿坏坏地笑,故意扯开薄薄的纱衣,更加妩媚地笑。
“你……”喉头坎坷窜动,他在心底投降,“拿你怎么办?”轻轻吻上她
柔的唇,却不做过多的纠缠,放开她,认真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影儿这才羞涩一笑,点点头道:“好像做了一场梦,醒来的时候几乎忘了
昨我们……”
“呵呵。”再次干笑两声,慕容忽轻抚她低垂的发烫的小脸,这才说道:
“我传了御医来给你看看。他在外面等着……”
“哦!”影儿似有所悟,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慕容忽样子看起来凶凶的,“以后不许再考验我的忍耐程
度!”手却轻轻地为她拉好衣服。
“遵命!”影儿调皮一笑,被边他牵着往前殿去边嘀咕:“不用太医三天
两头来瞧,现在已经是夏季……”
4
种下
“为什么换了御医,原来的胡太医哪儿去了?”影儿下榻,迎上慕容忽就发问
。
慕容忽似早有准备,从容微笑:“胡太医告老还乡了。以后影儿的病就有
李太医照顾。不高兴了?”
“不是啦。”看着他,影儿微微皱眉,“一切都在变,哪一天忽也离开我
……”
“不会的。”慕容忽忙捂住她的唇,深深的眸子涌上复杂的情绪,如玉的
脸一派郑重。“这一生,我都会陪伴你。别忘了!”
“嗯。”这种熟悉的感动再次泛上心头,影儿凝视着他,笑逐颜开:“逗
你的……”她咯咯笑着跑开,开始他们似乎永远也不会厌倦的追逐游戏。
慕容忽却不急着追上去,扬声道:“清华园的荷正盛,我要带文嫣去看
看……”话未说完,影儿已经回过头来一脸抗议:“带我去……”
文嫣在一旁抿嘴轻笑,似波澜不惊的清澈眸中悄悄泛起一丝羡慕。
慕容忽携影儿在前,身后巨大的华盖为他们遮出一片阴影。亭台楼阁,慕
容忽指点所到,均是他曾经描述给影儿听的。——这是有生以来影儿第一次踏
出重华殿!
两人心底悄悄翻过的层层波浪,只有两人能够体会。凝眸瞬间,是他深深
的承诺,她郑重的接受与回应。
周边的宫,已经红了十六载。岁月悄悄刻下了痕迹,又暗暗抹去痕迹。
就连少年的慕容忽也已经成长为持成的男人,如今已争为万人之上。影儿呢?
六岁的时候,她天真地笑道:“不去外面,要八皇叔永远陪着影儿……”
十岁那年,她笑着说:“只要有皇叔,一辈子不出去又能怎样?”笑容已
不在那般纯粹和懵懂。
十四岁那年,她伏在他怀里,幽幽地说:“忽会陪着影儿看外面的人和事
,对不对?”
他坚定地点头,可是每当他提出带她出宫时,总被她不由分说地拒绝
。“忽,影儿是真的想和你出去看看,正大光明地出去看看……”
他全懂,他怎么会不懂。她纯真笑容的背后,太多太多,他能够看到……
现在,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陪她出去看看了,不是吗?走出重华殿只是
第一步。
以后他陪着她,要执手同看——一片江山!
所有的忧伤都已成过往!
“啊!好的荷——”进入清华园,一看到那铺天盖地的红碧,影儿边
像脱了束缚的小鸟,向前飞奔。似乎忘记了身后的慕容忽,以及跟随着的宫人
。
“好……”她突然停了下来,喃喃着,胸中被这景充溢,泪水却不经
意滑落眼眶。
腰间悄然环上他强有力的手臂,单薄的后背为他温热的胸膛所熨帖。影儿
抬起手抹去脸上的泪珠,慢慢回过头来,对着他满是心疼的深眸:“为什对我
这么好?”
