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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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琪第一次有了迷茫和无助,第一次不知该往哪里走,信步漫行,一路南下去了。初时关琪身上还有一些钱,饿了便到小摊上买两只馒头去,后来钱也花完了,便决定到林子林逮几只野物,可是过了怀庆府那是大片的豫东平原,到哪里逮野物去。幸好正值秋初,地里的玉米正嫩,关琪便整日不离田垅,饿了便到地里掰几根玉米棒子,就这样他一路走到了淮北。

  一日关琪刚进入一块玉米地,一个农夫拎着把锄头撵了过来,口中脏话连天。关琪一见被人发现了,拔腿便跑,但玉米地不似这平地,且关琪从小受关六教导,不得毁坏庄稼,那农夫竟然一直跟了上来,关琪一急,手中一个棒子脱手,竟然钉在那农夫脑门,深入数寸。关琪见那农夫毙命,赶忙停下,抱着那农夫到了陇上,双膝跪下,不住忏悔。正值此时,只听几声哼哼声从树上传来,竟是十分不屑,关琪立时生气,在地上捡了块石子便向树上抛了过去,不料竟被那人接住。那人心里十分惊讶,不想这偷人玉米的小贼竟然有这番功夫,随即便飘然下树。“不知这位少侠所哭何事?似此等小志之人,于此乱世之中,焉能苟活,少侠此番做法,是帮此人解脱啊!”那人见关琪功夫不错,口中竟没有了轻薄之言。关琪一听,脸立马红了,原来此人话里有话,明着说农夫,也是在说关琪自己。想他一身功夫,竟然落到这种田地,偷玉米度日,是何种的小志?那人解下荷包,放在农夫身上,又说:“少侠,可想与在下同行?”关琪愣了一下,竟然起身跟那人走了。

  再看这人,一袭黑衣,腰间别着一把宝剑,剑鞘青然,花纹古朴,一看便是好剑。这人名唤作古咸,乃淮北古家大公子,此番是受鳄鱼帮帮助花严俊的邀请去往江畔赴宴。这古咸有意要看看关琪功夫,故越走越快,但关琪竟然一步不落,古咸越走越惊,不知这小小童子为何会有这种内功。却不知关琪自得了逍遥子百炼精石后,日夜练功,外功虽没有多大长进,但内力已经与逍遥子大师近百年功力一般无二了。

  待到了鳄鱼帮,总舵内竟然喧嚣冲天,原来这几日竟是鳄鱼帮掌门寿日。关琪随古咸进了大堂,却见大堂正中竟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无数人在旁观看。关琪走到前面一看,顿时惊呆,笼内竟然有一只大猴,身高至少有两米,膀大腰宽,正在和一人搏斗,此人身穿麻衣,似是一个农夫。但见此人脚下轻浮,竟是不会功夫之人,关琪甚是奇怪,不知是在干嘛。就在这思考间,那人已经被巨猴一掌拍死,只听一人笑着对另一人说:“欧阳老弟,你找的人可不行啊,你那里佃户那么多,咋不弄个身强力壮的呢?”那个被称为欧阳老弟的人呵呵一笑:“真扫兴,谁知这帮人这么无能!”语气里竟满是不满。这人说归说,语音未断,便见他身影一闪,已经进入笼中,将那死了的农夫扔了出来,然后又放了一个农夫进去。这个农夫自是十分害怕,但是自己奋力相斗也许还有活头,便战战兢兢的挥拳打去,就在这时,那巨猴一拳打到,那人脑瓜开瓢,已然死了。这时那姓欧阳的实在忍不住了,一闪进门,挥剑便向巨猴颈部砍去,然剑未到巨猴身上,只听咔嚓一声,剑竟然断了,抬头一看,竟然是关琪。

  这关琪自小喝母猴奶长大,和猴子感情甚深,见那人要杀猴子,心里一急,便飞身进笼,断了他的兵刃。而后走到巨猴面前,那巨猴提掌便要拍下,竟然忽然停住了,抱着关琪竟似哭了一般。众人脸色皆变,而后只听扑的一声,那猴子脑门上出现一个红点,而后竟然倒下了,死去了。却道这发镖之人是谁,竟是鳄鱼帮掌门花严俊。这花严俊看关琪内力雄厚,恐是高人门下,但为安抚门下人,还是射杀了巨猴。关琪见自己还是没有救下巨猴,眼里充满泪水,长叹一声,正要出笼,只见那欧阳先生挡住了门口,大喝:“你是何人,竟敢羞辱于我!”关琪看此人脸上充满凶色,似乎便要拼命,便说:“在下关琪,未曾请教阁下大名?”那人听他报名关琪,而自己并没听过,便当是个小人物,当即说道:“在下欧阳重云,领教少侠高招!”话未说完,一招“云海茫茫”,使得竟是及其犀利的招法。这欧阳重云是四川铁拳帮的弟子,铁拳帮的“铁拳十八式”甚是刚烈,并且刚烈之中不乏灵活,其帮主凌贤曾经以铁拳打遍四川无敌手。这欧阳重云深得凌贤真传,现在一发拳便是狠手,可见关琪危险重重。

