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我去邢志鹏在白石洲的家,想跟他把这事情说了。从白石洲搬出来之后,我从来不去邢志鹏的家里。我以前租住的房子与邢志鹏对门而邻,我不想再勾起任何回忆,所以去了,也不上门,只是与他在外边餐馆吃饭见面。
那天他忙着查点资料,没有时间出来见面,我只好去他家里。刚走到邢志鹏的家门口,看见对门一对刚来租住的情侣正往里面搬家当。我突然有种欲望,想进去看看,又好像害怕什么。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进去了。那男人听说我曾在这里住了七年多,对我很是友善,问我这里,问我那里,把我当成了免费的生活顾问。
一切都没有太多的改变,客厅还是那个客厅,厨房还是那个厨房,卧室也还是那个卧室。甚至床头上方的墙上,我当年贴上去的那张迈克.乔丹的海报画还依然完好无损地贴在那里,上帝的微笑依旧光彩迷人。我看着熟悉的场景,心中隐隐作痛。正准备马上离开,突然听到那女的尖叫一声:“哎呀,蟑螂!”我浑身一颤,时光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女人对蛇鼠虫豸大多敏感,郝蕾胆子小,表现尤其突出。那些日子,在终日难见阳光的狭窄空间,蟑螂陪伴我们卑微地活着,无时无处不在。郝蕾每每看见蟑螂出入,都吓得花容失色,大叫着老公,惊惶地四处躲闪。通常这个时候,我就一把将郝蕾拉在身后,抓起一只鞋子啪地将蟑螂打死,然后在郝蕾崇拜的目光中享受英雄般的荣耀。
有一天晚上,我在睡梦中被郝蕾的一声尖叫惊醒,翻身而起,黑暗中抓住郝蕾的肩膀,焦急地问:“老婆,怎么了,怎么了?”
郝蕾说:“快,快开灯,开灯,有蟑螂。”我摸索着开了灯,发现郝蕾已经吓出了眼泪,浑身瑟瑟发抖。我四处查看,没有发现。正要说没有,突然听见她惊叫道:“在那里,在那里”,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墙角果然有只蟑螂在挣扎。我拿起拖鞋,啪地把它打死,回头去看郝蕾,她正蜷缩在床的一角,眼里全是惊恐。
我上床抱住她,说:“没事了,老婆,我已经消灭它了。”郝蕾将头靠在我的肩膀,哇地一声哭了。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好了,好了,没事了。”她呜咽着说:“刚才,刚才,它爬到我手上了。”我心下一酸,两眼发潮。
往事不堪回首。我仓惶离开了这个见证过我七年生活的地方,走出门口的那一刻,我突然对郝蕾有了一丝浅浅的愧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