荷早已为她种下,第一朵开,他对她许下第一个承诺,一年年开,
一年年缩短了承诺实现的期限。今年开,他的诺言终于兑现。
悄悄变幻的是流年,心底微澜唯两心知。
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慕容忽只说出两个字:“影儿。”
“还要什么更好的理由呢?”慕容忽抚摸这被岁月雕就的无瑕容颜,深深
叹气。她生就的寒病,从小煎熬着走过十多年。他看着伴着,最初的最初,对
她仅仅是怜惜。待少长大些,她背后渐渐舒展的胎记却暴露了她真实的身世,
就算她的母亲——安敦凤已经难产而死,弱小的影儿依然难逃猜忌,曾经几
度先皇动了杀机,却看着她精致得让人不得不怜爱的小脸儿,收回了颤抖的手
。留下她,也许并不会如传说那般害天沧国,说不定她与天沧国有缘,将会
兴天沧一世,如传说中兴了安敦王朝一样……
但是先帝始终将她在这重华殿,十六年来,她未得踏出过一步,外人却
总以为她是天沧国最受宠爱的九公主,只是养病深宫……
跟随的宫人不知何时已被遣后,唯有锦德公公静静地立于荷亭的石阶下。
夏日的荷风翻过重重荷盖,扑面而来。心底似乎被这清突然刺痛,一滴泪悄
然划出眼角。锦德转过头,看着不远处荷从中相依相偎的两个身影——已经
成长到如此般配!就像见证清华园的荷出泥,展叶,露苞,绽放一年年,他
见证了这世上最为幽曲的一段爱情。
过去的——天沧国八贤王,与九公主慕容依影;
如今的——天沧国新君,与先帝的遗重华公主……
怎么说,那是世人的看法。多年来,锦德已谙于世事,虽对宫廷异情不屑
,却独独为他们祈祷……
5
好茶
正浓。红烛未灭。慈宁宫的一切都像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极少会在这个时
候到来的人,然而这种等待却异常执着,执着得就像这宫主人等待的眸子,已
有三分决然。
终于等到了!
“臣恭迎皇上!”皇后恭敬行礼,对这突然的驾临没有丝毫意外。
“平身吧。”慕容忽淡淡地走过她身边,落座后,深邃的目光静静审视着
眼前的皇后——他结发的,似乎第一次看清她。
端庄得无可挑剔!穿着永远这样合度,绝不差分毫,无论当初是身为贤王
,还是如今的皇后。端庄合度似乎就是一个无懈可击的面具。久而久之难免
让人生厌。现在他在她身上唯一看得顺眼的,算是她的看似温顺的双眉吧。是
的,一双温顺的眉,无论眼底有多少种情绪,这双眉总能搭配得天衣无缝,从
不会让人觉得过火。
“皇后请坐吧。”慕容忽收回目光,指向身侧的位置。
“谢皇上。”眼里显出淡淡的笑意,皇后裣衽告座。温顺的眉眼体察着君
主的脸,熟练地示意宫人们推到外面去。
宫人们会意,默默退下。皇后这才敛起全身的笑意,亲手为慕容忽看茶,
“皇上,这是泡茶的水是宫里旧人去年收集的荷上露珠。”
“清华园的?”慕容忽端起青茶盏轻抿一口,回味道:“果然好茶。”
“可不是吗?只闻闻那泡茶的水,就四溢沁人心脾了。”皇后温雅地
笑着,似乎遇上了知心的茶友。
“皇后倒挺在意清华园里的事?”慕容忽看着她,像是在和旧相识拉家常
,眼里却不真何时泛上了一层淡淡的森然。
皇后默了片刻,却依旧说道:“清华园是先帝当年交给皇上督办的。臣
自是喜欢里面的一切,尤其是那满池的荷……简直倾倒天下……”她脸上的
笑容越显僵硬。
“会倾了朕的天下,对吗?”茶杯“砰”地一声摔在红木几上,茶水四散
。慕容忽怒容满面,似乎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突然响起了炸雷!
“皇上误会臣的意思了。”皇后赶忙站起身来,看似慌乱的脸上却透出
更加坚定地气息。“皇上……”6
留宿
“恕臣愚鲁,不知何事违了皇上的意,还请皇上明示。”两道温顺的眉曲折
地掩盖一切情绪,皇后淡雅的面容显得如此无辜。
慕容忽“哼”地一声站起来,逼近她:“别告诉我这次的闲言碎语与你无
关,你完全不知道!”
“臣有所耳闻,臣听说,皇上已经将那几个嚼舌头的宫下令处死。
”双眉微微扬起,皇后淡淡述道,“但是,确实与臣无关。皇上若要怪罪,
臣只能领管束不严之罪。”
“好啊!好一个管束不严。”慕容忽眯着眼眸,脸已不复平时光彩。“
别以为朕什么也不知道!”