  关琪见对方招狠,当即以少林罗汉拳相对,也不落下风。那人见关琪能抵得自己这许多招,更加怒了,“匠心摸鱼”,“夺命勾手”,“腾云直下”等十八式一招招使出,竟然一招比一招狠毒。这关六才挡了几招,便发现其招法很是厉害,心里竟然痒痒的,而后手上打着拳,心里却记着对方拳法。待得欧阳重云十八招打完,关琪看准时机,一招“梅花傲雪”竟将欧阳重云击退数米。欧阳重云心里立时十分惊讶,自己的招法他怎么也会,威力竟然还这么强,当即使出了“夺命勾手”,没想到关琪竟然使出了自己本门的“华山绝径”。欧阳重云脸上霎时变色,原来师傅曾经告诉他这铁拳十八式可以自破,只要使用的对,一招对一招,全能破掉,而这“华山绝经”便是“夺命勾手”的最佳破法,他不知道为何关琪不但会本门手法,还会破法,就这一愣,自己已被关琪打倒在地。

  原来关琪从小便是武痴,并且在无数方面很有资质,当时足额少林拳便是看了关六打拳便能学得差不多,只是精微之处还得人加以指点。这次与欧阳重云打,主要是自己内力强过对手太多,不然不会这么轻松赢得。他的招法很像,但是若是遇见凌贤那样的人,简直不堪一击。这个欧阳重云没有看出,但是坐在高处的花严俊却看的清清楚楚,他心里也是一惊。不过他却有另外一番打算:原来这花严俊无子,手下徒儿竟没有能的他真传的,这才借着寿辰把远近青年才俊请来,想要找个能传武艺之人。现在见关琪学得这么快,便想收他为徒。当即飞身下来,一招便将关琪放倒。这花严俊是武林不世出的奇才,斧钺钩叉样样精通,这才创了鳄鱼帮。关琪一跃而起,正要反击,只见花严俊左手陡然伸出,自己便又摔倒,关琪一心想看花严俊使得是什么招数,便又站起,岂知又是一跌,脸花严俊怎么出手都不知道,当即坐在地上不起来。花严俊知道关琪怎么想,便问:“小子,想学吗?”关琪一听这话,当即站起:“想!”就在此时,岳华山给关琪的金牌掉了出来,花严俊拿起一看,知是岳华山的东西,当即转了念头,将收关琪为徒的话咽了进去,微微一笑:“认我为义父,我便教你。”心想,这次可是沾了岳家的便宜了。谁知关琪听了,扑通跪下:“义父在上,受小儿一拜。”花严俊见关琪面有喜色,想着大概是有人透了消息,关琪是专门来认父的,便一笑,携关琪进了内帷。

  却说这关琪,从小习武成痴,天天烦着关六教他武功。后来关六的武艺学完了,他便找寺里别的僧人学习武艺,才至于斧钺钩叉样样精通。关六失去儿子,自是将关琪当儿子对待,所以纵容他学武,久而久之,他竟然学武成痴,只要能学武,怎么都行。幸而关六时时教导他不可祸害好人,这样才使关琪有了些大家之气。何况此时关琪只是十七岁的少年,并不知认个义父对自己有多大影响。当天夜里,寿席之上,花严俊便携着关琪走了出来,向所有人公布收关琪为义子。拜完理,关琪便走进大厅和所有人一起饮酒。这时那古咸走了过来,把关琪带了出去,待得二人走到清净处,古咸对关琪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臭骂:“你小子知不知道花严俊是什么人,你有没有见他如何荼害百姓,有没有?初时我见你杀个农夫还要拜一拜,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之人!”原来这古咸虽然看不起农夫,但终究有一副善良之心,这次虽震慑于花严俊的武功而来,但终不愿与之为伍,没想到与自己同来的关琪竟然拜了花严俊为师,实在是奇耻大辱。然而关琪笑笑,反问古咸:“古兄,这花严俊是该死,但他的武功不该亡,他有此等好武功,为何不学,至于拜师拜父,又有什么为难的?我觉得我应该学了他的武功,再为民除害!”古兄听了,愤怒稍减,但还是恨恨然地说:“你小子别学吕布,不然最后没人会做你的朋友!”而后拉着关琪走回了大堂。

