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侧躺在床上,面朝窗户的方向。高高的铁支架上挂着两个大大的药水瓶,瓶里的药水差不多是满的,应该是刚挂上去不久。她好像睡着了,均匀地呼吸着。她的脸庞瘦削得不成样子,苍白的脸色中透着一丝蜡黄。她的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布帽,在耳根部位,我能看见光秃的头皮。
她不是郝蕾。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郝蕾。
但她就是郝蕾,她就是那个与我相识了十年,同床共枕了七年的郝蕾。
我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面部的肌肉不时抽搐一下,接着就有汗珠从她的额头,沿着眼眶内侧流下来。我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巾,弯下身,轻轻地去为她搽拭。闻着她那熟悉而久违的气息,我感觉阵阵眩晕袭来,几乎无法站立。我站起来,猛吸一口气,却感觉需胸口有如针扎,疼痛得让我几乎叫出声来。
我轻轻地走出病房。跨出门口的那WWW.soudu.org一霎那,我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拉开步子,疯狂地朝卫生间跑去。我打开水龙头,将自己的头埋在水盆里,听任自来水哗哗地从我的头上流下来,混着我的泪水,悄悄地流走。
回到病房的时候,郝蕾已经醒了。我慢慢地走进去,站在她的床前,凝视着她,一言不发。郝蕾一见是我,大惊失色,迟疑了片刻,突然慌忙地扯过床上的被单,将自己捂住,甚至差点把药水架给拉翻了。
我还是不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站在那里,看着她不小心把帽子挤偏了,露出的光秃秃的半侧头颅。我不忍多看,转头注视着药水瓶。看着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流着,我的心脏也跟着一起一伏地跳动着。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我听见郝蕾在被单里声嘶力竭地叫着:“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谁让你来的?你有什么权利来这里?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我在床沿坐下,盯着她露出的头颅,正想去帮她把帽子往下拉拉,突然见她掀开被单。她看见了我伸过去的手,再用自己的手摸了一下头,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推开我的手,拉下帽子盖住脑门,随即冲我叫道:“为什么?你为什wWw.么要这样做?”
看着这个我曾经的爱人,如今被病魔折磨成眼前这个样子,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我缓了缓情绪,诚恳地说:“郝蕾,你听我说。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既然来了,你就别指望赶我走。”顿了顿,我又说:“你不要误会,我来看你,一方面是受你母亲之托,另一方面,我是以大学同学身份来的。无论如何,你不应该否认我们是同学吧?”
郝蕾不吱声了。她又拉过床单,将自己眼睛蒙住,我听见她慢慢地开始抽泣,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正彷徨无计的时候,却看见邢志鹏拎着一袋东西从门外走了进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