“皇上心里自然一清二楚。”皇后扬起眉来,正视已经薄怒的龙颜,循循
说道:“内宫生流言蜚语,皇上处置臣臣无话可说。可是大臣们奏请重华
公主移驾太极宫乃循祖制。先帝之未出阁,即使养病,也没有继续留在大兴
宫之理。”
“朕就为她破这个例!”慕容忽一拳砸在雕上,震得几上紧挨着的器
物“叮当”响成一片。
皇后在一边缓缓坐下,尚处青之龄的脸上蒙上淡淡哀伤。她沉思一会儿
,看着余怒未消的新君,缓缓说道:“听臣一言。自古难防者,悠悠众口;
家国不可乱者,纲理伦常。皇上贵为一国之君理应比臣更清楚,也更应该去
维护它。”
看着素来让自己厌烦三分顾忌三分的容颜一片真情,慕容忽剑眉紧蹙,似
陷入沉思。
登基几个月以来,每天除了应付政事,就是一件一件地实现当初许给影儿
的愿望。乐极忧来,他没有料到两人的快乐招致如此多的非议。宫抱怨,因
宠幸不至;宫太监有了新的谈资;皇后要努力捍卫尊严;大臣们生怕乱了祖
宗规矩……
一切都指向他和影儿,他们就妨碍了那么多?
慕容忽越想越烦躁。
皇后眉目温顺,重新为他斟茶,轻轻地放到他手边。“天下皆知,重华公
主乃先帝之,正是待字闺中的年龄。皇上作为她的亲叔叔,宠爱总要有个限
度……”
“朕就是超越了这个限度,又如何?”慕容忽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发白,和
他面上之刚好形成对照。
皇后缓缓站起来,看着烟已灭的的博山炉,珍贵的帐幔,雕的隔板,
似乎一切都只是为了等待而存在。一次等待一次失望,失望一次比一深,却只
能强撑着。她突然觉得这慈宁宫的一切华贵是讽刺。
“皇上就替她想想吧。她还不到十七岁……”她缓缓移步,靠近慕容忽身
边,慢慢蹲下身去,扶着他的膝盖将头轻轻靠在上面。然而,她闭着眼睛也能
感觉到他此刻的反映。
“你……”慕容忽伸手,有那么瞬间想推开她,终究停止了。
“皇上,臣不曾生下儿,一直以来总把影儿那丫头当儿看待……”
说着,声音已经哽咽。
不自觉地抚上她规整的发髻,慕容忽心底不忍。
皇后自十几岁嫁与他,也曾受孕,却不幸流产,已经成型的男婴未出世便
已离世。他曾答应她,再生一个儿子。可是,皇后这些年来一直都不曾怀上。
更何况后来,他身边也渐渐多出其他子……
轻叹一声,慕容忽将她扶起,搂入怀中。
“今晚,朕在你这里留宿……”7
爱你
“啪——”又一件珍贵的瓷器粉碎在地上。
文嫣在一旁静静看着,没有出声。水晶帘下,瓷器碎片已经跳到了帝王的
脚边。
“你走!”里面传出的愤怒完全不理会对象是谁。
“影儿……”慕容忽站立不懂,任难言之苦缓缓侵蚀他坚毅的唇。待她扔
掉身边所有的东西,包括绣枕,包括锦被。他才踏着一地的凌乱慢慢靠近她。
“你走……”影儿甩掉他伸过来的手,边擦泪边愤怒地瞪他。两只眼睛一
哭成桃子,自凌晨醒来的那一刻起。
“影儿,你听我说……”剑眉紧蹙,慕容忽似乎永远学不会招架之术,尤
其是她真正伤心哭泣的时候。
影儿早已捂住了耳朵,大叫:“我不听我不听!反正你已经厌烦我了,去
你的嫔,去找……”
“影儿!”慕容忽拉开她的手,大呼一声,没想到她楞了片刻,反而哭得
更厉害了。
“咳咳……”影儿边哭边咳嗽起来,突然觉得胸中堵得厉害。
慕容忽懊悔不及,脸都被吓青了。“影儿,你怎么样?”
