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爷是寺里的高僧,何必沾染这等俗事,此等小事让火头僧去安排不就成了?再者听说这个食铺的当家是个姑娘,此等女流之辈,安用师傅出面?”
法海微微一笑:“空相我徒,你这是执着‘名’之一字了,高僧要好,小儿也罢,皆是百年之后黄土陇中一骷髅而已,何必区分高下,枉你有空相之名,却着了这个皮相的道儿。”
空相羞的满面通红,连连念佛。
法海放下经书:“其实也难怪你这么好奇,其实我预见小施主一面另有它意思。空相,好生备茶,客人来了。”
话音才落,空相的大师兄空色扣门而入,请法海示下,道是山下杨家食铺的东翁前来求见,饶是空色师兄身为首席大弟子见多识广,空相也偷眼看到了空色说到“东翁”二子时的迟疑和古怪神色。
既然师傅特意吩咐,空相少不得忙碌起来。
四娘因怕法海和尚说出些什么,而周嬷嬷又是四娘原身的乳娘,托词奶娘年迈疲倦,只让柔顺的春杏抱了自己拜见法海。
拜见老师傅礼毕,四娘偷眼觑着,只见这法海和尚倒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须发皆白,倒是和眉善目,不太像个收妖的法师,略把跳地七上八下的小心肝收了收,四娘一本正经地品茶等话。因放下心来,四娘才有空端量法海的房屋。整间房端的是收拾的齐整!墙上挂几幅书画,书架上垒着满满的经卷,桌上一个青铜博山鼎,淌着袅袅青烟,法海和尚自用一个羊脂白玉盘,一个法蓝掐丝的茶盅,小和尚提一把白铜鎏银壶,一个朱红盘,一盅桂花茶,真是色欺榴蕊三分艳,味压金桂一段香。
四娘小?一口,不禁赞道:“真个是好茶好器具好地方!”
法海双手合十谢过,进入正题:“承蒙小施主谬赞,鄙寺建寺日久,颇有些好家什,山后的香茶也是一绝,有了好茶好器具,唯独没有好饭食。这也是老僧找小施主来的原因。”
见四娘和同来的大丫环都十分困惑的样子,法海和尚解释道:“杭州城因着京杭大运河和则天女皇的出海令,日益繁华,自然我这小庙的香火供奉也是兴旺的很。我这寺内火头做些粗食,我等僧众苦行无妨,普通百姓也是无碍,偏那城中许多老施主精细惯了,吃不得我寺中的粗茶淡饭,本来有几位老施主意欲在我寺中小住以修身养性,常近佛祖身前,因着这事情不得便宜只好作罢。老僧欲有所作为,无奈杭州城内繁华,城中的厨子好的不耐烦来老僧这深山老林中,略不好些的不得我这些老施主们的喜爱,此事竟这样耽搁下来,直到前几日才有了转机。”
四娘见老和尚注目于己,心知这话要绕到自己身上了。
果然,只听法海说:“前几日,有位上香的老夫人言道在经过你们铺子买了些酸梅汁解热,孰料竟比他们府内的酸汤还要清香,索性下车进铺点了些清粥小菜。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胜在菜蔬新鲜味美,做法又匠心独到,几样点心做地也很是讨喜。更有那前几日小施主带上来几样布施饭品,众人吃了都到甚好,还以为我寺里的火头师傅换人了。左思右想下,老衲有一想法不吐不快,不知小施主可有兴趣。”
四娘腹诽道只要你法海不拿雷峰塔镇我这个穿越者,说啥咱不敢听啊?
见四娘点头,法海继续道:“一来为了体恤几位老施主,二来老衲也希望能有更多香客亲近佛法,因此斗胆请小施主移架几位厨子熟手,照管这寺中观音院和金刚院两个客居的饭食。”
四娘闻言心中窃喜,偏面子要做出许多为难状:“非是小女不肯听大师吩咐,实是我们铺子极小,只怕会招待不周,二则一应菜蔬柴火运送极是麻烦,我们人手却有些吃紧。”
法海一怔,倒是空相及时补上:“这往来运输不打紧,每日里都有师兄弟们上下往来,就让他们带了便是,便是菜蔬也不用担忧,寺中后院辟了好大一片菜园,但听施主吩咐便是,若是不够,莫若允许山下的村夫进入寺中私产中的几个山头,每月要他们供应柴火山菜便是了。”
四娘听了心中触动一事:“照小师傅说来,倒是可行,不如就有小女做主再添上些,莫说是两座客院的伙食,便是众位大师傅的饭菜,只要小铺有能力也可解决一二。”
此言一出,空相第一个喜上眉梢,上次吃到的一款罗汉素包便美味极了,且价格也不贵。
四娘笑吟吟地说:“这是佛门胜地,小女怎好收各位师傅的钱呢,只是若是每日布施,只怕我们铺子的一干人等就要喝西北风了,因此小女有个不成器的想法,若是师傅们想要到我处用膳,就拿些木耳、香菇、松仁等山货来换便是,我知寺后山中这些东西多的是,因此就有这么个折衷的法子。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法海有些奇怪,本已做了准备付些银钱,偏小施主提了这么个听上去还挺轻松的要求,法海想当然就满口答应,没想到寺中的这个映荷食铺分店日后以素斋而独步杭州,映荷食铺从此有了老大一批杭州城中身家不错的食客,最重要的是,因要照顾寺中众多人的饭食,来这里的厨工伙计由于大量的活计个个练就了一手上好的基础功夫,此后映荷食铺的厨房要进新手都要送到法海手下磨练一遭,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谈好事情后四娘萌生去意,急着为下一步打理起来,却见法海犹疑的眼光只在自己身边环绕,莫非被他看出什么不对?
四娘强笑道:“不知法师还有什么吩咐?”
“不瞒施主,老衲颇知几分面相,小施主面相奇特,故而老衲有些看住了。”
四娘默然,倒是春杏问道:“不知大师有何见解?”
法海长眉一抖:“小施主面上微有黑气,似乎刚刚经历了生死劫,精魂不稳,小施主还是安养一段日子为好。至于其他且待今后一看了。”
四娘听的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果然是道行高深的法海!穿越的当然精魂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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