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子川笑道:“小事而已。男儿立于世间,虽不能顶天立地,亦不该屈膝求人。男儿膝下有黄金,人虽矮,志不可短;身虽残,精神不残。兄台不要自轻自贱啊!”
艺人闻言,多年屈辱涌上心头,再也忍耐不住,热泪潮水般涌出眼眶,哭道:“公子,不,恩公,小人记下了。”
介子川心中一动,忽然有了打算,问道:“兄台如此飘泊江湖,终非良策,小弟诸事繁杂,不知兄台是否愿意助小弟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丁弘与艺人均是一脸震惊,丁弘心想:出手相救乃是江湖本色,但又何必安排如此妥当?我们身有大事,带着一个人,多不方便。
艺人先是一愣,继而回过神来,连连磕头道:“多谢恩公,小人愿意服侍左右!”
介子川问道:“你今年几岁,叫什么名字?”
艺人回答道:“小人今年十八,没有名字,因为白头,别人都叫我白头翁。”
介子川略一沉吟,说道:“以后你便叫白问吧,我俩以主仆相称。跟着我很辛苦,而且会有危险,你愿意吗?”
白问朗声道:“小人的命以后就是公子的,若有驱使,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车万里看在眼里,敬佩之情又增几分,心中赞道:宽厚爱人,扶危济弱,已是男儿本色;心怀天下,目光长远,更是将相之材。齐之孟尝,食客三千,鸡鸣狗盗,各有所长,如此异才,以后必有大用。
介子川决定收留白问,一方面是出于同情,另一方面也确是为以后打算,他原本以为没人会知道他的心思,哪知车万里却了然于胸,只是并不点破。
四人离开酒楼,介子川决定和白问继续留在城中探听消息,车万里则挂念洞中弟兄,小心叮嘱一番后,于丁弘先行离去。
白问对盛武颇为熟悉,带着子川将城中热闹处一一转了个遍。街头艺人,街角乞儿,多为相熟,只因担心介子川相厌,只粗粗打个招呼,不敢热情一叙。
如此在城中游荡了个把时辰,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见了,奇怪的是几乎无人谈论官匪交战一事,仅有的几个也只是吹嘘官军作战如何勇猛,指挥如何得当,说得唾沫星子飞溅,却全无一句实话。按理说此事早该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为何却无人提及?介子川纳闷不解,想询问白问,又不敢贸然以实情相告,况且谁清楚他是否知道呢?见白问对盛武介绍得头头是道,介子川随口问道:“你好像对盛武很熟?”
白问闻言双眼一黯,低声道:“老爷爷临死前告诉我,当年他是在盛武郊外拣到我的,所以我这几年一直呆在这里,希望能……”接着白问将自己的身世略略说了一下。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好小子,终于让爷爷给找到你了!”介子川回头一看,只见中午在酒楼上未受伤的那个大汉,正领着数人气势汹汹地从后面冲上来,一群人或提着刀,或拿着木棍,行人见此纷纷四散而逃。
介子川一拉白问,道:“快走!”说着两人便往人群拥挤处跑去。身后那恶汉又高声叫道:“臭小子,不要逃,看你还能使什么花样!”
介子川怕伤到行人,因此不敢施放飞针,只得随白问在人群中左挤右闪,白问身材矮小,灵活敏捷,而且街上行人四处躲闪,一时分乱不堪,只一瞬之间,便已不见了白问的身影。介子川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只得先撇下白问,往前疾奔。街上人多拥挤,轻功施展不开,介子川一急,竟忘了跃上屋顶来摆脱追击。
介子川见不能将身后追兵甩掉,便往街旁一条小巷窜去,小巷幽深狭长,尽头却是一片开阔地,与另一条街道相连。介子川刚跑到空处,前方忽然冲出十数人挡住去路。领头的竟是早晨遇见的那个少女,只不过此时一身黄色劲装,胯下一匹高头大马,手持一杆铁枪,显得颇为威风。
子川略一迟疑,转过身来,才发现来路已被人堵住。这时上空人影闪动,附近屋顶上出现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人,手中也是一杆铁枪,只是比少女的粗长了不少。他铁枪斜指,枪头朝着子川,显是为了防范子川夺路而逃。介子川依稀记得,他便是那晚指挥官军的谋士,那么少女定是那使枪少年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