“咳咳!没事……”影儿拉着袖子无助唇,咳嗽出一些东西来,感觉什么
滋味也不是。
“影儿!”慕容忽拉着她雪白的袖子,面大骇,“这是怎么回事?”回
头叫文嫣:“快传太医。”
浑身微微颤抖着,影儿看着雪白上如此醒目的几丝红,愣愣地像是傻了一
般。
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原本只是稍稍着了些凉。她不愿意他大惊小怪地坏
了两人在一起的兴致。没想到……
李太医马上传到。影儿乖乖躺下来,看看一脸忐忑的慕容忽,又看看目露
釉的文嫣,最后目光移到了李太医皱皱巴巴的老脸上。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
张脸。
自从几个月前看诊过一次,影儿拒绝没事传太医生出许多麻烦,就不再让
太医来。慕容忽看着她没有微恙,便随着她的心意。何况两人又可以多出几分
独处的空间……
“文嫣,我不会有事,是吗?”影儿看着李太医面不明地随慕容忽出去
,觉得自己等了好久还不见慕容忽回来,心里不忐忑。
文嫣温和地笑着,俯下身为影儿拉好被子,柔声道:“公主不必担心。吉
人自有天相的。”
影儿“嗯”了一声,侧着身子,将目光锁定在水晶帘处。“文嫣,你去看
看吧。”
“是。”文嫣答应一声,正要迈开脚步,外面突然传来了响动。“皇上…
…”
“你去看着煎药。”慕容忽吩咐文嫣,径直走到前,拂衣坐下。
“影儿,没事,小病。”慕容忽轻轻抚摸她的脸,温柔的笑。温柔的笑容
却没有进到他深邃的瞳孔。
影儿坐起身来,缓缓依入他的怀抱。“你骗我。这些天你一直在骗我……
”
“影儿……”低沉的发痛的声音出自他深深的心。慕容忽温柔的抹着她挂
着泪珠的小脸,将惭愧心疼一起揉碎在指尖。自从上次听了皇后的那句“替她
想想”,他真的做到了他们所谓的“收敛”,哪怕还是不满他们的心意,在皇
后的配合下,他已经暂时堵住了悠悠众口。他趁着影儿早睡召见嫔,或者等
影儿睡后再去打个马虎眼。如此便言不由衷地对影儿说出了“政务繁忙”的鬼
话……
“你为什么要骗我?”影儿不再哽咽,只哀哀地看着他,看他想说什么。
四目相对,慕容忽终于抑制不住心间奔涌的热流,闷“哼”一声,捧着她
的脸,吻上她的樱唇。
辗转勾缠,已然是魅惑至极的气息。慕容忽轻轻放开她,看着她嫣红的
唇大口呼气,微微张合的弧度像是等待他继续采撷。“我爱你。”慕容忽突然
说出这句在心中藏了许久的话,深深地看着她。
影儿目光发直地看着他,似乎没有听清他刚刚说了什么,脸上却明显烧起
来。
“我爱你,影儿,很爱很爱……”慕容忽沿着她的脸颊轻轻吻着,一分一
毫也不肯放过。
……
8
来使
天沧对安敦作战取得大捷的消息传来,是秋将末、落叶纷纷的时候。
镇北将军罗文是又晋封一级,封地却在南边。罗文是还是年轻将领,却已
有多年将兵在北。看来朝廷体恤他的辛劳,有调入关内任用的意向。
秋末的时候,安敦王朝休兵讲和,并派遣友好使节前来天沧。京都的天沧
百姓自然欢欣庆贺。
安敦使团进城之日,京都街道两侧挤满了伸长脖子的百姓。如此盛况,与
十六年前,安敦凤前来和亲有得一比。
出生及时且又赶上盛况的京都百姓会记得:当初,安敦凤夹着几许陌生
的眸子那随便一瞥——夺去所有男老少的呼吸,一重重的目光就这样为她倾
倒。直至十多年后的今天,许多人还在怀念那个丽的姑娘,那个后来成为皇
上宠却又不幸产死的安敦凤。很多人都知道,安敦凤为天沧留下了唯一
的儿——他们的九公主,那个从小受宠却养病深宫的孩——如今已被新君
册封为重华公主。
只可惜,九公主长居深宫,世人竟未得一见。却不免有人猜想,九公主想
必有安敦凤九分姿容,就算只有七八分,也堪称天沧绝代了!
然而,九公主的母亲——安敦凤的和亲,并未带给两国长久的安宁。天
沧国与安敦王朝时战时停,辗转又过了十几年。其间,天沧国的镇北将军赵度
反叛,算是最伤国人心的事了。赵家满门抄斩已成了往事。众人也渐渐不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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