  回到大堂,却不见花严俊,关琪赶忙去寻找,古咸的话给了他很多提示,但是一想到武功,他便忘记了一切。来到后院,却见花严俊正和三个和尚交谈。“无戒三僧乃武林英豪,今日在下邀请三位前来,便是商讨如何联手,共谋大计!”“花帮主言过了,我师兄弟三人乃武林微末之人,岂敢不听花帮主言语?然而我师兄弟三人武功太弱,恐有误花帮主大事!”这僧人刚说完,只听另一僧开口,竟不似这僧人婉约:“师哥,直接挑明了不就行了?我师兄弟色僧虽色,然不淫良家之女,肉僧虽馋,然不食嗟来之食;酒僧虽酗,然不饮强权黄汤。这鳄鱼帮除了这花严俊以外净是些无用之人,我师兄弟联手又不输于花严俊,为何如此客气!”这时第三僧也开口:“大师兄,我觉得二师兄的话有道理。这花严俊虽然早些年四处学师之时,办过不少好事,然自从有了这身手之后,建立鳄鱼帮,为所不为,欺压百姓,咱们怎么与他共事,不如早早走掉,以防坏我家师名声!”只听花严俊长叹了口气,甩了甩衣袖:“三位仁兄,请自便吧,我花严俊这许多年坏了江湖名声,自知罪孽,然今日金兵临城,蒙古压境,世道如此之乱,我一人之力怎可约束群雄?”但听一僧怒喝:“花严俊,我们不愿与你言语,你好自为之,我们去也!”三僧同时跃起,转眼便不见了踪迹。花严俊见三僧果真离去,哼了一声,一掌拍去,竟将身边侍茶童子打得口吐鲜血,没了气息。关琪见花严俊如此对待侍茶童子,心里大是不忍,然适才见三僧如此轻功,也忘了不忍,提起跃起,竟随三僧去了。

  再说这三僧,这三僧乃峨眉老祖万仲秋的弟子,老大叫万林天,老二叫万林地,老三叫万林人。这万仲秋初年曾领军江湖,大战金军,为此竟放弃了爱情。后来金兵退去,万仲秋忙回乡寻找恋人,不料恋人竟在金兵欺压之下跳河自尽,万仲秋自此削发,隐匿于峨眉,而后招了这三个徒弟。万仲秋虽然令这三兄弟削发,但并不强求这三人处处依佛门戒律,终于导致这三人一个爱女色,一个贪肉食,一个酗酒,然这三人听从门规,从不越江湖道义,也算是江湖三个僧侠。

  这三人走了不出十里,便发现了关琪。向那万仲秋何等人物,他的徒儿更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见关琪追来,三僧便停住了脚步。关琪见三人停住了脚步,便飞身上前,跪下便叫师傅,那三人一见是关琪,气不打一处来,万林天大喝道:“兀那小贼,竟然拜那花严俊为义父,负了我江湖道义!”万林地当即一掌拍到,瞬时掌风便到了关琪面前。关琪见万林地掌风雄浑,当即更加拜服,通通通磕了三个响头。万林地见关琪不挡,反而磕头,都十分不解,万林地更是硬生生地将掌力收回。只听万林天大喝:“你是何家师承,为何拜花严俊为师?”关琪见三僧神色极其严肃,忙大声答道:“小徒是少林性竹之子,王屋明童子门下弟子,唤做关琪。”万林天心里一震,身影一闪,便只关琪身边,手一抖,便将关琪怀中事物全全取出,见关琪怀中有百炼精石,再想江湖传言明童子将逍遥子之百炼精石传与了关琪,便有了几分相信,但见还有岳华山的金牌,便更加无疑。而关琪见万林天掏物的手法甚是奇异,心里十分高兴,又是通通通磕了三个响头。这时万林人走到关琪面前,正要喝问关琪,万林天摆了摆手,一脚将关琪踢倒:“我们三人曾蒙少林性竹大师相救,本不应伤你,但你竟然拜花严俊为父,受江湖同道不齿,这一脚算是替他老人家教训儿子,你快说你为什么要拜花严俊为父?”关琪现在才有了时间思索,不然想起了那被花严俊打死的侍茶童子,当即言道:“我一定会除掉花严俊,然而,且不说他功夫一流,我难以打败他,就他这一身功夫,费了便极其可惜。我等学会他这身功夫,便除掉他!”万林天一想道理是不错,也如那古咸一般,消了气,见关琪还跪在地上,便问:“那你为何拜我三人为师?”关琪答道:“我见三位师傅武功卓绝,想向三位师傅学武。”那万林天曾听少林一位和尚说关琪嗜武成痴,当即大笑:“你何时灭了花严俊,我便传你这身武功!”关琪一听,脸上即透出喜色,当即又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来。万林天又说:“关琪,你要尽量劝说花严俊少杀人,少给你添罪孽。我们就在不远处住下,但要杀那花严俊,你便来找我们。”说完三僧一提起便消失在林里。关琪见万林天答应,便起身回了鳄鱼帮。

  回到帮里,花严俊已经在等着关琪,关琪忙近身叩拜,这花严俊也不问关琪去了哪里,便即将关琪带进了内帷。他已经感到自己危在旦夕,无戒三僧的话说的很是明白,他们三人联手不会弱于他,而自己的几个徒儿都只会吃喝玩乐,若是这三僧再叫上几人前来,鳄鱼帮便不免给人灭掉,现在能就自己的只有这关琪。若是关琪将他的功夫学到手,那以二人之力,便不怕多少人前来寻仇。但是怎么才能将关琪收为自用呢,花严俊想了几天,除了在天下人面前认他做干儿子以外,还得想个别的法子,左后他终于决定用断肠丹来束缚关琪。这断肠丹是他从昆仑医仙钟代林处得来的,当年钟代林被人追杀,被花严俊救下,这钟代林便送了这断肠丹给花严俊,还另附了百颗解药。这断肠丹服下去后两天便发病一次,发病时如肝肠尽断,故叫断肠丹。如若在一天内服用解药,方可延得两天姓名,只有一次服用了一百颗后,断肠丹的毒方可驱尽。花严俊将关琪带进了内帷,便给关琪服用了这断肠丹。关琪急于学习花严俊的功夫,想都没想便服下了,当即花严俊便开始教关琪功夫。

  这关琪资质甚好,学起来很快,往往看上一遍,便可将招式记住,再将心法读上几遍,便可以使得差不多,只需稍加点拨,便可彻底得其诀窍,花严俊越看心里越是舒服,自是想自己的命有救了。而关琪心里正想着怎么处死花严俊,先是想下毒,后再想偷袭,但是总觉得不好。这鳄鱼帮集中了江湖各类旁门左道人士,这些人个个凶残,个个只知荼害百姓,都得死,可是他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办。几次他都想出去找那无戒三僧,可是花严俊怕敌人来的太早,一直不放关琪出帷,这一关竟是两个多月,直至两个月后,关琪将他的功夫学得差不多了,花严俊才将关琪放出帷外透透气。

  关琪一出帷外,一虬身便到了十米以外,自己也感到甚是惊讶,心里十分欢喜,向花严俊挥了挥手便跑了起来。花严俊见关琪这般欣喜,想着关琪还是个孩子,心里不禁乐了,便任由关琪奔跑。关琪见没人追来,便孤身跑进了无戒三僧所在的林子,找到了无戒三僧。无戒三僧见他身轻如燕,显然是得到了很好的法门,想是现在关琪学得已经差不多了,自也是为关琪高兴。万林人绕了林子一圈,没见有人追赶,也放了心。关琪进了三僧庐里,坐下后便问什么威力大?三僧很是奇怪,忙问怎么了,关琪便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三僧。这万林天深思了不久,对关琪说:“关琪,依我看来,这世间威力最大的物事便是火药了。一桶火药可以炸掉一座大楼。我识得一些术士,这便替你寻去。”关琪听了这话,当即脸有喜色,说:“多谢大师,若毁了这鳄鱼帮,实是为苍生作福。现在我要赶紧回去,以免义父发现。”关琪叫惯了义父,竟然脱口而出,万林人脸上闪过一分尴尬,但想想关琪还是个孩子,便没有言语。关琪正要走,忽然万林地拦住了他,拉过关琪的手,把了把脉,在让关琪张开嘴看了看舌苔,便让关琪走了。这时万林天赶忙问怎么了,原来万林地发现关琪印堂发黑,似有毒气,忙检查了一下,果真中毒,花严俊居然这样锁住了关琪。万林天一听,大喝一声:“师弟,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万林地叹了口气:“这孩儿还小,若是一听要死,怕他会退缩。”万林天却不理会万林地的言语,又一声大喝:“师弟,我们曾受性竹大师相救,怎能这样对他的子嗣,我去把他叫回来。”说完身影一闪,便追关琪来了。

  这关琪此时正边玩边走,心里没了事,也不急,很快便被万林天追回。待万林天说了情况后,关琪脸上并没有变色,反而扑通跪下:“请师傅收我为徒,我关琪死则死尔,但我癖爱武艺,请师傅收我为徒,若是学武后死,我甘愿!”却说这关琪嗜武成癖,大关头却也不含糊,这段话反而让万林地无地自容。万林天心里暗想,必为关琪找到良医,以救关琪性命。58xs8.com